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旎才吃了小半碗饭,就轻轻地将碗放了下来,然后静静地看着皇甫浪鹤吃。当看见他放下了筷子,才柔柔弱弱地对皇甫浪鹤说:“先生还是不用管白旎的事了,去办先生的事吧。”
“我的事已经办完了。”皇甫浪鹤闲闲地笑着,割下一块鸡肉放在无忧面前的盘子里。
无忧丢下啃了一半的小牛肉,扒拉过那鸡肉吧唧吧唧吃起来。
嘿嘿!她真的是越来越佩服自己演技了!演白痴还真是舒服呢!只要瞪着一双眼珠子装无辜就可以了。咦?不知道这算不算叫演技好呢?
“白旎不想再去寻那亲戚了。”那白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闪着,似乎有泪珠儿溢了出来。
“好。”皇甫浪鹤说。
“白旎打算回老家去。”那白旎又软绵绵地说。
“好。”皇甫浪鹤再说。
“我……我……”那白旎忽然低声抽泣起来。
“白姑娘为何悲伤?”皇甫浪鹤问。
“先生难道真的不知道吗?”那白旎抬起一双水盈盈的眼望着皇甫浪鹤。那眼中的娇怯,羞涩,还有小鹿般跳跃着情意,让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心跳不已,但偏偏皇甫浪鹤却无动于衷。
“姑娘不说,皇甫又怎么能知道?”皇甫浪鹤浅笑。
“白旎不想离开先生。”那白旎颤怯怯地又垂下头。
呃——要噎死了!
无忧用力地咽嘴里的鸡肉。
“哦?”皇甫浪鹤仍旧是一脸懒散的笑。
“白旎……喜欢上先生了……”那白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抬眼看皇甫浪鹤说:“白旎不求名分,只求能待在先生身边,每天只要安静地看着先生就好……就满足了。”
皇甫浪鹤不笑了,静静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脸上只要没有表情的时候,任是谁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了。而当一个人从另一个人脸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时候,就是最让人不安的时候。
白旎心里很不安,甚至有些恐惧。
这个男人很喜欢笑,当然不是那种裂开嘴哈哈的大笑,而是淡然的懒散的无视世间的若有所思的笑。看着他嘴角的那种笑时,心里不会觉得害怕,只会觉得这个男人离得很远。而当他的脸上完全没有了表情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收起了温柔伪装的狮子,正在伺机攻向自己猎物。
“白旎不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孩子……”那白旎让自己看上去很坚强的样子。她知道,有些时候一个女孩子太软弱也是不讨男人喜欢的。“只是,人有时候是没办法管得住自己的,尤其是心。”
“不错。”皇甫浪鹤点头。
“尤其是女孩子。”白旎又说。
“不错。”皇甫浪鹤又点头。
“所以,白旎说不想离开先生,求能待在先生身边并不是不知廉耻,而是白旎管不了自己的心。”白旎幽幽地说。
皇甫似乎怔住了,许久他才叹了一声说道:“人有些时候的确是管不了自己的心。”
“如果白旎这一番话让先生为难了,先生尽可当作没听见,白旎自会明白。”白旎的眼里充满凄徨和乞怜。“只是,白旎在世上已经没有了亲人,即使是回到老家也是孤苦一人,白旎现在只有先生一人了……”
“但皇甫也不是做白姑娘的亲人。”皇甫浪鹤说。“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那白旎怔了怔,顷刻之间泪流满面。“先生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皇甫不得不狠心。”皇甫浪鹤叹道。“白姑娘还是把心放这该放的人身上才好。”
“白旎的心早就给了出去了……”那白旎望着皇甫浪鹤。“只怕再也无心给另一个人了……”
无忧悄悄地看了看那白旎,再看皇甫浪鹤。
白旎那梨花带雨的娇靥,脉脉含羞的眼神,楚楚动人的风情,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动心。可是,偏偏这皇甫浪鹤却连眉毛都没眨一下。
他说:“是吗?那皇甫可真的就没话好说了。”
无忧听见皇甫浪鹤的话,不觉心情大好,埋头大吃起那盘西湖糖醋鱼来。
无忧趴在窗台上,等着皇甫浪鹤给她拿烤鱼来。
刚刚和皇甫浪鹤在窗前纳凉时,忽然闻到从后院飘来一阵烤鱼的香味。那鱼可是她的最爱,特别是烤鱼。所以,她就跳起来望着皇甫浪鹤,毫不掩饰自己一脸的馋涎欲滴样儿。
她知道皇甫浪鹤看得懂自己的心思。
果然没错,皇甫浪鹤叹了一声便起身走了出去。
她现在才知道能被人看懂心思是一件多么另人高兴和幸运的事,尤其是这个能看懂她心思的人对她非常非常的好。
无忧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无论皇甫浪鹤对她有多好,在他眼里她都只是一只小小的、有一点可爱的小狐狸。永远也就只是一只小狐狸而已,不管是眼里还是心里。而他……而在他在她眼里越来越不一样了。以前那在无忧谷时,他在她眼里是一只可以陪他玩耍的大鸟。而现在,他在她心里似乎绕成了一根丝,千缠百绕紧缚住了她的心神,越来越紧,直纠缠入骨,再也抽不出来了。
所以,她不想做他眼里的小狐狸,尽管他对她是那样地宠爱。
就像现在,她只要一个眼神,他就会为她去寻好吃的。他会每天帮她洗澡,会帮她梳理那长长的雪白的毛,会让她睡在他的枕边,还会任由她把他那些雪白的长衫拿来当凉席铺在地上睡觉……
可是,这些又怎么能让她感到满足呢?她只想成为他心里的一个人,一个可以为他笑,为他歌,为他舞的人。一个可以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一个他会永远放在心里的人。
无忧幽幽地再叹了一声。
她好像越来越贪心了,这样不好……
她再叹一声,听见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咦?这不是皇甫浪鹤的脚步声呢!
无忧竖起耳朵来静听。
轻巧……敏捷……像猫一样探行的脚步……白狸猫?!
无忧飞快地跳下窗台,跃上房内的书案上趴了下去。
这个时辰往皇甫浪鹤的房间而来,这白狸猫肯定又在搞什么阴谋,她倒要看看她又想干什么。
呼呼——装睡。
她知道妖精一般都能看见物体后隐藏的东西的,躲藏还不如大方地装睡更为稳妥一些。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来。
借着星光一看,果真是那化为人形的白狸猫白旎。
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我倒要看看你又玩什么花样!
无忧眯着眼睛从自己蓬松的尾巴里紧紧盯着那白旎。只见她闪进房内,看了看趴在书案上的她,不怎么在意地转了一下眼珠子,回身吹灭蜡烛,然后朝床走去。
吓——
她这是干什么?!
无忧睁大了眼睛。
只见那白旎褪掉身上的衣服,其实那也不叫衣服,一层薄薄的纱怎么能称得上衣服呢?无忧撇了撇嘴。只见那白旎褪下那层薄纱,一闪身上了床。
她她她这是要干什么?!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还顺带着飘来四溢的烤鱼香味。
还来不及细想该怎么发出示警,就听见皇甫浪鹤疑惑的轻唤声:
“小忧?”
小忧?无忧翻了个白眼。她不叫无忧好不好!
每次他叫她小忧时,她都会瞪大眼睛告诉他:她叫无忧,不叫小忧。可是她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那皇甫浪鹤还是一副不以为然地笑着揉着她的脑袋说:小忧,这个名字很好听呢!我喜欢这样叫你。可是我不喜欢!她对他瞪眼。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每次都能看懂她的心思,而这个他就偏偏看不懂呢?真是气恼!
“小忧?”皇甫浪鹤又唤了一声。
无忧瞟眼看见那白旎动了动,她装着被叫醒般地呜了一声,伸伸腰,甩甩头站了起来。只听得皇甫浪鹤又叫了一声,她反身从书案朝窗台跃去。正好皇甫浪鹤走到窗前,她便再一纵身跃入他怀里。
“你这小狐狸!”皇甫浪鹤一手端着一盘烤鱼,一手托住她。星光下,他那含笑的眼眸比那星光更为晶亮。“屋里灯怎么灭了?”
无忧本来在看他含笑的眼睛,听见他的问话才想起房内那个光溜溜的人。
你千万不要进去,房间里有个妖精!
她对皇甫浪鹤猛眨眼睛。
“怎么?”皇甫浪鹤笑了。“难不成你又犯了什么错误?”
什么叫我又犯了错误?!
无忧翻了个白眼。
那个白旎是个狸猫精,我早告诉过你了!她现在就在房里,等着害你呢!
“哦?你没犯错?”皇甫浪鹤看着她。“你是在担心什么?”
是啊是啊!我是在担心!
无忧猛点头。
有人……不是!是有妖精要害你呢!
“没什么可担心的。”皇甫浪鹤笑着对她说。“你要进去吃还是在外面吃?”
无忧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
不能让他进去,她现在总算想起来那白狸猫想干什么了。一个女子光溜溜地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不用想都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你这小狐狸又在转什么怪念头?”皇甫浪鹤说着将她放在窗台上,连那盘子也一起放在窗台上。“你先在外面吃,我进去看看。”
不要——
无忧跳起来,四爪扣住他的衣衫。
不要进去!都告诉过你房间里有个没穿衣服的女人了!你是个聪明的男人,应该知道一个女人什么都没穿,那是准备干什么的。
皇甫浪鹤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他看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把她从他的衣衫上取了下来放在窗台上,他脸上出现了那种对什么都成竹在胸,对任何一件可能将要发生的事都不放在眼里的懒散微笑。
他揉了揉她的头说:“安心吃你的烤鱼。”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另一边,推开半掩的房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