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张姗的房间烛火清幽,她静静地坐在铜镜前默默发呆,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散散,极尽温柔。刘乾的影子不止一次得浮现在她眼前,每每想到刘乾“摸”她手的那一刻,她的脸就情不自禁地红晕起来,思春的心就像跳跃的烛火,在心底熊熊燃烧。刘乾不仅仪表堂堂,为人正直,而且胆识过人、有勇有谋,虽然有时候嘻嘻哈哈、玩世不恭,但这就是少年真英雄。张姗打算等到平江城化险为夷,一定恳请义父张士诚为自己主持公道,非要嫁给他刘乾不可,霸王硬上弓,刘乾愿意娶我张姗吗?
夜风吹过,屋檐下的风铃“叮铃铃”想起来,同时打断了张姗的思绪。
门户有人轻轻经过,脚步沉浮,显然不怀好意。张姗神色一禀,问道:“谁?鬼鬼祟祟的!”
张士信猫着腰,本想偷偷摸摸窥看,既然被发现了,他就蹑手蹑脚地说道:“姗儿,是我,你二伯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张姗内心一阵子厌恶,这个人不止一次地纠缠自己,但碍于张士诚的面子不好意思撕破脸,没想到正因为如此,反而助长这个家伙的嚣张气焰,他越来越放肆,这次竟然深更半夜偷偷跑到自己的闺房来。张姗努力平息情绪说道,二伯,我已躺下,半夜不方便,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谁知道张士信忽然推门闯入,图谋不轨说道,十万火急,半夜说说正好。宝贝,对着镜子思春吧?小宝贝,你就从了我吧,我一国之丞相还能亏待你?虽说你不能封皇后,但也是声名显赫啊。
张姗气得脸色铁青,翻脸说道,二伯,我敬重你是长辈,请你说话自重。你我辈分相差悬殊,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平江城美女如云,凭借二伯的手段,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再说,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张士信嘿嘿冷笑说,名花有主了?对,我张士信想要的还从未失手过,女人不就是想当皇后吗?你想当皇后也没什么,就看我愿不愿意当这个皇帝。我大哥也就是幌子,如果没我里里外外替他打理朝政,他能稳稳当当地当皇帝?手握重兵的几个将军都是我的心腹,只要我一声令下,立刻就可以篡位。你心上人是刘乾吧?我实话告诉你,平江城突围之时就是他丧命之日。嫁给他早晚都会变成寡妇,何不趁机便宜了我?你吊在刘乾这棵小树上又何必呢?
张士信一番大逆不道话的确够厚颜无耻的,这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张姗心里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这个张士信能敢于说出这番话,一定是心有所想。平江城内忧外患,如果他此时趁机反水,张士诚一定永无翻身机会。她决定与之周‘旋,忽然笑着说,二伯,等打败了朱元璋的围困,再商谈可好?毕竟你我差着辈分,容我多考虑,这件事不是一个巴掌就能拍响的。
张士信心想,小妮子你这是想把我当傻子了,想轻松打发我?没门!既然来了,我岂能空手而归?你是我大哥的铁杆忠臣,今日怕得罪于我,我一旦翻脸不认人,肯定局势就对张士诚不利,树倒自然猢狲散,大家都玩完。
张士信步步紧逼张姗,而张姗只能步步后退,她不敢喊叫,一旦惊扰别人,张士信如果趁机反咬一口,自己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她后背已经挨着床边了。张士信心花怒放,嘴里笑道,装什么清纯?哪个女人没有第一次?给谁都是给,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会好好呵护你的。小宝贝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你顺了我,我保证不声张。
张姗满面怒容,有点惊慌说道,我的本领你是知道的,你再敢靠近一点,我可要打伤你了!
张士信哈哈大笑说,如此甚好,你打伤我,我就躺你屋里赖着。我看大哥信我还是信你,我就说你勾‘引我。你贪图丞相夫人的空缺而迷惑我,满朝文武大臣一定认为你别有用心。
张姗果然不敢动手,自己功夫一流,只要伸伸指头,张士信绝对近不了身的。但丞相党羽众多,张士诚毕竟是他的亲哥哥,一旦事情弄大,张士诚迫于颜面和压力,恐怕也不敢袒护自己,闹到最后自己还身败名裂。
张士信满脸的淫笑,张姗欲哭无泪。
刘乾住的屋子离张姗闺房不远,他有事也睡不着。
白天听军务处说朱元璋派朱棣来了,这个朱棣可是个棘手的对手,历史上关于他的评论很多,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此人精计谋、善打仗,徐达、常遇春和徐妙芸已经是难对付了,如果再加上朱棣,自己真有点力不从心。刘乾深深叹一口气,轻轻地推开窗户,没想到正好看见张姗屋里有人走动,此人身材臃肿,透过羊皮纸的烛火,刘乾几乎一眼就能认定他就是张士信,深更半夜的,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但张姗为什么不喊叫呢?
刘乾犹豫不决,封建王朝大多数女人攀附权贵,丞相可是仅次于皇帝的大官,谁不想抱一棵大树好乘凉?张姗难道是自愿的?如果自己一时冲动,万一人家是自愿的,自己岂不是窘到家了?张姗似乎不是那种人,刘乾决定为了一个善良的女人赌一把。
刘乾跑了过去,张士信本来以为张姗这次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他的手甚至刚刚碰到了她的肉体,柔柔的,软软的。没想到及时出现的刘乾拎着他的后衣领,直接给扔到了门外,他肥胖的身子接连打了几个滚,弄得浑身泥土。
张姗外衣被剥落,她满眼泪花。
刘乾忽然脑子嗡嗡作响,“噌”的一声拔出匕首,他想结果倒在地上的张士信。
张姗忽然说道,刘乾将军放了他吧,就算为了张士诚。
刘乾忽然明白了张姗的良苦用心,但他觉得牺牲张姗太不值了。他狠狠的将匕首投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插在张士信的胯下,锋利的刀尖再往前移一寸,他就变成太监了。张士信吓得惊叫不已,幸好有惊无险。
张士信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色厉内荏说道,又是你刘乾小子,你这是活腻歪了,你等着瞧,我让你不得好死。眼看着好事被破坏了,他一瘸一拐地走了。
张姗在刘乾的怀里哭了半天,刘乾说没事了,但张士信不会善罢甘休,等平江城脱险,我就恳请张士诚将你调往他处,你呆在狼窝里是早晚要出事的。
张姗幽怨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刘乾心里叹息,嘴里却说道,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孩子,张士诚有这样的养女是他的福分。平江城的黎民百姓都感激你。只是我这样做,你——你不会怪罪我吧?
张姗趴在刘乾的肩头,不肯离开,嘴里说道,我怎么会怪罪你?就算今日张士信得逞,他日平江城突围,我一定杀了他,然后我寻找最终的生命归宿。
刘乾爱恋的说,别傻了,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剥夺你的生命,包括你自己。你活着就是爱你的人最大的心愿。
张姗依依不舍地将刘乾送到门外,忽然说了一句道,反正你都来了,陪陪我好吗?我好害怕。
刘乾心中荡漾,但还是极力克制,说道,别怕,有我在。丞相狼狈逃窜,如果此时我逗留你房间,担心他借机故意污蔑你,毁了你的名节总是不好。
张姗点点头。
刘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张士信怒气冲冲地闯进书房,他生了一肚子闷气,几乎把刘乾骂了个死无全尸。
他甚至将书房的瓶瓶罐罐打砸得都差不多了。忽然窗户外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嘲笑,接着,一枚飞镖将一封书信钉在张士信的书桌上,那个女人忽然离开了。
张士信四处找不到人,又返回了书房。打开书信一看,喜上眉梢,他一拍桌子说道,朱棣果然胆识过人,既然派信使投书信给我张士信,就说明他想重用我,战局扑朔迷离,我又何必非要一棵树上吊死?
张士信稳稳当当地坐下来,心想,平江城岌岌可危,如果我能脚踏两只船,未必是一件坏事。平江城在刘乾的带领下突围最好,自己还是张士诚的主心骨,以后还是丞相。如果平江城沦陷,自己趁机反水,朱棣岂能亏待于我?张姗这小妮子肯定被抓起来了,我趁机向朱棣索要,小妮子不就是我的了?刘乾轮为战俘,这小子还不是死路一条?
给张士信投书的正是徐妙芸,其实她是故意假装离开,然后半路偷偷返回,通过张士信的言语和表情,她确信他已经动心了,看来朱棣的计谋端得厉害无比。只要张士信肯反水,张士诚就死路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