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纷扬扬,仿佛搓棉扯絮一般飘落在宫苑的琼楼玉宇间。玉蕊清寒,催开了火一般怒放的红梅,衬着远处的翠竹青松,分外妖娆。
缤纷的雪只下了半个时辰,忽然被一阵风吹得无影无踪。和熙的阳光再次露出云层,慷慨地将暖意播撒在上林苑的每一个角落。树梢上刚积的一点银白,也在霎时消融殆尽。
红梅似火,芬芳馥郁,暄香远溢,清正无邪。
“楚瑶妹妹,你瞧这梅花开得多艳。”郭思颖边和楚瑶在上林苑漫步,边伸手折了一支红梅放到手上观赏,抬眸注视着身旁的女子赞叹道。
“是啊……”楚瑶微笑,她眼波一转,“思颖姐姐可是收到我从宫外带回来的礼物了?”
“收到了,收到了,姐姐喜欢得很!”郭思颖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一张略带英气的小脸满是笑容,“最懂姐姐的莫过于妹妹了,那匕首虽看着朴实无华却削铁如泥,很对姐姐胃口……”
楚瑶点了点头,一双清亮的眸子增添了几分光彩,“嗯,姐姐喜欢便好。”
“对了……”郭思颖笑着对她一眨眼:“妹妹可还看过诸如花木兰此类的话本?如若有,可否给姐姐说说?”
楚瑶掩口而笑:“哟!咱的思颖姐姐还真是想当上那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了……”
郭思颖羞得满面通红,难得一露女儿家的姿态,急得跺脚道:“妹妹休要取笑姐姐!”
楚瑶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若有其事地摇了摇头,“啧啧,不得了,思颖姐姐生气了。看来我要是拿不出姐姐感兴趣的东西,是赔不了罪了……”
郭思颖一把附上她的手臂,眼中漾着晶亮,“照妹妹的语气,是看过了?”
“瞧姐姐心急的模样。”楚瑶吐了吐舌头,轻轻挣开了她的手,挽着她走到了眼前的凉亭处坐下,才道:“倒是被姐姐说对了,这话本说的是穆桂英挂帅的故事。”
“有一个叫北宋的时代,著名的边关守将杨继业和他的八个儿子,在保卫边防的战争中立了赫赫战功。因此,人们一直在颂扬他们,流传了许多杨家将可歌可泣的故事。
杨继业孙媳穆桂英曾为宋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后因被奸臣所谗,与佘太君辞朝归田,度过了二十年的退隐生活。
那一年西夏藩王突然挑起暴乱,宋王朝中抵挡无人,欲再启用穆桂英挂帅出征。饱经忧患的穆桂英想起宋王朝对杨家的冷淡,以及奸臣的阴谋迫害,起先不愿挂帅。经过她的祖母佘太君的劝勉,为了保卫国家的安定,解除兵祸,抛弃私愤,毅然偕同她的丈夫——当年与她并肩作战的杨宗保,以及一双儿女——小将杨文广和杨金花,信心百倍地登台点将,慷慨誓师严肃军纪,驰赴战场……”
楚瑶端起手边的茶盏呷了一口热茶,缓缓说道。
郭思颖听到此处,不由得拍案而笑:“哈哈,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穆桂英……”说着,又沉下脸急急地催促道:“后来如何了呢?妹妹,快快讲下去!我的心悬着呢!”
“这结局当然是……”楚瑶正说着,忽见从红梅丛中走出来两个咸福宫的小太监,来到他们跟前躬身施礼道:“叩见淑妃娘娘、悦妃娘娘。”
郭思颖蹙起眉瞥了他们一眼,口气中带着三分不耐道:“何事?”
一个高个些的太监恭敬道:“回主子的话,据方才昭阳宫宫人来禀,说是郑婕妤娘娘昏厥在地,经太医把脉,证实已有孕将近一月……”
楚瑶的肩头蓦然一颤,原本端着的茶盏也由于指尖一滑,温热的茶汤尽数洒在了雪白的织金罗裙上。
“当啷”的一声,茶盏从膝头滚落,瞬间裂成了碎片。
郭思颖闻声回头,却见女子煞白了面色,嘴唇轻颤着,膝间茶汤淋漓,沾湿了一大片。
她匆忙站起身来,从侍女手中接过手帕子,一边为她擦拭着,一边小心询问:“妹妹烫着了吗?疼不疼?”
楚瑶微闭上双眼摇了摇头,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反复问着:“她,怀孕了吗?他,还是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