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树一敛去微笑,忽然面露凝重之色说:“眼前这一处古墓极为诡异,风水学中的古墓大多是精挑细选的上风上水,但眼前的墓穴并不像一个阴间的绝佳去处,一个正经八百的皇家墓葬那是何等的排场和威严,建筑群鳞次栉比,四周种满参天柏树,高大的石翁石马排列整齐……你们几个仔细看看这里,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连个像样的建筑都没有,这看似平淡无奇却决非偶然,要不是发生过重大变故就是藏有重大隐情。我们脚下的这块地皮更不可等闲视之,地表气压低得出奇,隐隐约约还漂浮着一股怨气,哀怨之气如此沉重,怕是不祥之兆啊。”
刘乾学过风水学算是有点见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说道:“地气?难道这地气是尸体腐烂的毒气?听说人死后,冤魂会紧紧收拢生前怨气,厉害的几百年都不会散去,难道因为这个,这块地皮才不长庄稼?”
高阳心中一紧,似乎对怨气颇为恐惧。县太爷、黑猫和欧阳芸芸长了见识,这些奇闻怪谈可是前所未闻的,于是个个屏气聆听,唯恐错漏了半个字。欧阳树一接着说:“没错,地气就是墓葬内的密封气体,包括尸体腐烂的那一部分,几百年沉淀下来,由于某种原因渗透到地面,这种气体成分比较复杂,所以比重大,凝而不发,大多是墓葬内的冤魂所致。如果墓葬外面气压过低,这种冤魂之气就被凝聚在墓葬表层,像是一团冬雾气笼罩在墓葬四周,一般人身临其境会感到四肢冰冷、僵硬,不仅心中感到天塌地陷的压抑,还会听到歇斯底里的鬼哭狼嚎,严重的话,使人如幽灵般精神恍惚,产生不可思议的幻觉,类似于鬼上身。”
欧阳树一接着大声说:“考古探墓是今天的技术学科,但别忘了盗墓家族也有自己的祖传手艺,我们正好结合使用,防患于未然。”说完话,他从身上摸出几张米黄色的字符,上面用鲜艳的朱砂画着一些普通人看不懂的字,说道,“进了墓穴我们就把这都贴脸上,这些字符叫‘鬼见愁’,就是恶鬼见了都要忌惮三分,茅山派有一位老道长在北京搞学术交流,跟我特别投缘,送我好几张,说我跟墓葬打交道早晚用的着,这些东西虽然不当饭吃不当衣穿,但在凶恶的墓穴中特别管用。”
刘乾一帮人无所谓的样子,纷纷叠起来,很随意放在口袋里。高阳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心想黄符的厉害在于画符,折叠起来威力肯定会大打折扣。
结合墓穴上方坐镇高僧的瓮棺,再把附近出土的陶瓷片做X射线检验,欧阳树一认为这就是一座几百年前的明代古墓,只所以没有隆起的高大封土堆,有两种推测的可能性,一种情况是封土堆原本是有的,规模不会太小,但几百年来,农民们祖祖辈辈为了开荒种地,集众人之力给铲平了,仅在上面铺满肥沃的土壤,虽说挨着墓穴的地皮寸草不生,其他地方倒是可以正常种植庄稼;第二种情况就是,自下葬开始根本就没有什么封土堆,生者只是凭借记忆祭奠,比如,清明时节在此举行祭祀罢了。墓主人的死或许有什么重大的隐情,为了遮人耳目,故意不向外界透露墓穴位置,建墓时故意不设封土堆。不管怎么说,没有封土堆的墓葬在墓葬制度中也是有的,倒是不足为怪,但死者未免不风光,阎王爷度量小,愿不愿意给他投胎都是个问题。
考古专家用长长的洛阳铲深深打进地面,探明不同的土质,然后进行科学分析研究,如果带出来的土有木屑、朱砂、或者坑灰,就证明是墓的范围,用这种方法连续打很多点,再用白石灰涂抹、连接起来,根据勾勒的图形就大致摸索出了墓葬的建制等级。综合勘探现场的情况,欧阳树一说,这基本肯定是一处明代墓葬了,坐化的高僧瓮棺位于墓室上方正中,说明是一座皇家墓葬,等级应该很高。
古代大量墓葬几乎都被盗挖一空,盗墓贼就是瞄准封土堆去的,这座明墓得以保存,跟没有封土堆有着直接的关系,这也是防盗的一种手段。三国时候的曹操就有先见之明,他率先嘱托后人,自己的墓葬一定要从简行事,所以至今都没有人发现和盗挖他的墓穴,墓穴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贝,谁也不愿意为此费神劳力。不立封土堆或者仅仅简葬,这样做虽然对死者有点不近人情,但却完完整整地维护了死者的尊严,以至于数百年后墓主人依然可以安然沉睡。
至今还未发现元朝皇帝的陵墓,一望无际的沙漠处处沙土,风沙过后,沙漠就被重新洗牌,一切又都回到了大自然的状态,真要痴心妄想找到一个没有标记的墓葬,无疑就是大海捞针。人死就是一场空,什么海葬、水葬、火葬,精神永生才是硬道理,在空旷的大沙漠上洒点酒水、烧点纸钱,哪怕哭两声就足够了。历代盗墓贼眼贼得很,人人都练就一副火眼金睛,只要看到隆起的封土堆,这座墓葬一般很难逃毒手,往往古人死板,这不是等于伸着脑袋让人砍吗?
欧阳树一说,此墓葬外形不留痕迹,祭奠之人完全依靠记忆来祭奠死者,外人不知情,自然很难找到。设计此墓的人效仿蒙元葬俗、摒除世俗成见,决非泛泛之辈,能够真知灼见,也算是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