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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娘,端午的时候,提前让大爷在归云阁包个临江的雅间,正好您和瑞哥琳姐去看龙舟,琬姐也不好出门,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我在家里陪着琬姐,到时候多带些丫鬟婆子,也玩的舒心些。”端起桌上的茶杯,也不喝,只看着杯里清亮的茶水说道。

唐老夫人今年也过了知命之年,这大宅子里面的女眷,一年也没有几次出门游玩的机会,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去寺庙里上香拜佛,难得还有个端午节可以出门一番,自己是不放心琬姐一个人,但家里有自己看着也够了,趁这个机会,也让家人出去玩耍。

这段时日以来,家里因为琬姐的事,气氛有些低迷,正好出门散散心,也让瑞哥和琳姐出门逛逛,小孩子家家的,也没必要日日拒在家中。

日后长大了,再想像小时候这般玩耍怕是很难了。

看着杨暮云这个样子,唐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只希望琬姐的病早日好起来,这人呐,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身体康健,阖家和睦。

倒也没再说什么,只应了杨暮云的提议。婆媳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话,看着杨暮云眼下的青色,也就让她回去歇息了。

杨暮云又顺道去了唐琬的院子。

唐琬慢慢长大,也就迁出了杨暮云的院子,重新选了水华阁居住。

进了月洞门,只见迎面有一带水池,只有七八尺宽,石头砌岸,里面碧澈清水留往那边去了,上面有一块白石横架在上面。

渡石过去,顺着石子甬道走去,转了几个弯,便看见一房门。

进了房门,只简单挂了副仕女图,再转身,才看见一个小门,门上挂着葱绿撒花软帘,掀帘进去,只见四面墙壁玲珑剔透,琴棋瓶炉皆贴在墙上,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连地下踩得砖,也是碧绿凿花,直把人看的眼花。

再细细看去,左边一架书,右边一架屏。从屏后转去,便是一穿衣镜,四面雕空紫檀板壁将镜子嵌在中间。

板壁上有精巧的机关,触到机关,掩起镜子,露出门来。

抬眼便看见一精致的拔步床,红木的挂面,象牙黄梨木的的楣板,那楣板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人物。

床上一小女子,靠着富贵花开的大迎枕,斜斜倚在床头,眉头微蹙,呆呆的望着手里的书,心思却不知往哪儿去了,连书本反了也不曾发觉。

杨暮云进了里间,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美人如画,却是少了丝丝人气,本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却像是垂暮的老者。

杨暮云眼眶一热,泪水就险些掉下来。

“琬姐,昨夜睡的可还好,那怪梦……那怪梦昨夜还有没有梦到?看书有些费精神,若是相看,便找个丫鬟给你念,你好生修养。”杨暮云坐在床前的绣墩上,摸着唐琬羊脂玉一般细腻光滑的手说道。

唐琬自半年前开始便夜夜梦魇,最近这些时日,竟越来越严重了,人也越来越憔悴,原本还有些圆润的下巴,如今也成了锥子脸。

面色倒也还好,也没有因为夜里休息不好,就满脸菜色,只眼下隐隐透着青色,脸庞也失去了原本的光泽,看着有些黯淡。

这梦境说吓人倒也不是很吓人,只夜夜都是同样的梦境。

每每都是梦到那无边的大火。‘火,无边的大火围困着她,走不出去跑不了,没人能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大火一点点吞噬着她,感受这漫天的大火,体会这灼烧之痛,如同那涅槃的凤凰一般,只不知是否会重生归来。’

不知道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又到哪里去,只有火,满目都是红光,火烧着了自己的身体,好痛好痛,怎么烧也不会灭,不知道要烧多久,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为何就要受这灼烧之痛。

有没有人来救救她,救命啊,救命……救命!!!

没有人!没人!没人会来救她!!!

什么都没有,只有满满的绝望和怨恨!

这般梦境,让一个金钗之年的小姑娘如何安眠,又如何能不憔悴。

最初,只当是受了惊吓,喝了安神汤,也就好了。谁知,药喝了不少,却是没有半点起色。

想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冲撞了,便请了和尚做了法事诵了经。请了道士,来了神婆,喝了符水,来来回回,折腾了不下十多次,可惜就是没有什么效果。

到了现在人反而越来越瘦弱憔悴了,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阵大风,就带走了!

唐琬这半年来,也受了不少苦,如今倒是看开了,自己自出生以来,在家里也是备受宠爱,如今这般,大概就是自己的劫难,若是过不去,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这大千世界,自己见识的好东西也不少。

这阎王教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若是命中注定自己就是过不去这个坎,那再挣扎也是没用的,何不打起精神,好好安慰家人,也免得家人担忧。

这也是唐琬今日才想通的,但是蝼蚁尚且偷生,唐琬不过是个小女孩,想到自己可能不久于人世,这心里又怎么可能不难过。

悲从中来,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挤出个笑脸,笑着对杨暮云说道:“娘亲您来了,您也不用这么时时过来,我这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是睡不好,您怎么还当个大毛病了,这么不放心,您呐,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女儿肯定好好的,您别担心了。

看您最近日日夜夜守着我,您这都无法好生休息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啊,就是不为了您自个儿着想,您也得念着些瑞哥和琳姐呀!”

“白芷,看看厨房,给娘亲端碗血燕粥来。”白芷连忙应喏,急急出去了,似是怕杨暮云不接受唐琬的好意。

“娘,您今天也尝尝我这小厨房的手艺,看他们做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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