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失之交臂
审其食的亲随大声喝道:“审大人在此,尔等不可造次。”审其食问道:“你是韩大将军什么人?”
那女子一听这话,气愤之色溢于言表,“呸,韩大将军?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见色起意,喜新厌旧,哼!我要让他当面给我解释。”
听到这里,审其食心中窃喜,看来薄姬的事有转机了,这几天俘虏的女人已找遍了,就是不见薄姬,据几个曾侍奉过她的宫女说,城破之日,魏豹曾想杀掉薄姬后自杀,以免受辱,可在内宫薄姬的寝室并未找到她,而他本人也仓促间被俘。所以薄姬要么已经逃离魏宫,或死与非命,要么就仍然在内宫,所以外间传言的薄姬被韩信专宠是极有可能。那个女子,说不定就是因为韩信转而宠信魏王妃,所以争风吃醋了。审其食于是说:“立即押解她去见韩将军”。
宫女见状,悄悄对审其食说,“审先生,那个女子,好像就是魏王妃。”
“你确定?”审其食惊喜地问。
“看样子绝对没错。可是,她的言行,又有点不太对劲。魏王妃一向温婉贤淑,很少这样大呼小叫。”
“这你就不懂了。她由王妃,一下子变成阶下囚,自然会大受刺激,性情有所变化完全正常。”审其食得意地一笑,转而对栾说说,“栾都尉,这位宫女说,这位被押女子,有可能就是魏王妃。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先去看看?”
栾说便随同审其食等人,一起到这女子跟前。宫女上前,细细打量,然后对审其食说,“没错。”
“魏王妃!”审其食上前深施一礼。
那个女子扭头盯着审其食,怒冲冲地说,“谁是魏王妃?”
“你就别故弄玄虚了。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还不快给魏王妃松绑?”审其食笑眯眯地对身旁的几个押解兵士说。
“你是谁?叫韩信来,我有话说。”
“韩大将军嘛,就不必了。我已经向他禀明此事。再说,汉王特令将你带回,无奈我寻遍临晋,就是不见你的踪影。不想,今天在这里偶遇。”
“少废话。我再说一次,我不是魏王妃。”
“那你是谁?”审其食的笑容让人有点恶心。
“我叫徐机。”
“徐姬?呵呵!应该叫薄姬才对。”
审其食一边说,一边亲自来给她松绑,不料尚未完全松开,她却奋力挣扎,想要逃脱。
“带走!”审其食气呼呼地一挥手,手下兵士押着这个女子,径直走了。
此刻,薄姬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这囚笼一般的宫室里,回想这短短数日之中所经历的一切,恍然如同梦境一样,先是国破家亡,曾经烜赫一时的魏国,顷刻间灰飞烟灭,听宫女们说魏豹并没有死,而是被生擒,可是现在她自己被囚禁于此,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命运会怎么样,她有点惶然不安。
韩信再一次回到内帐,已经黄昏是时分了。“你可以去休息了,栾都尉。”韩信对守卫的栾说下令。
待到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韩信一下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甩掉身上的铠甲,坐到女子的身边,深情地注视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阿坠,你受屈了。快说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到底在哪里?发生了哪些事?”
面前的女子,神情异样地盯着他,“韩大将军。臣妾一直在魏王身边啊。”
“你怎么会到魏王身边呢?你从南郑出发以后,不是经由陈仓,到来关中吗?”
“臣妾从未去过南郑和陈仓,还有关中。”
韩信越听越感觉奇怪,伸出手来,摸摸她的额头,面前的女子本能地后退了一下。
“你有病了?”
女子摇摇头。
“你到底是谁?”
“臣妾是魏王妃。”
“你叫什么名字?”
“臣妾姓薄,大家都叫我薄姬。”
“你不是阿坠?”
“我的乳名叫月坠。父母也曾叫我阿坠。”
“月坠?你不叫星坠吗?”
“星坠?”面前的女子大惊失色。
“怎么?”
“我有个同胞妹妹,叫星坠。不过,我们一生下来,她就被人抱走了,所以从未谋面。”
“月坠?”韩信细细观察着面前的女子,“搞错了。我以为你是星坠。原来你真的是魏王妃。”
“你见过星坠?”薄姬问。
韩信点点头,“你们长得实在太相似了。怪不得我会张冠李戴。”
“星坠,现在在哪里啊?”
“我也不知道,我们已经有整整一年时间没见过面了。如今,她生死未卜。”
薄姬望着韩信凄然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她很难将面前这样一位柔情默默的儒雅青年和威震诸侯的三军统帅,联系在一起。回想起自己的夫君魏豹,薄姬觉得这两个男人,全然不同。魏豹给人的影响威武桀骜,貌似不可一世,而韩信则淡定随和,甚至有几分抑郁。可是,韩信挥军奇袭魏国,瞬间便使强悍的魏国灰飞烟灭,却是不争的事实。或许,韩信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谦谦有礼。想到这里,薄姬暗自为自己的命运担心,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遭遇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然而,韩信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显现出凶残,暴虐的本性,更没有对她有非分之想,他静静地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肃穆地对薄姬说,“征战杀伐,乃是不得已而为之。殃及黎庶,我实在于心不忍。此次攻打魏国,虽然是为一统天下,但是因此而使你家毁人亡,韩信深感歉疚,还望勿见责。”
“罪妇怎敢妄加责怪丞相,承蒙丞相大恩,能够苟全性命与乱军之中,实属不易。还望丞相垂怜,赐我一条生路。”薄姬说吧,起身欲行大礼,韩信连忙喝止,说道,“令妹星坠,为我兵出陈仓,多负勤劳,至今尚无音讯。如今,夫人又因我夺取故国而流离失所,我岂能置你之生死于不顾。”
“丞相既然有心眷顾,还望找寻我的家人,与我团聚。”
“魏豹,已经被汉王的使者,带到荥阳去了。这个我无能为力。如果还有其他的亲随之人,我可以让手下代为查询。”
“魏豹出尔反尔,汉王一定不会宽宥与他。我的母亲和弟弟薄昭,在这次战乱中,不知流落何处,还望丞相替我伺机查找。”
“不过,汉王曾经特意要求将夫人你与魏豹一并解送到荥阳,只是汉王的使者匆忙之中没有找到你,所以暂时回去复命了。接下来,夫人的意思,何去何从呢?”
“我惟愿与母亲弟弟,安身与穷乡僻壤之中,不想再到王侯公卿的府邸去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但是汉王的耳目甚多,一旦你离开我军,必然会走漏消息,迟早会被汉王知晓。如果夫人愿意,可以暂时在我军中,待我找到令堂与令弟之后,你们再做商议。说不定,魏豹,还会获释,重新与夫人团聚。”
“魏豹,还有刘邦,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薄姬气愤不平地说。
韩信望着凄楚而愤慨的薄姬,匪夷所思。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都对我垂涎三尺吗?”薄姬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语气与刚才相比,绝决了许多。
韩信摇摇头,心里很纳闷:女人,怎么这么善变,方才还楚楚可怜,转眼之间,就颇有几分河东狮吼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