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穆站在城头,沉着冷静的指挥着城头的夏军:“快点!换!放箭!”
在陈穆的号令下,夏军第一军刚退后换箭矢,第二军又悉数补上,向城下无边无际的凉军放箭,在夏军如云似雨的箭阵下倒下的凉军士卒不计其数,痛吟声、哀嚎声弥漫着这个峡谷。
凉军在遭受巨大的创伤后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呜嚎着继续冲向一线天要塞,有的凉军甚至连上衣的皮甲都扒掉了,赤着上身,挥舞着刀剑就冲向了夏军。
站在城头上的陈穆看到这一幕也不免深深地震撼了,凉军战斗力果然了得,与夏军的强悍也丝毫不让啊,看来今天这要塞免不了有一场恶仗了。
在夏军的第十二次箭阵中,凉军先锋死士终于将云梯架在了一线天要塞的城头上,一边攀爬一般挥舞着刀剑不让箭矢射在自己身上。
凉军越是攀爬得越快,夏军换箭矢的速度也随之更快。
又一阵箭雨如蝗般射向了正在向要塞冲锋的和在云梯上攀爬凉军,凉军顿时死伤片片。
即便如此,在樊越强硬的军令下,前面的凉军倒下了,马上又有一批凉军补上,似乎根本就视生命于儿戏。
终于,在樊越采用的人海战术下,凉军部分先锋死士攻上了一线天要塞的城头,可凉军死士还没来得及立功,却被早已等候多时的上万夏军蜂拥砍成了肉泥。
登上城头的凉军虽然被消灭了,但城下无数凉军却仍不畏惧的攀爬着云梯攻城。
近战弓箭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而且换箭也较为麻烦,城下的凉军可不会给夏军换箭的机会。
陈穆当即下令道:“全军弃弓,用滚木把这些凉贼砸下去!”
顿时,数百斤重的滚木从城头飞坠直下,硬生生的砸在正在云梯攀爬的凉军死士们的头上,凉军死士们如同下饺子般地,很多凉军死士虽未被砸中,却被砸落在数丈高的城下,摔成肉泥。
不少凉军士卒见久攻不下,又不敢撤退,皆泄气了,攻势也减弱不少。
樊越眼看自己的军队死伤惨重,顿时火了,手握横刀,发出一声似狼非狼的嚎叫:“嗷…西凉的儿郎们,随本将军冲!杀光这些夏国的兔崽子!”
樊越一马当先,首当其冲,凉军士卒顿时也来了狠劲儿,跟着樊越又发起了新一轮的人海战。
“准备火油,等凉军都登上云梯时再倒!这下够他们喝一壶了!”陈穆手摸美髯阴笑着。
樊越蒲扇般的大手抓住云梯,一手挥舞着横刀,硬是将数百斤的滚木挑到了一旁,不过压砸倒了城下的一片凉军。
樊越哪里能管这么多,眼看就要登上城头,不料见到的却是唏哩而下的液体。
“是火油!他娘的!”樊越惊呼道。
樊越久经沙场,什么样的守城器械没见过,一语道出是火油之后,樊越哪里还敢继续攻城,直接抓住身后的几名凉兵跳下了云梯。
火油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被滚烫的火油泼在身上,纵使你武功再好,修为再高,身穿甲头着盔,也得掉一层皮!
所以樊越才不顾多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几名凉兵就跳下了云梯,只要不被火油泼到,跳下云梯以他樊越的本领也摔不死。
可十数丈高城墙也够让慌乱中的樊越喝一壶了!抓过的几名凉兵做了替死鬼,樊越凭借自己的真气修为和几名凉兵垫背,没有被摔成一堆肉浆,却也把右臂给折断了。
可云梯上的凉兵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滚烫的火油泼洒到云梯上的凉兵身上,遂即皮开肉绽,就连腹中的肠子、内脏都给烫了出来,不少还未死的凉兵看见自己血淋淋的内脏从肚子里跳了出来,旋即就给吓死了。
见云梯上的袍泽烫的烫死,摔的摔死,就连将军樊越都被火油吓得摔下了云梯,不见踪影,城下的凉军哪里还敢再冲,于是纷纷向后退逃。
陈穆下令夏军又射了一轮箭雨之后方才罢休,让大军就地修整,准备下一场战斗。
不说陈穆这里,却说陈玄感那边。
陈玄感指挥着数百架抛石机分左右两侧分别用檑石猛砸山峭。
由于距离较远,不少檑石砸在峭壁上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效果,不过在将檑石抛砸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峭壁终于有了损伤,原本光滑的峭壁,此时已是支离破碎,随时都有倾倒的可能。
一骑从要塞边奔至而过,原来是杨易,杨易立于马上向陈玄感抱拳施礼道:“都尉!侯爷已经击溃凉军,此刻凉军正向一线天关口溃逃。”
陈玄感点点头,朝正在抛石机边操作的本部将士道:“兄弟们!加把劲儿!侯爷已经击溃了凉军,剩下的可就看咱们第七阵了!都给我拼了!想吃肉、想当官的话就给老子拼了全力砸!砸垮峭壁!”
听闻陈玄感的话,第七阵的夏军顿时两眼放光,吃肉当官那可是他们这些大头兵的老梦了,当即使出了十二分力气,绞动的缆绳,将一块块数百斤重的巨石抛砸在远处的峭壁上,峭壁经过一轮滥砸之后终于显示出摇摇欲坠的状态。
董璜正欲动用三万骑兵出击,不料等到的却是樊越溃军。董璜拔出宝剑,旋即斩杀了数名逃兵,厉声喝道:“都给本公子站住!”
董璜身后的三万骑兵也同时举起长矛,冷酷的顶住数万逃兵。董璜看着眼前的数万逃兵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抓过一名逃兵斥问道:“樊越在哪里?”
逃兵哭丧着脸,泣声说道:“王世子,樊将军他被火油泼到了,摔了下城,生死不明,不知所踪。”
董璜脸色惨白,心里五味俱全,樊越可不同于郭忠、赵德之辈,樊越的修为和武功都高出二人多许,连樊越这等猛将都生死不明了,这仗该怎么打?十五万步军因攻城失利如今不足八万,而且士气低下,三万骑军士气倒是足以,但拿去攻城能攻下么?夏军可还有十六万雄兵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来,只能先暂时撤回关口,再图攻城。
“全军撤退!步兵先撤,骑兵留下断后!”
董璜虽刚愎自用,不会统兵,但好歹也读过几年兵书。若全军一起撤退,万一夏军派兵追击那可大大不妙,所以很有必要留下三万铁骑断后的。
“轰---”
右边的山峭一声巨响,在陈玄感的督促下,夏军终于将剩下的所有檑石发射完毕,几万颗巨石砸在峭壁上,峭壁不堪重负,拦腰倾塌!
董璜本来早就发现夏军在用檑石攻击山壁,但董璜却一笑而过,认为用檑石攻击山壁,夏军无疑是在以卵击石!他的军队在前方,夏军抛石机攻击的是后方,至多在回军的时候清理一番即可,反正也打不着凉军。
可现在董璜却惨然失色,看着拦腰倾倒的山壁,如此庞大的石头却是重重地从半空正砸在了撤离凉军步卒的头上,至少有上千名士卒被巨石压成了肉浆。
右边的巨石刚刚落下,不待凉军喘气,左边的山壁又被砸成了数万块碎石,从空中砸向残余的凉军步卒,顷刻间便有数千名凉军士卒丧生。
左右山壁被摧毁,砸下的石头不仅造成凉军伤亡惨重,更重要的是断绝了剩下董璜和三万西凉铁骑的退路。
霎时,三万匹战马受惊乱跳,三万骑兵也不知所措,皆将绝望的目光投向董璜。
董璜现在也很懊恼,也很无奈,但更后悔!他悔恨没有听从李弘的战术,若是自己不这么刚愎自用,若是听从了李弘的话又何致于此?
想罢,董璜连自刎的心都有了。
一名都尉引马上前,惨然道:“王世子,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退也不成,战也必败!该如何?董璜苦笑道:“本公子悔不听李弘将军所言啊!方造成今日之败!本公子之过,唯有自刎以谢父王,以谢西凉父老!”
董璜拔出宝剑,架于颈项,众军将皆上前阻止。
“王世子不可,万万不可啊!呜呜…”
“王世子,没有了您,我们这些人又该如何啊?”
“王世子,胜负乃兵家常事,王世子乃万金之躯,不可轻生啊!嗷呜…”
三万铁骑顿时人悲马哀,无不哭丧。
远处,一员白袍小将执长枪,纵马疾驰而袭,身后还跟着万余骑兵和数万步卒。
这员白袍小将不是别人,正是陈玄感!陈玄感在一线天要塞见山壁倒塌之后,便知凉军已经伤亡惨重,遂即向陈穆请战,陈穆欣然同意,陈玄感便趁机点起仅有的万余骑兵,又点上四万步卒前来打扫战场。
陈玄感驻马,手轻轻一抬,五万夏军皆缓缓停下。
陈玄感不让夏军前进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看到了西凉的王牌军队---西凉铁骑!而且看这阵势,至少不下三万骑!
兵种相克,在近战中陈玄感纵使拥有四万步卒也打不赢三万西凉铁骑,况且西凉铁骑的一个冲锋,便可将陈玄感的步卒阵形冲散,单兵作战的话,步兵就更不是骑兵的对手了。
“全军弓箭准备!”
陈玄感似乎早就料到凉军有骑兵,所以让四万步卒人手准备一把铁弓,四万人就是四万张铁弓啊,一阵箭雨射出的就是四万枝狼牙箭,几轮箭阵下来就算西凉铁骑再能战,恐怕也剩不了几个了吧?!
杨易朝陈玄感皱着眉头询问道:“都尉,西凉铁骑骁勇,冲击力极强,我们何不用拒马阵?”
陈玄感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自信的说道:“西凉铁骑骁勇,更何况有三万之多,纵使布下拒马阵也只是被动挨打。我军步卒皆备铁弓,一轮齐射就是四万枝狼牙箭!只需要三轮箭阵,西凉铁骑就能灭其八九,然后我军再用骑兵攻击,对阵几千西凉残骑我军万余轻骑只需一个冲锋便可将其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