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闹事
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因为知道，所以事发时不愿声张，现在一个上午不到的时间里，沈知成了公司争先谈论的对象，甚至传到了集团。至于内容，总有些粗俗不堪。
行政部打来电话，说薛总找她。放下电话，心忽然落了地，该面对的终究逃脱不了。只是还未上电梯，原本忌讳着无人说话的办公室忽然窃窃私语。
她将来龙去脉，简单叙述，末了，担心领导为难，主动要求休假。
最近她有些头晕，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跟着齐周然利落果断的节奏，有些疲惫，如若不是心中不快，如此休息，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前阵子春雨过后，温度渐渐回升，中午时分，天气暖得让人直打瞌睡。长久生活在格子间，好久未能如此悠闲地走在阳光下，说来真有些可惜。
公司附近有个小花园，中午时分，空无一人，沈知吃了整根的雪糕，待从头到脚透心凉后，才觉得自己真真正正冷静下来。
这个点，佟喜欢应该在补觉，即便不是，也总该有人陪。恋爱后的佟喜欢如同世间蒸发，微博、朋友圈都停止更新，好不容易地露面，也总显得心不在焉。
她问怎么回事，佟喜欢一脸满不在乎，“有高潮便有低谷，人生怎么可能都如初见？”
分公司业务开展不算顺利，齐周然早早离开了本市，想来现在并不方便。临行前，他曾特意嘱咐金敏敏每晚回来，对此，金敏敏总是阳奉阴违地多。沈知不好意思，间隔几天的电话里总是打掩护。
沈知羡慕他们的肆意妄为，可真要学起来，总有难度。虽说生活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但到达这种旁若无人的状态，又何其简单。否则她作为受害者，也不会如同做错事般，先行撤退。
她坐在凉椅近一个小时，感觉五脏六腑从透心凉渐渐恢复温度，风一吹，却又忍不住哆嗦。
忽然传来熟悉的声响，沈知反应好半天才发觉是自己的手机，佟喜欢声色消沉地通知她，自己正在医院。
不算沈知得知的时日，佟喜欢与老尹认识的时间不长不短，最初的甜蜜期一过，现实总是夹杂着残酷扑面而来。路边药店的检测总有遗漏，佟喜欢信不过，早早去医院挂了号，她打着知会的名号，实则心里发虚，需要人陪。沈知无奈，匆匆赶到。其实她也有顾虑，只是每次关键时刻，齐周然好像更加上心，所以她连吃药这回事，都免去烦恼。
这个世界总有人比你更惨，如鲠在喉的不快也只是不快，没有伤筋动骨的难过，没有无法回头的绝望，这种级别的苦闷总得自己消化，否则与他人相比，总显矫情。
佟喜欢外表强悍，实则缺乏关爱，甚懂人情的老尹一旦出现，她总是丢盔弃甲的那个。沈知作为旁观者，再三提醒。
“如果真有了，你打算怎么办？”
佟喜欢掏出烟盒，顺手拿了一根，想要点燃，迟疑片刻，随即放弃，“不知道。”
两人陷入沉默。抬头的瞬间，可以看见她微微泛红的眼角。佟喜欢的脸色苍白，气温不低的天气里仍然裹着厚厚的大衣。沈知摸上她的额头，才发现已经有些发烧。
“老尹知道吧？”
“说了，今天他要陪女儿去学校参加活动，没空。”
“没必要和小女孩怄气。”
“嗯，是没必要，所以我让他离婚。”
沈知有些诧异，这一幕比想象中快得多。
“他怎么说？”
“重点不是他怎么说，而是我”，珊瑚红般艳丽的嘴唇向后拉扯，仿若自嘲，那是迪奥今年新上的唇膏，前不久佟喜欢香港游玩，带回来两只一模一样的，沈知觉得颜色重，一直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人家说你憎恨谁，长大后便会长成谁，我的周围，从小到大，全都夫妻和睦，父慈子孝，毁人家庭的小三小四也只是听说，我并不憎恨他们，怎么现在也与他们为伍。你说，这是不是我平日做节目总是高人一等对人品头论足的报应？”
这种问题，任谁都无法回答。
检查结果没事，佟喜欢似放松似失落，沈知拿了退烧药，又在自动售货处买了水，亲眼看着她吃下。
平心而论，与其他们拖拖拉拉上演无休止的戏码，她倒宁愿今天有个结果。留还是走，总有面对的一天。即便疼痛，也不会比现在更疼，日子再糟，也只会比今天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