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柔原本以为再一次见到莱雪会很尴尬,但原来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她的脸上还是完美的妆容,甚至连笑容都是精致的。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再是敌对的,而是尊敬的,在私下她会称她一句夫人,有人的时候便同她点头致意。
对此韩雪柔很是诧异,甚至为自己先前的猜想而羞愧,她觉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她告诉宋铭羽这一切时,他只是笑着告诉她,这是秘书基本的职业素养。看看人家,都是职场精英,只有她是个傻丫头。
莱雪在他们面前确实担任了一个很美好的角色,渐渐得他们甚至忘记了曾经发生过那样一个小插曲,而韩雪柔也是真心地把她当成了可以谈心的姐妹。所以当一切发生时,谁都措手不及。
当肚子开始隐隐作痛,韩雪柔马上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抚着隆起的肚子,感觉有股股暖流从身体中流出。她开始害怕,可是臃肿的身体无法移动,她寻找着手机想要打电话,才发现手提包在莱雪手里。
“莱雪,莱雪。”她越来越大声地呼喊着,心里的绝望越来越甚,扶着墙,身体慢慢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羊水已经破了,要生了,可是此时她竟然无人可以依靠。“来人啊,救命啊!”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莱雪就站在门外,平日里溢满笑容的脸上布满可怖的痕迹,她仇恨的目光瞪着那一扇门,里面是韩雪柔歇斯底里的哭喊,脑海里却是宋铭羽对她的宠爱,以及那日他们对自己的羞辱。
她不知道自己有哪一点不如韩雪柔这个小丫头的,公司里的人都很喜欢她,就连宋铭羽对她也是别样的温柔。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这个男人是淡漠的,所以只要他对自己淡淡的一笑,她就觉得好满足。可是自从看到了他对韩雪柔的宠溺,她就越来越渴求这种温柔,最后把她自己都卷入了这个漩涡中。
此时她爱着的那个男人心爱的女人就在她面前,一门之隔,她知道只要自己袖手旁观,韩雪柔此刻的状况定然是凶多吉少,可是心里残存的良知让她犹豫了。她亦不是心狠手辣的女子,只是不甘心被遗忘,太过骄傲的结果就是遁入魔障。
迟疑着,脚步缓缓地往门口移动,莱雪闭上了眼睛,耳里却充斥着韩雪柔的哭喊。就在此时,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她垂眸,闪烁的屏幕上是宋铭羽的脸,还是他一贯的笑脸,可是在她看来,却是刺骨的寒。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冲回了厕所,推开门,触目惊心,韩雪柔坐在血泊中,两眼几近无神,苍白的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看到莱雪,她的眼里似乎有了一丝光亮,接着便晕了过去。
颤抖着按了下接听键,莱雪几乎用了她今生最大的嗓音,“宋铭羽,你快来救救她,快来啊。”亲眼看到的这一刻,她害怕了,眼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刚刚还和自己谈笑风生,此时却死气腾腾的,而她不是凶手,便是帮凶。
等宋铭羽和宋家二老赶到医院的时候,韩雪柔还在手术中,只有满身是血的莱雪坐在地上,痴痴地看着红色的手术灯。
“莱雪,到底怎么回事?”宋铭羽也顾不得她满身的污迹,心里只有母子俩的安危。望着他担忧的眼神,莱雪有一刻心都死了,从来没奢望过他心里会有自己,可是真的面对这一幕,她的心还是会痛的。
“宋总,我和夫人去逛街,后来夫人去上厕所,我等了很久都没见她出来,进去找的时候才发现她坐在地上,到处都是血。”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这是真的在害怕,不是装的,到底只是个年轻女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她是真的吓坏了。
宋铭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算是安慰,他的一颗心都在手术室中的那个人身上,又怎么还能分散给别人呢。
“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曹青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就晕厥了过去,还好有宋煜在旁边扶着。不过对于这个孩子,夫妻俩个都期待了很久,现在发生这种事,他们心里确实七上八下的。宋煜在官场浮沉那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可是他身为一家之主,除了镇定,他别无选择。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宋铭羽急忙迎上去,“医生,我老婆怎么样?”
年长的医生看了他一眼,不无可惜地叹了口气,“很抱歉,孩子没有保住,但是孕妇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有一点很遗憾,她的子宫壁比较薄,这次流产再加上先前做过人流手术,往后可能很难再怀孕。”
医生的话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宋铭羽呆呆地愣在那,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甚至在想,这是不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因为他不要第一个孩子,所以连这个孩子也要收回?可是雪柔是无辜的啊,她怎么还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痛苦。
看着儿子跌跌撞撞地走进病房,曹青紧紧抓着宋煜的手臂,脸上已有泪水,“老宋,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孙子没了,以后也可能没了,这该怎么办呢?”
宋煜扶着悲痛欲绝的妻子,也是老泪纵横,想他驰骋官场多年,到头来却落得连个孙子都没有。他们只有宋铭羽一个宝贝儿子,虽然他平常对他非常严厉,可爱之深责之切,如若雪柔无法生育,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家以后该怎么维持下去。
“我们先去看看小柔吧。”
莱雪怔怔地看着他们一家子离开的背影,渐渐得从恐惧中苏醒过来,她听到了所有的话,原本死灰的心又有了希望。她知道这种豪门家族是不会要一个不会生育的儿媳的,就算他们现在可怜她,最终还是会为了孙子抛弃她的。“韩雪柔,既然我救了你一命,那么宋铭羽就当是你还给我的礼物吧。”
沉睡中的韩雪柔像个无忧无虑的天使,宋铭羽握着她冰凉的手,心痛的无以复加,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跪在她的病床前,如果说上一次是被逼无奈,那么这次他是心甘情愿。这个女人在认识他之后好像一直在受伤害,原本活跃的性子也因为他慢慢被磨平,她付出了这么多,可他连保护她都没有做到。
宋煜和曹青悄悄地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他们小夫妻俩,谁也不知道韩雪柔会在什么时候醒来,该如何面对再次失去孩子的痛苦。
他们只能希望她是坚强的。
出乎所有人意料,醒来后的韩雪柔不寻常地安静,她只是问了宋铭羽一句,“孩子没了是不?”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过孩子,只是她的手一直摸着自己扁平的肚子,愣愣的发呆,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宋铭羽几次想要开口,可是舌头就跟打结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就只能静静地陪着她。他真的很想念她调皮的模样,虽然以前老嫌她烦,可当她真的变成了安静的模样,他觉得这样的韩雪柔就失去了灵魂。
韩毅锋和刘丽娟也在听到消息后赶了过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扑到了医院,看到憔悴的女儿,刘丽娟滚滚热泪掉落在脸上,原本说好了不哭,可是看到女儿受罪,做妈的怎么会不心疼。
韩雪柔看到爸妈,终于有了动容,好似沉溺在水中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她扑到妈妈的怀抱,所有的委屈都堵上心头。醒来之后她第一次掉眼泪,宋铭羽看着心酸,却也松了一口气,至少她终于面对现实了。
刘丽娟来之后,自然就接替了曹青照顾的工作,曹青倒也不计较,毕竟丢了孙子她也需要时间好好的缓冲一下自己的心情。妈妈和婆婆最大的差别在此时就明显得显现出来了,发生这样的事其实最伤心的是曹青,可是在媳妇儿子面前她不能显露出来。而对刘丽娟来说,虽然伤心,可最心疼的终究还是自己的女儿。
有妈妈无微不至的照顾,韩雪柔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只是心灵的创伤确实还需要时间去平复。所幸以后难受孕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瞒着她,否则她恐怕真的会崩溃的吧。出院后,她很坚持地要回公司工作,宋铭羽知道拦不住,便同意了。
可是曹青对此并不谅解,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是怪她的,如果当初她能听话乖乖呆在家里安胎,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可是这些也只是马后炮,曹青也只能在暗地里想想。
倒是宋煜并没有他们母子俩想的那么多,在他看来,回去继续工作或许能让雪柔的心放宽,有了其他的追求可能就会忘了少许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