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换了个边闭上眼睛再睡。
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四颗星,五颗星,六颗星,七颗星……九十八颗星……九十九颗星……
皇甫浪鹤和纳兰柔心到底去哪里了呢?瞧那月儿都上中天了,他们居然还没回来!
无忧抬起半个身子,又重重地倒了下去,瞪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生气。
都说那秦渔凡的都是胡编乱造的了!什么睡不着只要数数或是数星星就能睡着了?瞧她,现在都数了十几遍了,每次都数到了一百颗星星,可是她还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不止没有睡意,竟然精神还越来越清明。
唉——
要不是怕被师父给发现,她才不会窝在着清冷的房间里强迫自己睡觉呢!
好想念在山林自由呼吸的畅快啊!好想念跳跃在松柏丛林间的无拘无束啊!好想念——皇甫浪鹤臂弯……
咦?她又想到哪里去了?只不过才半天没见而已,她怎么就开始想念起他的臂弯了?
恩……不好!不好!这个习惯不太好……
可是,她真的很怕被师父给捉住。这次捉的后果肯定是送回云雾山,然后师父会再结个结界将她关起来。她才不要被关起来呢!她要和皇甫浪鹤在一起!
说来师父还真是奇怪呢!自己就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可以死赖着喜欢的人,为什么偏偏就不许她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呢?什么心思嘛!
无忧又是皱眉又是撇嘴,换了个边继续瞪着眼睛想。
皇甫浪鹤和纳兰柔心到底去哪里了呢?
无忧看着如碎银子一般洒落在窗台上的月光,和剪剪树影发呆。眼前出现一副郎情深妾意浓的卿卿我我的画面来……
忽然眼里一阵刺痛,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儿,那痛才慢慢地消失。她甩了甩头,重新趴回枕头上。
那两株双生血莲到底在她眼里放了些什么呢?为什么她只要一动坏心眼就会眼睛痛?每次一看见皇甫浪鹤和纳兰柔心在一起时,她就想拆开他们不让他们在一起。恩……不知道这叫不叫坏心眼?
唉——
还是继续数星星吧!
师父说了:坏心眼是会让人失去方向的,人不可有坏心眼,而她们修仙的雪狐也是不可有坏心眼。
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四颗星,五颗星,六颗星……
“如果能像今天这样过上十天半个月,就是让我马上死了也愿意。”
刚只一迷糊,无忧又被人声给弄醒来。
“人这一生还长着呢,这样的日子不会只有这么几天的。”皇甫浪鹤的轻笑声。
无忧竖起了耳朵,睡意全无。
“我们总又法子给自己一个平静的生活的。”皇甫浪鹤说道。
“真的吗?”纳兰柔心问。
“当然。”皇甫浪鹤说。
“浪鹤,我不想报仇了,你也不要再管什么黄金宫殿了好吗?我们找个地方去隐居,寂寞山林也好,偏僻乡下也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平淡的,平静的过最普通的生活好不好?”
“傻丫头……”皇甫浪鹤叹气。
傻丫头?!无忧跳了起来。
他他他居然也叫纳兰柔心傻丫头?!她以为……她以为他只会那样叫她的……
“就算我傻吧,但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愿永远做个傻子。”纳兰柔心说。
皇甫浪鹤再叹气:“有些事不是说能抛下就抛得下的,人只要活着,就必须负担起一些事。我曾经逃避过,也曾经抛下过,但那都不是好的法子。对于我们必须面对的事,除了面对与坚持,没有更好的法子让它在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也没有更好的法子让我们从它的世界里消失。人一出生就肩负着一种责任,对爱你的人,对你爱的人的一种责任。”
“责任?”纳兰柔心问。
“对,责任。”
“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
无忧瞪着眼睛看着窗前两个靠在了一起的人。
她的眼睛又开始痛了起来,很痛,就像有一根细针在戳着眼角,一下一下……
她跳了起来,跃到那窗台上。
皇甫浪鹤发现了她,他轻笑着转过身伸手来抱她。
她张口咬上他的手臂,抬着眼瞪着他。她看见他脸上微笑慢慢地褪去,眉紧蹙起来。
然后她看见皇甫浪鹤又笑了起来,伸出另一只手抱起她。她松开嘴,低头看见了他手臂上沁出来的血珠,头开始有些发晕。
“你怎么了……小忧?”皇甫浪鹤柔声问。
“她不会受了什么惊吓吧?”纳兰柔心上前来,低头看见他手臂上的伤不由惊呼:“呀!出血了呢!没事吧?”
“没事。”皇甫浪鹤笑了笑,低头看无忧的眼睛。
“我看还是去找点药帮你擦一擦。”纳兰柔心转身走向她住的房间。
“小忧?”皇甫浪鹤再叫发呆的无忧。
无忧猛地惊醒,她看见皇甫浪鹤关切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感觉到非常难过,她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小忧——”皇甫浪鹤愕然地看着无忧一溜烟地跑进一丛石林里,他追了过去。
石林虽小,但也林立密布,哪里还看得到那只小雪狐的踪影?
“噫?你怎么在这里?那雪狐呢?”纳兰柔心拿着药膏走了过了来。
皇甫浪鹤苦笑着走了上来,说:“跑了。”
无忧飞快地奔进石林里,在隐没石林的那一秒,她回头看见皇甫浪鹤追过来。
小忧!她不叫小忧!她叫无忧!她喜欢听他叫她无忧,喜欢听他叫她傻丫头,不喜欢听他叫她小忧!她是雪狐精无忧,不是小雪狐小忧!
可是,他偏偏就一直叫她小忧,一直当她是只小雪狐。他——他叫纳兰柔心傻丫头也不叫她傻丫头……
她很气!非常非常地气!气皇甫浪鹤……更气自己!
她怎么会咬他呢?怎么会——还把他的手臂咬出了血?!
她疯了!一定是疯了!她从来没有这么用力地咬过一个人,就是那次咬那个肥女人,她也只是将她咬破了点皮而已。
她躲进一个暗暗的石洞里,洞里黑咕隆冬的,什么也看不见。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趴了下来,把头埋进她那柔软蓬松的尾巴里。
好吧!皇甫浪鹤,你就和那纳兰柔心一起去隐居去吧!无忧哀伤地瞪着黑暗。
你肯定不会再要一个咬过你的小狐狸了。想那个肥女人不就是因为她咬了一口将她卖给马戏团了吗?
你不会将我卖给马戏团,但是一定再也不会让我跟着你了。
可是,你说过要和我在一起的啊!
他说过只要我不死,他就和做我永远的大鸟的!我没死,可是,他却忘了我……
虽然,我变成了一只小雪狐,但我还活着不是吗?你怎么可以忘了我啊!
皇甫浪鹤看着层层松柏中的佛光寺直叹气。
他找遍了佛光寺的每座殿宇,寻遍了满山的松柏,甚至连佛光寺周边的山林也寻了个遍,仍旧没看到那小雪狐的踪迹。
他看自己手背上的细密齿痕发怔。那小雪狐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咬他呢?还有它的眼神——为什么会有邪魅的光点?它一直都是那样地温顺乖巧的啊!
他回身看那佛光塔,冰魄雪莲就藏在那佛光塔的最底层的玄天冰室之中。
明天一大早就会取了赶往南京,然后汇集现任南京警备厅厅长的风镇江。
风镇江和雷一行、电正龙、还有云中景是皇甫家世代四大护卫风云雷电四家之子。他与风雷电三子从小一起长大,曾一起面对过无数风浪,感情并是一般的主与仆的关系可比的,尤其是风镇江。经过皇甫家的巨变后,皇甫浪鹤一直为他以在那场大战中死了,没想到他不仅没死,并几番救过纳兰柔心。跟雷一行有所不同的是,风家也虽为皇甫家仆,但一直是以世代都在朝为官来遮掩耳目,以便助皇甫家守护南京西山之黄金宫殿。找深海黑碳与制精钢炼炉便是他亲自督办的,所以皇甫浪鹤才放心来万松山取冰魄雪莲。
皇甫浪鹤叹了口气。
他不是神,所以无法拯救这个世界,无法阻止人们的贪婪。为了不再让更多无辜人受到伤害,他只有把黄金宫殿变成一座死亡之城。
黄金宫殿本是一座以救灾解祸为目的所建的。这一千年多年来,历经多少黄河泛滥,地陷山崩,流感瘟疫,黄金宫殿内所藏之珍宝已散去了将近三分之一。想不到到了如今,却只落得个与那些贪婪白骨相伴。
千百年来,这或许是黄金宫殿最终的结局吧!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当他看着那些无辜的人倒在血泊里的时候,会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心痛难过。但是除了那些无能为力的心痛,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他已经无法判断黄金宫殿的存在,究竟是在造福于人,还是在带给世人了无止境的灾难。他只能孤注一掷,只能让一切停止,停止在黄金宫殿那长长的暗道里。
他只想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过自己的生活,或许有风有雨,但却再也没有血腥的日子。
他只想养养花,煮煮茶,行看流水,坐看云霞,看……
“我跳支舞给你看吧?”
他看见一个粉衫飘飘地女孩迎风娇笑,看见她抚笛凌空飞起,看见她如阳光般灿烂的笑颜在云雾中绽放开来……
无忧!无忧……
无忧!你还好吗?
无忧……
你是否又在望月洞口看着云雾发呆?
你是否又在烦恼不能来人间?是否在烦闷的时候,坐在无忧谷的秋千上想着那些欢快的日子?
无忧……
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