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道理,作为古代人的太子妃,是不懂得。
萧美娘也无法向她解释。
太子妃像是巴不得找个人听她诉说似的,也不管萧美娘爱不爱听,只管自顾自的絮絮叨叨:“我枉为太子妃,那个……云姬,她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内,凭着太子对她的宠爱,骄横跋扈……我,受了委曲,向母后诉说,母后把太子叫了去,责骂一顿时……太子回到东宫,就,骂我……这使云姬更得意,更肆无忌惮……唉,太子只听云姬的话,对我…………对我……唉,情何以堪?”
萧美娘干坐着,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太子妃——其实,所有的安慰话,都很空洞。
二十一世纪的香港女作家李碧华说得好:什么是“话”?什么叫“听”?归根究底,没有爱,一切都是空言。没有爱,只成了鸣的锣响的钹。
太子因为爱云姬,所以才不管她出身是否高贵,他就是愿意听云姬的话。
太子妃又不能像二十一世纪的独立女性,可以有自主权,可以闹离婚,可以重新找一个情投意合的男人之类的。太子妃进入了杨家的大门,从此,生是杨家人,死是杨家鬼——萧美娘想,其实,她又何尝不同太子妃一样?生是杨家人,死是杨家鬼。
也许她的命运,还不如太子妃呢。
杨勇只是不爱太子妃,只是爱上别的女人,也只是对太子妃冷淡,估计,杨勇也不会对太子妃使用什么残忍的酷刑——比如,来个挖眼睛,割鼻子,切舌头,跺去手足,扔到粪池里,做人彘之类的。
但杨广呢?
杨广难说了——暴君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所谓的暴君,就是魔鬼的同名词。
大概是看到萧美娘脸色惨白,一副悲苦的样子,太子妃略略惊诧地看着她,忘记了自己的不幸,连忙安慰:“萧妹妹,你也不用担心。晋王和太子不同,晋王年龄不小了,你们没成亲,可晋王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换别的男子,早就按捺不住,先纳妾了。”
萧美娘默不作声。
她的苦,只有天知,地知,她自己知。
这个时候,立在太子妃身后的一个侍婢,突然说:“晋王殿下来了。”
萧美娘朝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可不是?远处的杨广,以一种特别柔和的步态,正在大踏步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虽然是新春佳节,大年初一,可杨广的穿着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朴素,与太子杨勇的华丽奢华有着天壤之别。可杨广一身粗布衣服,丝毫掩饰不住他浑身上下洋溢着的一种轻松优美的力量,整个人看上去,是那样的气度雍容,神色动人。
不知道为什么,萧美娘的心,就狠狠地战栗了几下,就像以前在二十一世纪,在情窦初开的年龄,看到自己喜欢的男生——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