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在这儿?”在送晏南谣和千夏去卧房后,羲夜像是漫不经心地问桐岚。
“我原来并不在这儿的,”桐岚似乎习惯性地皱皱眉,“我原来是在离这儿五十里外的一家农庄里,因为有一股很浓的瘴气从那边浮出来,可我到了之后发现那边的瘴气突然消失了,一点气味都没留下,而且那里一点活人气味也没有。”
“没有活人气味?可有白骨?”羲夜也轻轻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怒气。
“未见。”桐岚摇头,“且不说这个了,你体内的另一个魂魄,我可是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了。”
“确实是不见了,而且,钟五小姐的魂魄似乎也不见了。”羲夜轻吐一口气,这消失得未免太无声无息,甚至是在他并未察觉之时,就已经消失了。
“你觉得这是什么在作祟?”
“倒像是尸蛊。”
“尸蛊?尸蛊可是种在尸体之中的,怎么……”羲夜此刻只是双眉紧锁,只是片刻,眼神一惊又冷了下来,“所以索去了那两人的魂魄?”
“你倒是很灵光。”桐岚突然一笑,即使是冷笑,也是很少见的,“那瘴气不像是寻常人物发出的,像是鬼族,又似乎还带着冥界的气味,总之,是不关我魔族的事,你乐意怎样就怎样吧。”
“这可不成,我长姐可也是神界之人,你做夫君的不管夫人的死活吗?再说,这次可也是差点儿伤了夏夏的,我本是不愿使唤你的,但今日,你怎么也要护夏夏和我长姐周全。”
“这个不劳你说,我自会干的,你不要叫那小鬼杀死了才好。”桐岚说完,转身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羲夜轻笑,他被那小鬼杀?长久以来,他征战六界,战神之名远扬,就连人界战将供奉的都是羲夜神,因为他的无一败绩,而今,他竟会被昔日敌手担心被杀?但细论起来,这担心好似有理,毕竟,如今的他不比当年,既无神体,还有了一个最大的弱点。
夏夏。
他在心中默默念着千夏的名字,唇间抹出笑来,他会活着,她也会活着,没有彼此的余生是没有意义的,所以……
“夏夏,等着我啊。”他低声喃语。
“兄长真是好兴致。”一个浅浅淡淡的女孩子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十分稚嫩,但虽有少女的稚气,却又有一股成熟的韵味。他敛起眉眼,回过头去,却并不说话。
“兄长,可还记得我?”那声音仍是浅浅淡淡地飘在空中,却不见一点人影。
“自然记得,”羲夜终于开口,“我怎么会忘呢?”
“舞祎真是甚觉荣幸,”此时空中突然划过一扇血红的衣袖,片刻后,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便坐在了栏杆上。
那女孩子看着不过七八岁大小,却化着极为精致的妆容,挽成复杂发髻的黑发,装点着十分精致的金饰,最为诡异的是那孩子穿着一身很是繁复的血红嫁衣,脚上踩着一双小巧的红色绣花鞋,俨然是一副新娘的打扮。
“果真是你?可是孟氏叫你来的?”羲夜的表情越发阴沉,声音中似乎隐忍着怒气。
“澜惜吗?兄长怎么想到她了呢?我这次只是简简单单想要兄长的命罢了。”女孩子笑得天真烂漫,说这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我要吃糖”一样简单。
“你果然还是执迷不悟。”羲夜声音冷冷的,“单凭你吗?”
“兄长真是……”女孩子突然大笑起来,“单凭我如何?兄长这区区一介凡体凭我还不够吗?”
“那你便来试试。”羲夜不知何时将指尖划破了,一个血咒不知何时已施到了那女孩子身上,几缕红光在女孩子身上越勒越紧,但那女孩子竟笑了,声音清脆:“如今的兄长果真是好没本事!”说完那女孩子便化成了一只红蝶,翩翩地飞走了。
那小女孩本姓花,叫做舞祎,幼年时遭人谋害,死于非命,却又因八字与一早逝的富家公子极合,做了富贵人家的鬼新娘,她母家又隐了她的死因,又得了许多的好处,倒算是卖了一具尸体给那家,花舞祎年小,又受了很多苦,对她母家十分怨恨,死后有些过于执着怨念,不肯入往生道,成了恶灵。
若说羲夜与她有何渊源?无人可知。羲夜为人向来冷淡,只是,却未有什么仇家,他的仇家,向来是结下了仇便叫羲夜当场解决的,所以,六界之中,无人想与羲夜结仇,也无人敢与羲夜结仇。而花舞祎,区区一恶灵,如何敢与羲夜那样说话?倒像是她已经算准了羲夜会因此劫以凡体现世而特地来杀他的……
“夏夏醒了,但似乎是不大对劲。”正在这时,桐岚的声音响了起来,隐了一丝淡淡的慌。
“如何?”羲夜有一瞬间的紧张,心紧紧地绷着,面上有些僵硬。
“似乎像是记起了什么,”桐岚顿了顿,“你还是去看看的好,夏夏现在,像是十分痛苦。”
羲夜此刻又是一阵紧张,竟是有些跌跌撞撞地跑到千夏所在的厢房中,却见千夏正坐在床沿,仍是一身蓝衣,只是表情有些怔愣,呆呆地盯着地面,薄薄的红唇扯成一条线。
“夏夏?”羲夜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
“阿羲?”千夏抬起头,蓝眸有些迷茫,“你也在这儿?为什么我们在这儿?”
“夏夏?你认得我了?”羲夜有些惊喜,走到她身旁蹲了下来,“我们不过是下界来看看的,过些天就回去了。”
“阿羲,你说过的,不会骗我吧?”千夏垂下了眸,看不出喜怒,羲夜却觉得千夏那看不清晰的眼眸中有一股浓浓的忧伤。
“夏夏是在不信我了,我何时骗过你?”羲夜抬手轻轻抚了抚千夏的头发,又浅浅地对她笑了笑。
“那你为何是凡体?而我的身体也不是本来那个。”千夏微微地有些抗拒,使羲夜的手顿了顿。
“离开夏夏。”羲夜轻轻地叹了口气,染血的手指在千夏额上贴了一张血咒,“我今天可以放过你,离开夏夏。”
千夏却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我离开?兄长是怕我伤了这女孩子?”
“我不想说第二次,我可以将花凌祎的魂魄还与你,”羲夜的眸子里渐渐地结出一层冰,“叶幽,马上离开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