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调查组到我校，深入调查谈话之后，谈话人面广，谈话透露的信息明确，尽管人走了，留给我校的，却是强烈的震荡。听说，校长、负责政教副校长，都要免职，这就给人们广泛的想象空间。普通教职工，议论纷纷，猜测学校未来领导，可能的人选。那些个自以为可以取而代之的人，不但心在想，也有不小的动作。他们跑上跑下，找人啊，托关系啊，忙得不亦乐乎。在学校里，也串门走户，装出一副体恤民情的样子，俨然就是校领导。这方面，表现得最瞩目的是王大勇和金旺欣。
教职工对王大勇的议论较多，人们有些不理解，王大勇怎不知足，还要得寸进尺，进取心这么强烈啊？王大勇想当校长的消息，也传进老况的耳朵，老况深感惊讶，说：“王大勇也想当校长？那我家猪栏里的猪，也可当校长了。”在旁的人觉得话语可笑，就问：“老况，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况说：“我家的猪，食食睏睏，至少不会像王大勇那样糟蹋女学生。”
在场者听了，全都哈哈大笑。
而对金旺欣的感觉，更多的是恐惧。大家知道，他现在是副校长，接替唐明轩的可能性极大。因此，一议论起他，就赶紧走开，生怕被他知道。在教职工的心目中，他比唐明轩可怕多了，至少，唐明轩是个直筒子，情绪要发就发，背后小动作是没有的。而金旺欣这人，阴阳怪气，深不可测，连盛泰建，唐明轩都怕他，何况芸芸众生乎？一旦被他记了本子，当了校长之后，会遭到他怎样的责难？因此，教职工多一份小心，是可以理解的。
对这个金旺欣，我虽与他交往很少，但印象极深。记得他刚从北山三百多人的学校，调到我校。正值劳海平调走，我生病，被盛泰建“关心”，不负责教学线。有一次，我路过某班级，听见金旺欣正在向学生自我介绍，他说：“我姓金，金子总会发光的‘金’。现在负责替代，劳海平、马草两位副校长全部的工作••••••”后面介绍些什么，因我已走远，没耳福了。但就听到的这残言片语，已足够精彩。我在想，自我介绍，是人人经历过的事，但要像金旺欣般的富有特色，简明精要，且又一语中的，听众听后，就永世难忘的，古今中外，极其稀有。
金旺欣介绍别人，也同样具有自我介绍的全部优点。有段时间，我与金旺欣做过邻居。有次，我老婆来，不见我人，就有无话找话，顺便问金旺欣，“老马到哪里去了？”金旺欣说：“你家老马啊，与老况、尹明（学校文印室职工）是好伙队，办公室要是没人，他们那里准找得到。”
后来，妻子告诉我此事，说：“你老是与老况尹明他们玩，金副校长看不起你呢。”他看不看得起，与我不搭界，但对他言语表达的简练扼要，语义的含蓄隽咏，真佩服之至。金旺欣的话语，在向我妻子宣示，物有类似么，你老公，只是与烧火做饭，油印讲义者同一个档次。妙哉，金旺欣，呵呵。
既然，教职工们都在议论，金旺欣有主宰学校的可能，金旺欣本人，就绝不辜负大家的厚望。他坚信，当校长后，一定要坚持亲民路线，这是他今后政令畅通，诸事一帆风顺的根本保证。事实上，教职工们发现，他已经把自己当做成人中专的校长了，倾注金旺欣全部智慧的亲民思想，也已在尝试中。
过去，金旺欣对各届校长的评介，有两点，最受他抨击，一是说话专横，办事独断，毫无民主作风。二是对教职工缺乏亲情，不注重教职工福利，没有把学校的发展，和教师的发展放在一起考虑，短期思想严重。金旺欣还列出论据，以证明自己论点的正确。说最近几任校长，都不在学校安家，早出晚归，来去无踪，老师有事，请示汇报，根本找不到他，这怎么能与群众打成一片？
为表示他当校长，将与前任脱离群众的作风不同，现在开始，就用行动证明。近来，他天天住在学校，并且将老婆和孩子也带到学校来。他走村访户，与学校比较光鲜的人，亲密接触，让他们预先感受到，学校最高领导的亲切，平易可爱。他不但自己这样做，还动员未来的第一夫人，也这样做，帮助丈夫的亲民政策，深入人心。更为感人的是，学校年轻夫妇要做产，金旺欣夫妇，就带着孩子，向年轻教师，大谈胎教好处，免费传授生养经验。接受教育培训的年轻人，无不感激涕零的。金旺欣觉得，亲民外交的尝试，已获得了成功，一旦登上学校皇上宝座，一定将亲民政策，进行到底。
不过，不知为何，教职工对他的亲民外交，并不感兴趣，而对他刚学会走路的女儿，却很有探究的欲望：四十六七岁的金旺欣，女儿怎么还那样小，莫非他是个计划生育国策，最彻底的拥护者，坚持到四十岁才结婚啊？
有这样疑惑的人，越来越多，关于金旺欣的资料，也越搜越多。原来，那个还有奶臭的女儿，并非金旺欣夫妇亲生，只是抱养的。并且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不是他夫人无能，是金旺欣无精。不知是好事者，还是与金玩得很熟的人，开他的玩笑，说：“老金，是你外面的八鸟没用，还是里面的精虫无能？要不要我帮你，操出一个孩子？”金旺欣好尴尬，好恼火，又不好发泄出去，就强笑着说：“其实，里面的蝌蚪也是活的，强壮的，就是被什么挡住了，游不出来。”
那些年轻人，这才明白，金旺欣夫妇，是从未有过生育，却深懂生育经验的超人，对金的佩服，又进了一层。
不久，教育局的文件下达，结果，好多与传闻相近。校长唐明轩、政教副校长阮明燕、政教主任商军，就地免职。阮明燕中途调往县职技校，唐明轩是校长，教育局也一时难以安排，就仍留在成人中专。班主任刘秋飞，工资降一级，一年内不得评职称。可校长并不是金旺欣，王大勇也终没当成副校长，这真太不天公地道，怎能让人的美好理想，变成泡影，上级也太不厚道了吧？对教务主任饶胜波，倒很厚道，提拔他当了副校长。金旺欣后来慨叹说：“正是天落馒头狗享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