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乾正在野马坡的大本营训练娘子军,娘子军几个月来的训练产生了奇迹,她们就像一把出鞘的锋利宝剑一样“锋利无比”,如果说在万军之中夺敌首级,那也绝对不是吹牛的。
张姗一边悠然自得地喝着茶水,一边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刘乾的才能,他可是一种传奇。一个卫兵慌慌张张地报告说,禀报二位将军,平江城内突然盛行瘟疫,很多人都被感染上了。李伯升将军特别嘱咐我务必请你们回去看看。
刘乾心中一凛,心想朱棣果然有动作了。他急忙问道,情况很严重吗?老百姓患上瘟疫,城内三军将士定难幸免。
那名士兵满脸惊慌回答道,情况很严重,数天时间,平江城的人和家禽牲畜几乎都奄奄一息了,死虽然死不掉,但活着就剩一口气了。施耐庵大夫和李伯升将军正在想办法救大家呢,但看情形不容乐观啊。
张姗紧张地沉不住气,不小心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她满脸犹豫说道,平江城可谓是一波三折,刚刚有了点好的苗头,偏偏又引发了大规模的流行瘟疫。屋漏偏逢连夜雨,看来平江城保不住了。
刘乾摆了摆手,打发了报信的卫兵,让他继续打探消息,有什么新的情况立刻前来禀报。刘乾对张姗批评说道,你刚才知道多危险吗?紧要关头,一旦我们流露出丝毫的消极情绪,将士们必定动摇军心,这对张士诚的未来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泰山崩塌于眼前,我们也不定乱了阵脚,上了敌人的圈套。
张姗脸色一红说道,刘将军说的有道理,我就是沉不住气,差一点酿成大错,一旦动摇了军心,那可是无可挽回的。敌人的圈套?你的意思是敌人有意为之、故意投毒?但城内生活条件恶劣,瘟疫的发生也是家常便饭,我觉得有可能是自然引起的,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
刘乾慎重地摇了摇头说道,正因为事情来得太巧了,所以我才会怀疑。你想想,平江城刚刚取得了几次胜利,照这样的局势发展,朱棣、徐达和常遇春他们很快就会吃不消了。为什么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就发生了大规模的瘟疫?最重要的是,瘟疫的流行往往由一个中心地带慢慢扩延,根据士兵的描述,这场瘟疫好像是无征兆的全面开花,所以我觉得是人为而非自然。具体情况,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张士诚和张士信早就听闻此事了,他们站在人群面前急得束手无策。看着满城的士兵和老百姓由于感染瘟疫而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的心也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哀莫大于心死,张士诚似乎看到了死亡的阴影正在慢慢地靠拢。
施耐庵和李伯升正在组织卫生队进行诊治,但感染人数实在太多了,根本就救济不过来。迫在眉睫的问题还不止一个,治疗瘟疫的药物已经基本所剩无几,尤其主药“子午草”已经完全断绝了。
刘乾询问了几位卫生队大夫所掌握的具体情况,他发现大多数患者患有“天花和鼠疫”两种症状,一场瘟疫下来,要不天花要不鼠疫,二者同时出现可以说没有过的事情。所以刘乾更加确定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一定是人为制造的,并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施耐庵。
施耐庵也似乎看出点端倪,向刘乾问道,刘将军既然言之缺凿,那么就一定有充足的理由,不妨说出来,我们大家分析一下。
张士诚听闻刘乾有所发现,也催促说道,刘将军如果真有真凭实据,大胆说出来,即使说错了,我也不怪罪于你。
张士信几天前里应外合地配合了朱棣的投毒计划,城内的井水布防图就是自己偷偷送给朱棣的见面礼。平江城戒备森严,城外的敌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在各个井中下毒。看来朱棣收买张士信这步棋真得走对了,投毒计划中张士信无疑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刘乾很短时间就能猜出人为投毒而不是自然瘟疫,这一点张士信是很佩服的,也同时令他感到一些不安。但他还是取笑刘乾说道,讲事实摆道理,我信服,但胡说八道、装神弄鬼甚至扰乱军心,我张士信就不客气了,说不定要动用军法处置了。
刘乾斜着眼睛看了张士信一眼,心中有了几分计较,他慢条斯说,第一,城内百姓和士兵突然数天内就大规模感染了瘟疫,这个速度已经超出了自然瘟疫感染人的局限。
施耐庵点点头,其他几位大夫也跟着点头。一位资历颇深的大夫说道,刘将军这一点判断的极为准确。以往平江城发生过几场大的瘟疫,但感染人群的速度至少需要半个月,这一次几天内就遍布全城,我也觉得事有蹊跷。
张士信心中一惊,心想刘乾这小子也太厉害了,就好像亲眼看到一样。
刘乾接着说道,第二,大面积瘟疫在短时间内爆发,人传染人这一点可以暂时先排除外,那么就只有饮水和食物这两个途径了,这是老百姓和士兵一日三餐中都要接触的,引发的范围可以说很广泛。食物和饮水,二者相比较而言,饮用水是投毒的优先选项,大家谁也离不开喝水,即使做饭,没有水也是不行的。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张士诚脸色很难看,说道,那就一定是饮用水了。城内饮水都是井水,如果在全城井水下毒,这瘟疫的速度一定是最快的,老百姓和士兵必定在几天内感染,从而瘫痪全城防御,敌人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从而兵不血刃的攻破平江城,用心良苦,但其心可诛。太阴毒了,太无耻了。
李伯升对张士诚深深鞠躬,几番欲言又止,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主上,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害怕说了,引起你的不快。
张士诚心知李伯升忠心耿耿,不仅跟自己一同起义,直到今天依旧死心塌地。张士诚哈哈大笑说,伯升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你我虽明为主仆,但实际上是生死兄弟,但说无妨,我绝对不迁怒于你。
李伯升心中感动,越发激励他的勇敢,他说道,平江城大小水井一百多处,想在每一口水井下毒,势必需要先了解水井的分布。城内水井布防图只有丞相府有一份,而敌人也一定是得到了。我自信城内防御固若金汤,然而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投毒,我觉得城内必有内应,否则我们不会一点都不知道。
此时有一个士兵被刘乾授意采取了水井的样本,几个大夫化验后确定了水中果然含有瘟疫病毒,同时瘟疫病毒的分析也出来了,这是一种鼠疫和天花的培养病毒,也就是说是人为培养的病毒种类。
张士诚似乎明白了李伯升的分析,虽然含沙射影,但大家一点都透,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他有点痛心疾首,没想到背后被自家兄弟捅一刀。
张士信赶紧掩饰说道,丞相府承载着数以万计的资料,大大小小官员不下数百人,要说资料泄露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一定严加排查。有内应这件事我不敢苟同,朱棣不是凡人,假如他们装成我们的士兵模样“浑水摸鱼”投毒,当然无法察觉。
大家分析一番,张士信说得似乎也有道理,没准敌人就是想利用这一点让大家互相猜疑。窝里一乱,军心必定大乱。
刘乾和张姗心有领会地对看一眼,刘乾哪有不知道张士信的小算盘,表面上是在开脱责任,实际上恰恰证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事一定就是他张士信吃里爬外干得。
局势所迫,刘乾和张姗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一旦张士信伪装的面孔被揭穿,他一定会肆无忌惮地对付张士诚,这家伙狗急跳墙,对整个平江城的防御无疑是致命的。
刘乾问施耐庵说道,瘟疫病毒没有那么可怕,关键我们需要大量的救济药物。就像救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我们需要的是有没有足够的储藏水,而不是讨论火势有多大。立刻征集全城的救济药物,说不定我们还有弥补的机会。
施耐庵还没来得及说话,其他几位大夫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他们说平江城战事已经僵持了半年多了,城内大多数药物早就断绝了。眼下满城都是大群大群的瘟疫感染者,就城内为数不多的药品而言根本就起不了什么实际的作用。
张姗心急如焚说道,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不成?真得要眼睁睁得看着大家一个一个倒下?然后看着敌人肆无忌惮地践踏着我们兄弟姐妹的尸体?
施耐庵说道,那倒未必。方法是有一个,但不可能会实现。离平江城几十公里有一个叫“黄土岗”的地方,那里盛产一种“子午草”可治百毒,也是所有瘟疫的克星。为什么说不可能会实现呢?平江城外面已经被敌军全面封锁,我们根本就出不去,即使买通外面的人往城里偷运也不现实,这种药草药用价值太高,敌人不会允许放进城来的。
刘乾眼神一亮说道,如果我们想办法出城呢?
没想到施耐庵还是摇头说,即使侥幸出得了城,也未必得到子午草。黄土岗为什么盛产子午草,而市面上却凤毛麟角少得可怜?据说黄土岗的子午草都长在一块峡谷的绝壁上,前面是危机四伏的一处原始森林,里面凶猛野兽居多,还没等你靠近,就会被野兽吃掉,而且里面很容易迷路,就像一个迷宫,进得去却出不来。
张姗说,既然子午草长在峡谷崖壁上,我们从悬崖爬下去,通过峡谷不就采到了吗?不见得非要通过原始森林。
施耐庵笑着说,你们有所不知,这个峡谷叫做“野狼谷”,据说那里的野狼凶残成性,少说也有上千只,它们是专门守护这些子午草的,百八十个人到了峡谷,还不够给野狼塞牙缝的。
刘乾一咬牙说道,不管多么凶险,平江城必须得拯救,几十万人的生命难道不值得我们去冒险吗?
张士信心中冷笑,刘乾啊刘乾,你自己找死就怨不得别人,朱棣早就派人等你上钩呢。
张士诚激动不已,说道,好壮士!我替全城老小谢谢你了。
张姗心里温暖无比,刘乾这个人自己果然没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