洛曰:流年笑,经轮曜,几番回眸梦今朝。
红尘娇,紫陌俏,些许青丝枕昔遥。
浣飘渺,扁舟轻舀碧水皓,水袖潋却白衣潇。
挽素腰,竹篙点荡烟波晓,花钿系沾眉心窕。
熠浣庭的暖阁里,对峙而坐的两人,各执黑,白二子,淡然缄默的看着对方浅笑。蓝秋色愀然的看着已是乱世的棋局,心底早已灵犀。世间的事就是如此的始料不及,眼前的星深瞳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熠浣庭习武的青葱少年。如今,他们的格局便是对立,也许……自始至终他们便是对立,只不过是尚未显现而已。
“如何?现在……你还亦如刚才那样,拒绝父皇的赐婚吗?”
星深瞳看着蓝秋色慢慢恢复宁静的神色,淡淡的浅笑凄寂,唇迹的伤怀笑意早已告诉他结局。聪颖如她,如何舍得将蓝家的一世心血熠浣庭拱手让人。深情如她,如何忍心让俊若谪仙的至爱男子留恋儿女情长兀自荒芜了满腹才华……
他如此了解她的性情,今日的造访不过是为了更加的肯定,以求大婚之日的无所顾忌。
“难道……太子殿下你,有给过我其他的选择吗?”
她的眸底涟涟清冷,凉了眼际的一点红砂。浅笑淡然的看着眼前蓦然落下黑子,懒散阴婺的男子,满是讽讥。继而浅浅的轻拈白子,围在刚刚落下的黑子边际,不舍不弃。
她的不舍不弃,只是为了保住蓝家的熠浣庭,只是为了给至爱男子释怀痴情的机遇。同时,也释怀她自己心里的一份痴念,兀自的想知道那个美若谪仙的男子心里,她,究竟能够占据几许。
雪色耀眼,疏散了白昼,红日渐渐收敛,着一层浅色的金线衣衫,款款的向着归家的路途前行。星深瞳看着眼前黑白分明,纵横罗列的棋局,一如既往挂着邪气的笑意,挑衅的言语。
“秋色……这一局,你又赢了本宫半子……天色渐晚,本宫该回星珏殿了……至于今日的败局,来日方长……本宫定会向你讨回……”
星深瞳愀然起身,淡漠的浅笑,故意加重了“来日方长”的语气。对面,蓝秋色潋却水眸的一丝涟漪,浅笑回应,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只怕……太子殿下永远也讨不回来……”
随即的浅笑依旧萦绕在暖阁里,星深瞳的身影已经渐渐踏入花径,只是……挑衅,诡异的声音彻底告诉了她无法回头的决定,兀自的似乎是帮自己狠下心。
“莫忘了……再过两日,便是星愿节,而你,蓝秋色……便是本宫十里红妆迎娶的娇娘……”
淡漠的言语冰凉了本就寒冷的黄昏边际,暖阁里,她纤细十指落寞的将最后一子落于棋盘,纵观全局。一点白子定格中线,扫尽了所有黑子侵占的格局,显示一片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憧憬。
“寂之……秋色真的想知道,在你的心里,秋色究竟占几许……”
她优雅离座,落落言语,回眸审视着终是结束的棋局,淡漠杳然的浅笑。望着天边已经淹没在残云里的一丝红晕,终是抑制不住,潸然泪下。乱了红妆的点点珠玉,烫伤了夜色的凄迷……
漠凉之地,狂沙漫天,迷乱人的心弦。一袭红色绸缎织就的披风覆在绝美清瘦的女子身上,兀自被风沙吹的猎猎作响,如瀑的青丝匍匐在掩面的披风下,浅漠张扬的几缕兀自显得妖娆缥缈。纤细十指的牵引处,一袭黑色披风的执剑男子,修长的白玉紧紧相握,束起的墨发随风飘零,缠绕了双眸的鬓际。
“蓝冬意……对不起……若不是我耽误了时辰,我们也不至于陷入漠凉狂沙肆虐的夜里,无法走出去……”
迎着风沙,她的柔声瞬间湮灭。他并不言语,浅笑的看着她凌乱的青丝。浅笑默然的点头示意,代表接受她的歉意,随即趁着风沙微减,淡然担心的说道:
“你的身体还好吗?你不可再任性了,若不是因为你清晨映雪起舞,如何会伤了胎气?莫忘了,你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
语毕,利落的单手轻挽她被风吹落的纱巾,再次覆在了她绝美倾城的容颜之上,避免风沙的划伤。她蓦地看着微凸的小腹,那里,孕育着月寒箫给她的一世宠爱,一世痴缠……
“我只是不想再有遗憾,也不想再有所牵念……”
她回他会心的浅笑,释怀的说道。看着他孩子气的审视着她微凸的小腹,唇迹弯起,满是不屑的讽讥,兀自带着淡淡责怪她狠心的寓意。她见他如此扼腕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难抑。
他与她,没有至死不渝的爱情,没有两小无猜的竹马情意,只是为了一个各自遵守的诺言而走在一起的浮萍,不是所谓朋友的朋友。可是在他的面前,她却从未有过的释怀,坦然。可以毫无顾忌的放肆伤心,不顾他佯装不屑的讽讥。
“哧……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着我啊……好像我自虐似的……”
她看着她挑衅的模样,像深闺怨妇一样,很难想像如此流露孩气的男子,怎会是在紫梗山巅,执剑化煞,与月寒箫厮杀,闻名天下的熠浣庭少主。不禁忍俊不住,浅笑出声,氤氲了眸底的伤凄。何时?她又绽放如花的笑靥,却只是为了无关风花雪月的男子。
“我只是不希望还没有到达漠岬,就葬生在这流沙里……那我蓝冬意一世逍遥天下的美名岂不是让人唾弃……”
他蓦地拉着她侧身前行,尽力躲避风沙的侵袭,不羁哂笑的言语。背向风沙,执拗的挡在她的身前,没有放开她柔夷的意思,他玉带束起的墨发摩挲着她的容颜,带着淡淡湖水的气息,兀自让她觉得安定。
很多时候,面对没有植入情感的人,反而会活的的更加洒脱,笑得更加惬意。因为不在乎,所以兀自的不怕再次跌落深渊,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