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凌子安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这句话，他的身子挺地笔直。
叶老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种沉思之色。
凌子安忽然笑道：“无论伤口有多么深，总有一日会好的。”
叶老也笑了，微笑着说道：“的确，少爷要知道，世人总是健忘的。”
凌子安道：“我之前说要重振凌家，是因为觉得这样才是重要的。”
叶老没有接话，数十年的陪侍让他学会了静静聆听。
凌子安继续道：“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
“因为我现在觉得，我们为凌家这件事付出的代价都已太多了。”
叶老忽然问道：“所以少爷觉得是时候结束了？”
凌子安点点头。
叶老看了凌子安一眼，道：“少爷真的能放下自己的身世，让凌家就此结束？”
凌子安道：“就让凌家的一世英名，在江湖长存吧。”
叶老黯然。
有时候放弃，就是保存，就是珍重。
他知道，在凌子安的心中，现在已经不害怕自己的身世，而是更看重自己亲生父母，更在乎凌家声誉。
凌子安凝视着叶老，忽又笑了笑，道：“你其实很欣慰，是不是？”
叶老迟疑着，终于点了点头，道：“是的，至少有少爷在，叶家还不会倒……”
凌子安叹道：“我也早已知道你为我都安排好了后路。”
叶老动容道：“叶主人千古之后，少爷每日无时不算计着报仇，老朽之前真的以为，以为少爷今后再也不会回越山了。”
凌子安微笑着，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会再回越山了。”
叶老刚刚放下的心又紧张起来。
凌子安继续笑道：“叶老，你在烟波城买的那座院子，以后就做新的叶府吧。”
叶老瞪着凌子安看了很久，忽然大笑。他的笑声听来凄清却又欣慰，甚至分不出是哭是笑。
在烟波城重振叶家门风，这很奇怪，但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有时候，奇怪的主意反而是最好的主意。
凌子安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叶老道：“少爷，我在笑我自己。”
凌子安道：“笑你自己？”
叶老的目中已经老泪盈眶，他道：“老朽这才明白，少爷原来既姓凌，也姓叶啊。之前是老朽糊涂了。”
凌子安当然明白叶老的心意，他点了点头，道：“我自然不能忘记叶家的养育之恩。”
就在这时，窗户外忽然吹进一阵风。
一阵很奇怪的风。
然后，就听见窗外有人道：“阁下原来是凌家的后人。”
说话的声音冷漠而骄傲，每个字都说得很慢，仿佛并不习惯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凌子安转过身，就看见一个黑衣人站在对街的房顶上。
他看不清这个人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了一双奇特的眼睛，在黑夜里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这双眼睛也正在盯着他，像毒蛇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