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夏冲进门去,却看见羲夜在地上压着一个黑衣的女子,身边躺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剑。
“阿晏……”千夏看着眼前的一幕,腿上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
“夏夏!”那样短的一点路,羲夜却是一路跌撞地到了千夏跟前。
“阿晏……阿晏……”千夏只觉得眼中的泪水像是无法抑制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她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一样,抓着羲夜的前襟,“阿晏……”
“我在这儿,夏夏乖。”羲夜紧紧拥着千夏,好像怕失去她一样。
“确实感人的很……不过不知道你想没想过,”忽的,背后传过冷冷的女声,“将后背留给敌人是什么后果,晏将军?”
“箐桫小姐倒是很喜欢做这些偷袭的事情。”羲夜唇边落下淡淡的笑容,身形却突然像鬼魅一样,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不过这次倒要让小姐失望了。”
羲夜动作迅疾,甚至不等箐桫反应,那短剑便“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箐桫听见那声音以后,突然觉得拿剑的胳膊微微一疼,便看见羲夜已到了她的跟前,冷冷的,面无表情。
“你……”箐桫一愣,只是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变得十分可怕起来,给她极大的压迫感。
那日,羲夜以凡人之躯使了神族的咒术。他倒是很清楚为什么能使这种在人界被算作禁术的法术,只要以百年的修为作为交换,他所处的凡体便能暂时获得他神体的能力,虽然期限只有三天,但是……足够了。
他轻易不愿折损自己的修为,对于神族来说,十年修为便是一年寿命,他不愿意浪费和千夏在一起的每一天,自从他遇见了千夏,他变得格外惜命,但是……若是不能与她相守,再长的生命也是毫无意义的。
而此时,看守的兵士突然来报 : 柏桫逃了。
“晏将军,你败了。”箐桫微微一笑,“只要哥哥逃出去,他总有办法回来的。”
“是吗?”羲夜总是在笑,冷得像冬夜的冰,“还没结束呢。”
还没结束呢……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从那男人嘴里说出来却不知为何让人寒彻心骨,箐桫的腿有些颤抖,但是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扑倒在羲夜面前。
“阿晏。”这时千夏走了过来,认真地盯着他说道,“杀生不好。”
羲夜有一瞬间的愣神。
“阿羲,杀生不好。”恍惚间,又好像回到了从前。千夏虽是魔族,但是性子很是良善,她喜欢与人打架,甚至是到处挑事儿,但是从不伤人性命,若是别人不愿陪她玩,她也不会过多纠缠。但是,有一次,那日千夏差点丢了性命。
那是羲夜与千夏成婚第二年。千夏独自一人下界,那时的千夏已经有了夏倾夏燏,但千夏毕竟是个孩子,爱玩的心性总是不减的,羲夜也不愿过多地去约束她,只是在暗中默默地护着她,但千夏躲人的本事……实在是要人气死的,一刻不看住,便找不到人影了。
也就是那次之后,千夏独自下界之时,羲夜总是要暗中盯得紧紧的,不过这是后话了。
那日,千夏和流落在人界的一个鬼族,不知怎的,就起了争执,那鬼族不知怎么就发起疯了,到亏的羲夜到得及时,不然……那时羲夜杀心已起,不过却叫千夏的一句话说得没了脾气。
“阿羲,杀生不好。”
明明自己差点丢了命,却还是温温和和地对他说 : “阿羲,杀生不好。”
“我没有说要杀她。”羲夜愣了愣,眼中的寒冰化成了一池春水,回身轻轻地笑,“我不杀她的。”
“那便好……”千夏轻轻呼出一口气,虽然……虽然那人看着很凶,一副喊打喊杀的样子,不过,感觉上去,并不像是真的想杀了阿晏,大概不是什么坏人吧……她在心里想着对那黑衣女人的印象。千夏总是这样,她相信自己的感觉,有时候甚过自己的眼睛。
箐桫被押了下去,可是羲夜却一直没说过要怎样处置她。
四国之内,南疆人有名,无姓。因为自诩为轻楹阴殊的后代,轻楹相传为神灵,神灵无姓,神灵的后代,自然无姓。若说柏桫是为了表明他南疆人的身份而抹去了姓的话,那么箐桫呢?她为什么抹去了姓?岭西是十分重视氏族的,绝对不允许本家子孙抹去自己的姓……只有一种情况例外,本家灭门。
本家灭门,氏族失去意义,没有意义的东西……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确实是南疆人的可能。羲夜有些头痛地想着这些事情。确实……很叫人心烦。
羲夜轻轻压了压太阳穴,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眼旁边的千夏。千夏也正看着他,乖得像只小兔一样。
“夏夏,你这几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我跟前辈在一起。”千夏不假思索地说,澄澈的眼睛里映着两簇黯淡的火苗。
“前辈?”羲夜有些惊讶,“他为何……”
“阿晏记得那只小兽吗?就是它引我出去的。那晚阿晏睡得可沉呢。”千夏将脸贴到桌面上,拿幼白的小手轻轻拽了拽羲夜的衣服,“阿晏生气了?”
“你回来就好,我生什么气呢。”羲夜轻轻抚了抚千夏的头发,“你好好地回来,我就不会生气的。”
“我就知道,阿晏最好了。”千夏仰头看着羲夜,一把扑住羲夜,“阿晏还活着真好。”
“傻孩子,我不会死的。”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的。
“什么时候能看见阿繁呢,我也有些想北陶了……”千夏喃喃地说道,好像梦呓一般。
“很快的,夏夏乖。”
此时捷报的消息与晏家叛乱的消息,一同传遍了燕陵城,像一声惊雷似的,炸响在洛北皇族和世家的耳边。
洛北皇族自到了这一代北帝——燕末,渐渐就有些不太平了。燕末新进继位之时,很是有一番抱负,不过后来也不知怎的,竟是日渐消沉下去,朝中之事皆交丞相莫清处理,不久之后,莫清专权,燕末整日纵声酒色,洛北开始腐烂败坏。
而晏南舒既然想要夺权,也不是空口无凭的,他手下不仅有了大批死士暗卫,就连人心都有向他这边倒的趋势,毕竟,北帝这样的表现,除了使民声载道外,还给了晏南舒一个收拢民心的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