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一愣,随之直起身来,顽皮地一眨眼,“那敢问爷爷,我这只小辣椒有辣到你了吗?”
无崖子把酒坛随意地丟置一边,一扬白眉,斜睨着她:“当然,看着你俩搂搂抱抱,可辣眼睛了。”
楚瑶大感得意,她不依不饶道:“哦?依我看,爷爷定是看了我们的恩爱,不自觉地感动涕零了。然后,再想到自己形单只影,心里面泛酸得很呐。”
“你!”无崖子听罢,不禁直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横了一眼轩辕澈,“徒儿,好好管管你的小辣椒!”
“瑶儿,胡闹!”
楚瑶抬眼向轩辕澈望去,但见他眉头深锁,整张面沉沉地蹦着,不带一丝波澜,而她的手依旧被他牵住。
无崖子见状,得意地勾唇一笑,“哼,不愧是老夫的好徒儿。”
“轩辕澈,别忘了我方才还没有点头呢,还说什么服从,哼!”楚瑶一把挣开了他的手,佯装恼怒道。
一只大手笃定地抬起了她的下颌,耳边传来他闷闷的声音:“我可没答应过你,你看着别的男子也要盲从。再说,这老头有什么好看的,我还不够好看吗?”
无崖子腾地站了起来,炯炯的双目喷出两团火焰:“什么?早知道就不救你俩了,都是没心肝的,正好凑一对了。”
楚瑶和轩辕澈对视一眼,均忍俊不禁地笑了。她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循循善诱道:“哪能啊?我看爷爷光喝酒,难免有些乏味,要不楚瑶给你弄几个小菜去?”
她始终认为,人一旦老了,总会带些小孩子气。因为他们的内心是孤独的,想通过某种方式引起旁人的关心和关注。
这无崖子闲云野鹤、云游四海,想必他的内心也是感到孤寂的吧。
“真,真的?”果不其然,无崖子眼中的怒火一点一点地被灭了下去,转而亮起了两点期待的光。
楚瑶点了点头,美目流光一闪:“真的,不骗你,要不我们拉钩?”说着,她弯了弯尾指。
“我都是老头了,难不成你当我是小孩儿?”无崖子轻嗤一声,脸上却浮起两朵微红的疑云。
楚瑶“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哦,现在你承认你是老头了。”
无崖子老脸又是一红,忙不迭地推搡着她,“去,快给老头弄酒菜去……”
轩辕澈望着女子前去小竹屋的背影,心满意足地笑了。有她,真好。
无崖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从喉间发出两声低哼,“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看?!看见师傅,也不见你的目光如此痴缠。”
“咳……”轩辕澈收回视线,轻咳了两声,方才说道:“师傅,走吧,徒儿陪你下两盘棋。”
无崖子白眉轻挑:“嗯,这还差不多。”
……
楚瑶在桃花坞逗留的这几天,才知道当日坠入雅鲁江的她被湍急的江水冲到了定国境内的一处峡谷,接着随着水波漂移到了一处藤蔓遮掩的隐秘小溪。顺着溪水一路下去,便到了不为世人熟知的桃花坞。
恰逢轩辕澈的师傅无崖子隐居于此,就救下了她。凭着从她项间掉落的羊脂玉佩,无崖子认出了那是轩辕澈的不离身之物。既然轩辕澈赠送给了她,料想她定是他心中所系之人。随即飞鸽传书,让轩辕澈到桃花坞领人了。
在她昏迷其间,轩辕澈策马扬鞭,本是半月的路程愣是用了十日。他本身就已累极,更何况是跑不停蹄的马。因此,为了能尽快达到桃花坞,他换了好几匹马接力。
她不确定醒来前夕的那个梦是否真实,但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又何必执着和纠结呢,活在当下,才是最真实的。
至于水月庵中,惠明师太所言:跨过情关,跨越生死,或许会绝处逢生。这倒是真的,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瑶儿,你愿意随我回到那个牢笼吗?我身上的这副担子,不是一时间便卸得掉。”身旁的人把她拉回现实,向她伸出了大手,轻轻勾起唇,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与歉意。
楚瑶对他展颜而笑,把玉手放进他温暖的手心:“我愿意。”
“可是老头不愿意你们走,怎么办?”身后的声音不再戏谑,反倒有着几分难抑的不舍。短短的几天,他已然被她的‘糖衣炮弹’给俘虏了。
楚瑶回眸一笑:“很简单,不要再做野鹤,随我们到皇宫做金丝雀。”
金丝雀就意味着束缚和规矩,一壶浊酒拥梦倒,不问世事避纷扰的无崖子又如何愿意?
“老头是没这个福了,这金丝雀在牢笼里毫无伸展之地,还是天南地北来得自在。”无崖子摇了摇头,朗声而笑。笑声清越,带着几分轻狂与张扬,响彻千里云外。
楚瑶点了点头,微红了眼眶:“既然如此,爷爷珍重!对外面厌了、倦了,不妨到京城走走,顺道去看看我们。”
“傻瓜……”轩辕澈替她拭去泪花,“怎么那么爱哭鼻子。”
楚瑶撇了撇嘴:“要你管!”
“行啦,行啦,临行前,也要给老头添堵!”无崖子不耐地摆了摆手。
楚瑶吸了吸鼻子,微嗔了他一眼,“往后您想别人给你添堵都难了,阿琮我们走。”说着,拖过轩辕澈的手走近棕色骏马。
轩辕澈一把拥住她翻身上马,回头冲无崖子一笑,“师傅珍重,徒儿要走了。”
无崖子按捺住心中的不舍,挥了挥手:“走吧……”
楚瑶亦回过了头,轻笑道:“爷爷,楚瑶给你做了好吃的,就在厨房的铁锅里热着。”
“好……好。”无崖子眼里蓦然多了几分湿润。呵呵,这丫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
“驾……”
马蹄急踏,尘土飞扬,瞬间已载着主人远远离去。脖上的悬铃叮铛,渐次地随风飘远,最终闻不见一丝声响。
无崖子捋了捋长须,欣慰地笑了。这双经历磨难的璧人,终是幸福地走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