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在一旁按耐不住了，跳出来说道“什么意思？说多几遍你还不耐烦了是不？”说着双眼一瞪，别说，老实人发怒看着还真挺唬得住人。
我一摆手打断胖子，低沉地说道，“警察是警察，我是我，我是她哥，你是她男朋友，她出事了，你难辞其咎，正如你所说，你没照顾好她。”我的声音也提高了些，像是压抑着什么一般。
很奇怪的，虽然我这个便宜哥哥是个冒牌货，胖子也和茹雅没半毛钱关系，但此时此刻我们的愤怒却是实实在在的。
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想起了茹雅母亲的抽泣声，以及刘菲昨晚流下眼泪的样子了吧，总觉得心里憋的慌。
向东摘下眼镜，揉了揉已经发红的眼眶，我这才看到这对眼镜早已布满血丝，看来这段时间这个男人也没少哭。
“是我的错。”向东低低的声音传来，“我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我后悔。但我发现越是后悔就会让我越是愧疚。”
“我和茹雅在一起半年了，我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向东抹了抹眼角后，开始陈述起来。
“我从来没想过我这种性格的人，可以拥有这样女孩。甚至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被彻彻底底地迷住了。”
说到这里，他顺手将那副画掀掉，重新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副肖像画，画中是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像是正好被风吹起，恰到好处的斜刘海，脸型不胖也不瘦，标准的鹅蛋脸，双眼画得惟妙惟肖，楚楚动人，最有意思的是嘴巴，笑得很爽朗，还露出一颗小虎牙，煞是可爱。
我们一看就认了出来，这不是茹雅是谁？
只是这幅画没有上色。
“很奇怪是吧，因为我觉得，没有任何的色彩够资格填满她。”
向东用手抚摸着画上的人，神情显得悲伤又幸福，这两种情绪结合在他脸上竟让我一点都不觉得矛盾。
“我不太爱和生人讲话，所以朋友也就寥寥几个，不擅长运动，成绩不算顶尖，出生在很普通的家庭，怎么看都不像讨人喜欢的类型。而她漂亮，活泼开朗，喜欢她的男生不是我夸大，塞满这个教室绰绰有余。”
“所以当茹雅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我觉得那是做梦。”向东像是陷入甜蜜回忆中一般。
“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走到哪里我的身边似乎都有着一个活泼美丽的精灵，而午休时却总是一起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看着面前的向日葵，那时候我们一句话都不讲，但依然很幸福。”
他说到这里，转过头看着我“虽然不讲话，但那却是我能感觉到的最真实的时刻，她，真的很依恋我，只有那时候，我能确定不是在做梦。”
他说的很认真，眼神里突然炯炯有神，“她带着她的好友给我认识，我也把我的兄弟带给她认识，我们迅速地想融入进对方的朋友圈，只是想更好地接触对方的世界。”
“很快我们都打成一片，刘菲和阿成他们经常说我没什么情趣，也没什么激情，唯一的兴趣就是画画，学习。还笑话茹雅怎么会喜欢上我这种木头。可每次这种时候，茹雅都会挽起我的手臂，告诉他们，她就是喜欢这样的我。”
木头？貌似我也经常被人这么讲啊，我摸摸鼻子，有点尴尬。
向东说着说着却突然激动起来，“虽然知道他们都是在开玩笑，但我还是害怕了。”
他的眼神有点担忧。
“我开始担心这样的我会不会让茹雅感到无趣，而失去她。”
“所以我开始学着去改变，陪她去坐以前我根本不敢坐的过山车，一起看恐怖片，总是变着花样的和她尝试各种事物，她喜欢的，我都会陪她去做。”
说到这里，向东的神色暗淡了下来，“也正因为这个，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你是说，四角游戏？”我低声问道。
他点点头，弯下身子揪着自己的头发，看上去无比痛苦。
“后来我们开始玩那些莫名其妙的游戏，每次都好多人一起，刘菲，阿成，亮仔，什么笔仙，碟仙，这些在所有学校里都传得神乎其神的游戏我们都开始玩，不得不说，每次深夜在教室里，或在野外都觉得非常地刺激，最重要的是，茹雅非常喜欢，那时的我觉得这些都是假的，只要茹雅开心就足够了。”
“我说你们这些小孩子真是吃饱了撑了，你们知道那些玩意儿是什么吗？”胖子突然间的发火让我出乎意料，但我却没阻止，因为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了，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向东依旧揪着头发，低声咆哮着。
寂静，没有人再说话，教室里只有这个男人喘息的声音。
良久，他似乎冷静了点，接着叙述道。
“那天阿成很兴奋地跑来告诉我们，知道一个新游戏，问我们要不要玩。年轻气盛的我们哪里会想那么多，所以...”
“所以你们就去了？”我听完一阵无语。
“对。”
“那个地方究竟是哪里？”我和胖子忍不住地问。
向东的眼神开始有些闪烁，竟有些害怕起来。
“我们只知道那里被当地人称为...‘鬼地方’。”
“你们在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在那里，看到..看到了”
“看到啥你倒是说啊。”胖子着急地问。
“鬼，幽灵，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那种东西！”向东几乎是吼出来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有勇气说出这句话。
“什么？！”我和胖子大惊失色。
“是真的！我和茹雅都看到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冷静下来后严肃地问他。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可当时事实摆在眼前。”向东无力又丧气地说着。
“后来呢？”
“后来我们几个几乎是逃回来的。原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回来就会没事了。”
“可回来以后茹雅开始有点..不太正常，有一次晚上，我正睡着，黑暗中，突然听到有人在说话，我认出那是茹雅的声音，便睁开眼睛..”
“我看到她半靠在床上，背对着我，对着床头边说话...”
“她在跟谁说话？”我隐隐感到不妙。
“人？呵呵...根本没人！我什么人都没看到！”
此时向东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像筛糠子一般。
“她有说有笑的，但那笑声，绝对不是她的笑声，我绝对认得出来！”
“她说什么了？”
“好像...她好像说七天，还有七天..然后过了一会她就像瘫软了一样，直接躺在我的身边，我不敢叫醒她，也不敢睡着，我觉得这个房间里好像不止...不止我们两个人。”
沉默许久。
我皱了皱眉头，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他，问了句“你们住一起了？”
他似乎楞了一下，依然低着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叹息一声。
胖子也是一声叹息。
“所以你觉得，我妹妹出事是因为你口中那不知道的什么东西所为吗？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我加重了语气。
“墨先生。”他突然抬起头，嘴角挂着悲凉的笑。
这笑容此时在我看来却是有些毛骨悚然。
“你知道吗？那一晚以后第二天醒来，茹雅精神状况很差，她看着我笑得很勉强，目光还有一些闪躲，我有点担心，就问她怎么了，她说...”
“她说啥了？”胖子又着急问道。
“她说昨晚看到我，在和别人说话。”
“什么？”我和胖子大惊失色。
“她告诉我，她听不清我在说什么，我只是背对着她，笑嘻嘻地重复一句话，不急，一个个来。”
顿时我觉得整个教室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胖子也在一边打了个寒颤。
太诡异了！我曾经想过是否有梦游的可能性，或者是幻觉，但两个人同时梦游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觉得自己清醒地看到了对方奇怪的举动而害怕，但在对方的描述里，自己却是这怪异举动的主人公！
“等下。”我打断道，“从那一晚开始，到茹雅出事那天，过了几天？”
向东一阵苦笑，“七天，正好七天，你猜得没错。”
“为什么她去寺庙，你没陪她去。”沉吟一会我又问道。
“我害怕了。”他脸上显出内疚的神色，“我以为刘菲陪着她可以没事的，因为那一晚以后，我俩就没住在一起，可能都是因为害怕吧，她也很默契地没有问我。”
“我逃避了，我最后应该陪着她的。”向东眼神里充满着眼泪和无尽的悔意。
这一幕看得我们心里五味杂陈，害怕所以逃避是人的本能，无法说他做错了，却也只能感到阵阵惋惜。
“从上周开始，我每晚都会做梦，确切的说，我也不知道那是梦还是什么..”
“什么？”我和胖子又竖起耳朵紧张了起来。
“每晚我都会醒，莫名其妙地醒，然后会看到茹雅，站在我的床边，她说她在等着我...”
“她的身后似乎还有一个黑影，但我看不清！”
良久，我轻轻咳嗽了一下，说道：
“向东，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你现在的处境似乎相当不好。”我停顿了下，接着说道，“我觉得我们今晚有必要待在一起，我想看看你晚上的究竟怎么回事，额，去我妹妹的房间，因为那是你们第一次出现怪现象的地方。”
胖子愕然地看着我，明显是在想你这是搞得哪一出。
“....求之不得，这样的话也许今晚我久违地能睡个好觉了呢。”向东犹豫了会后，抬起头勉强挤出个微笑，打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