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澜凝望着跟前的她,思绪回到了接到密报那天。密报上说,楚瑶小姐被召入宫,赐封楚嫔。他多想快马加鞭马上回到她的身边,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那种浓烈的哀伤和痛楚,至今还让他历历在目,那颗跳动着的心时刻如针扎似的狠狠地被刺痛着。
都怪他,都怪他,若是一切都赶在了圣旨到达之前……那该,多好……
“主子。”背后传来一声低唤,青烟色长裙的主人肩头一颤,顿时停下了脚步。她缓缓地回过头去,却见身后立着一个梳着双头发髻,脸带少许急切的丫鬟。
“哦,薰儿,是你。”她轻轻舒了口气。
“主子,您到哪儿去了,让奴婢好找。”薰儿小声嘀咕了两声,把手里的一领雪白绣花披风覆到她的身上。
良妃慕真真指着远处凉亭的方向,微微地摆了摆手,眼里流动着的光芒扑朔不定。薰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张望了一瞬,立时不可置信地掩住了嘴,默默地点头退到一边。
一阵微凉的夜风又将凉亭那边的谈话声传送过来。
“你给我放手,轩辕澜!”
“不放!”
……
“妹妹,你在那作甚?”背后清冷的声音伴着嘈杂的脚步一路传来,一袭桃红宫裙的贤妃顾惜若携着侍女出现在一丛花草之后。
慕真真愣了一愣,回过头去,展开手中的一把羽缎纨扇,故作镇定地笑道:“我当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贤妃姐姐。妹妹适才看见有几只萤火虫振着翅膀翩然起舞,便追着这边来了。”
楚瑶正想挣脱开轩辕澜的桎梏,忽听得顾慕二人的对话,心头不由一跳,暗道也不知道她们看见了没,要命!
她压低声调道:“给我放手听见没?”
轩辕澜也是一怔,随之给了岸芷一个眼色,一把将她按在了地下。
“哦?本宫不曾想妹妹进宫三年,竟是未失女儿家的心性,真是难得。”顾惜若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慕真真,像要把她看穿似的。
“姐姐谬赞了,瞧这月华如练,时辰也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慕真真抿嘴笑了,她看了眼天色,对顾惜若欠了欠身,回头向延禧宫的方向走去。
顾惜若无趣地对着侍女摆了摆手:“走吧……”
见没了声响,楚瑶恼怒地推着压在身上的男子,“王爷,该起来了吧?”
轩辕澜双目放光,嘴角带着一弯促狭的笑:“不起,就不起!”
“你!”楚瑶气急,两排贝齿咬在他撑地的手臂上。
“啊!瑶儿你……”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轩辕澜猛然松开了手,上面赧然出现了两行清晰而泛着血红的牙印。。
楚瑶借机推开了他,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缓缓地站起了身,娥眉高高挑去,满脸是难掩的得意,“哼,看你不起来,岸芷我们走。”说着便瞥了眼早已从地上起来的侍女。
“喏。”
目视前方快步离开的身影,轩辕澜琥珀色的眼眸流溢着深深的黯然与不甘。瑶儿,我的瑶儿,你就恼我至此么?
楚瑶一路上缄默不语,心头划过千头万绪。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人人恐避之不及的楚相之女,竟是入了堂堂裕亲王的法眼。那么,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主子,您刚才……”岸芷咬了咬下唇,却是欲言又止。
楚瑶淡淡地笑了:“我怎样了?”。
“您被召入宫,王爷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奴婢认为主子大可不必装作不认识王爷。奴婢知道您伤心,王爷又何曾不是呢。”岸芷逡巡了四周,见没异样,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
“那你认为我该当如何?”她是对这原主跟轩辕澜的事情越发感兴趣了。
岸芷一时语塞:“这……”主子忘掉前尘往事是好事,但如今这样子只怕是爱有多深,心便有多痛吧,这才有了所谓的装作不认识。
“奴婢认为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而刻意去忘记或是忽略,只怕是会徒劳无功。”末了,她又喃喃地补了句。
“不,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也治愈不了我心中的伤痛。岸芷,你还记得我与王爷之间的一切吗?这又如何让我忘记得了……”楚瑶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染着几分颓然。但只有她知道,她这是又在套话了。
岸芷看了眼女子双眸流动着的悲意,低叹着搀起她的手臂:“奴婢自然记得……”
她的目光缥缈而迷离,思绪似被拉得很远很远……
鲜血沿着手臂的刀口处汩汩溢出,疼痛席卷着轩辕澜的全身,轩辕澜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摇晃地倒在了地上……
“这次爷该发了,哈哈!我们走!”一凶相毕露,满脸横肉,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掂了掂手中的银两及一大沓银票,露出了得逞后的笑容。随手丢弃了另外一只手拿着的沾满鲜血的大刀,便要走出胡同。
“爷,咱这样不会闹出啥幺蛾子吧?”看着地上一身华服,满身鲜血的公子哥儿,不知怎的,小跟班心中一阵恐慌。
“怕什么,爷是吓大的!再说,这小子本来就有伤在身。走,咱喝酒去……”
……
携着两个丫鬟在街道闲逛着的楚瑶,却见一行凶神恶煞的大汉从胡同里走出,身上尤带着丝丝血迹。她们心想,里头定是发生何事了……
壮着胆子走进了胡同,却均是被吓了一跳,只见一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子躺在了地上昏迷不醒,手臂上不时渗出鲜血,蜿蜒了一地。
“公子,公子,你如何了……”顾不得男女有别,楚瑶急急地蹲下身子摇晃着男子另一只手臂,呼唤着意识低迷的轩辕澜。
耳边隐隐约约的声音犹如天籁,慢慢地唤醒着昏睡边沿的轩辕澜。缓缓睁开双目,一个长相富态、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渐渐映入了眼帘。此刻,他却不觉有丝毫的违和感。
“你,醒啦?!”女子见男子醒来,一缕惊喜之色染上了宽大白嫩的脸庞,犹如绽放着的百合,清丽却不艳俗。
“嗯……”
“你这伤势耽误不得,我这就叫岸芷汀兰请大夫来。不,还是我们扶你吧,这样快些……”
……
“奴婢记得主子与王爷是这样认识的,后来便一直书信来往,再后来王爷去了边关,还未来得及向老爷提亲就……”她没有再说下去,想必是不言自明了。
“是,是啊,这一切的发生都恍若昨日。”楚瑶颤抖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心中亦是情思百转。这二人相遇相识的情景难免落了俗套,但是个中的缱绻情深也只怕只有二人知道。
“此事把它烂到肚子去,知道吗?”楚瑶敛了敛心神,正色道。再怎么说,如今她已是轩辕澈的后妃,倘若被他人知晓此事,怕是自身难保,殃及池鱼。
“奴婢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