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集市,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品桂花糕,软糯香甜!”
“精品绸缎,光滑亮丽,柔顺舒适!”
“姑娘,买一把桃木梳吧,雕工很是精致呢……”
“汀兰快来,看看这个!”
“哇!好好看……”
“老板,这个我要了……”
楚瑶兴致勃勃地拉着汀兰穿街过巷,脸上浮动着兴奋的红晕。啊哈,从未感觉到身为皇帝的女人是如此幸福,最起码不用为花钱心痛了。
紧跟她们身后的是乐呵乐呵给银子的轩辕澈和面容冷峻的叶檀。此时的叶檀,两只手拎满了她们从市集上收罗回来的各色玩意儿。有装着桂花糕的牛油纸袋、有玳瑁镶嵌的小梳妆匣、薄荷色锦缎绣鞋、泥塑小仙童,一盏宫样堆纱荷花彩灯……
汀兰偷瞥他略显无奈的神情,心里憋着一股笑。哈哈,看你这木头如何嘚瑟,敢说姑奶奶她不自重?
“主子,长治的端砚涩不留笔、滑不拒墨,您看,要不要买一个?”想着,她微微扯了一下身旁女子的衣袖,指了指专卖文房四宝的店铺,皮笑肉不笑地询问道。
楚瑶却是摇了摇头,如今买的玩意儿五花八门,够多了,再买下去,她恐怕收刹不住,把整个长治都买下来了,女人的疯狂购物症啊……
汀兰撇了撇嘴,哼,便宜这根木头了!
忽地,一阵大声嬉笑传入耳际。她循声看去,正见一摊子处一个二十岁上下,锦衣华服、相貌堂堂,神色间带着深深的骄横和倨傲,让人一见便不由心生不快的男子调戏着一位衣衫朴素的妙龄女子,“呵呵,今日的运气不错,一出门就遇见美娇娘了!”
妙龄女子微红了脸,向后退了一步。
那男子半眯起一对桃花眼盯住女子不放:“嗯,不但是美,还清丽得很,就像清晨初开的夏荷……”说着,他伸出手来要摸女子的脸。
妙龄女子闪身避开,一张端丽的小脸已然布满了怒色。
“这位公子,请你放尊重一些!”她黑下脸瞪视着他。
“尊重?”男子挑眉思索了片刻,回头向身后的几个侍从笑道:“本公子难道不够尊重吗?哦,对了,美人定是是好人家的姑娘,必要登门求聘、明媒正娶。哈哈……”他无所谓地大笑,身后的那几个家丁摸样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眼前长袖飘摇,脸上冷不丁被女子泼下了一碗杏汁。他不急不慢地用手抹了一把嘴角的杏汁,笑着伸出舌尖在手心一t,“嗯,真甜!”
妙龄女子蹙起眉头转身就走,那人却已紧步追上,并一把攥住了她飘舞的裙带。
“别走啊!”他眉眼飞扬,“你还未曾告诉本公子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届时我好上门求亲啊。”
“放手!”女子怒到极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哈哈哈……”男子大笑,依旧紧攥她的裙带不放,“本公子说的可是真心的,我生来富贵、少年未娶,你若是跟了我……”
“跟你?即便这世上的男子消失殆尽,本姑娘也不会跟你!待本姑娘报官后,你就等着受惩戒吧!”妙龄女子奋力挣开裙带上的手,冷笑一声,快步往前方不远处的长治县衙奔去。
男子醒悟过来,开始气急败坏地领着侍从追上前去,嘴里大声喊着:“本少爷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受惩戒!”
女子于府衙门前大击锣鼓三下,大喊道:“我要见县令!”
门前的衙役手掩双耳,脸上颇有轻蔑之色,呵斥道:“你这个外乡人真没个规矩,县令岂是尔等平民说见就能见的?”
女子愕然,而后停下击鼓的手,嗤笑道:“鼓声素来一响,官员就必须立刻升堂,处理案件。难道到了这长治县就例外吗?”
衙役一时语塞,但很快反唇相讥道:“例不例外我不知道,但没点好处,休想见县太爷,这是规定。”
“你……”女子听了,顿时气恼不已。
“你什么?劝你还是莫要做无谓之举了。”追上来的男子从上而下打量着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想不到这长治也不过如此!”说着,她气鼓鼓地就要大步离开县衙。
“姑娘留步!”
抬头却见一身形挺拔的黑衣男子叫住了她,手中拿着闪闪发亮的银锭,接着把它递给了衙役,冷然道:“我们公子要见县太爷!”
衙役伸手接过,放到手心掂了一掂,满意地勾唇一笑,看了眼轩辕澈,“劳烦公子稍等片刻。”
须臾,一个四十上下,疏眉细目,颌下微微有须,一袭褐色官服,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了出来,捋了捋颌下的髭须,满目精光往轩辕澈脸上一溜,“听说你要见本官?”
轩辕澈微眯双眼盯了他片刻,伸手入怀,取出一块莹澈如水的玉佩攥在掌间一扬,沉声道:“长治的县太爷,真是好大的架子!”
只见玉佩上祥云翻滚、九条蟠龙在云中缠绕纠结、姿态各异。长治县令自然知道那是定国的龙腾九天帝佩。他立时心跳如鼓,正要诚惶诚恐地跪地行礼,冷不防被皇帝的一声轻咳所阻止。
他悄悄抬眼向高大挺立的皇帝望去,但见年轻的君王面色阴沉如海,唇角依稀飘浮着一丝冰雪般的笑意,一双精光深蕴的眸子却锋利如刃,朝他冷冷地瞥来。
四目相对,他一下子几乎窒息,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免不得低眉垂目,战战兢兢地躬身做着请的姿势,“公子里面请。”
那二十岁上下的男子仿佛嗅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味道,给了侍从一个眼色,便要离开。
“公子,想到哪儿去?”
忽然,耳边风声呼啸,他慌忙回过头去……原来是那黑衣人已然抱臂立在他的身后。
……
县衙的书房坐落在花园的西侧,临窗千杆翠竹掩映着一池碧水,更有屋后几株高大的樟树,在青砖墙面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窗内,传来了长治县令跪倒在地夹杂着呜咽的声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钱有道不知吾皇驾临,未曾出城接驾,罪该万死!”
说着,他快速抬头把视线往右一移,正见皇帝的身边伫立着轻纱遮面的美貌女子。
嘴巴蓦然张到最大,眼珠也在眼眶中凝固。脑子里颠颠倒倒只是重复一句话:“这位,是皇上的宠妃吗?”
“嗯哼!”
冷不防又被皇帝的轻咳拉回思绪,把目光重新移向上首沉默寡言的皇帝,与他射过来的目光撞在了一处。只一瞥间,却惊觉皇帝的眼神冰凉彻骨、带着三分厌恶与恼怒,一时间不由心惊胆裂。
“钱爱卿当真是人如其名,生财有道。万岁?爱卿眼中还有朕这个皇帝吗?朕竟不知道我朝何时改了律法,要给好处才能升堂鸣冤!”
轩辕澈默默接过衙役递来的茶盅,掀开盅盖啜了一口茶,只觉茶香醇厚,入口甘甜,满心的怒意却没有减去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