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和那个女子好像变成了什么禁忌话题一样，街上的居民都对我们避如蛇蝎。”徐清风躺在床上闭着眼说道。
孟良躺在床的另一边，没有说话，发黄的被子和旁边徐清风的脚都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
他悄悄往外边挪了挪，尽量远离徐清风的脚。
“你那边有什么除了‘没见过’之外的反应吗？”
虽然孟良屏住气不想开口，但徐清风直接问道了，他还是不得不回答道：“我遇见了个老婆婆，说实在找不到，可以去乌头山的山神庙里求求。”
“明天我们再去找一趟米店老板，问问他怎么回事。”说完徐清风翻过身向着另一边睡去了。
孟良感到稍稍轻松了一点，他也背过身朝着床外卧着。
一点淡淡的光亮。
月光透过高高的墙洞（或许是窗户）照到地上，为朴实的地面打了一层粉。
孟良盯住那片薄薄的光明，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道影子从光亮中掠过。
孟良抬眼望向墙洞，什么都没看见。
他紧张起来，眼睛耳朵一齐调到最灵敏的档位，努力想要抓住黑影的踪迹。
那道黑影又晃了一下。
“谁！”
声音干涩微弱，像一个垂死的老人。
孟良被自己吓了一跳。
“孟良！”
一个女声在孟良耳边响起，隐隐还带着一丝未曾散去的惊慌。
窗口的黑影渐渐凝实，变得清晰起来——一张可爱的狸猫似的脸。
“江胜男？”微弱的声音带着疑问的语气从孟良喉咙里挤了出来。
“你怎么一下子就倒了？我已经按过铃了，马上就可以出去了。”江胜男跪坐在孟良身边，一脸担忧。
“呃，”孟良想起来了，自己摸了摸香案后转头太猛，一下子缺氧就晕倒了。
“不好意思，”孟良心里很是沮丧，第一次约会就搞成这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胜男摇摇头，温柔地安慰道：“没有关系，下一次再来玩好了。”
“还有下一次吗？”孟良低垂着眼帘，不敢去看江胜男。
“当然，这次我可没有玩尽兴呢！”江胜男充满活力的声音带着孟良的心也跳动了起来。
孟良惊喜地望向她。
老婆婆绿油油的眼睛看着他，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当然，这次我可没有玩尽兴呢！”
嘶哑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腐朽味道。
干枯如鸡爪的手搭在孟良手背上，冰冷得像死人。
“啊！”
孟良翻身逃开，一下子跌落到床下。
“嗷！”孟良被摔醒了过来。
“呼，原来是噩梦啊。”孟良利索地爬回床上，松了口气。
徐清风也被孟良吵醒了，转头望了望天色，掀开被子对孟良说道：“起来了，天都大亮了。”
孟良还回味着被子的温暖，不情不愿地爬起身来。
起来正好赶上农家吃早饭，一人分了一碗白粥，孟良三两口喝完就跟着徐清风往陈氏米店去了。
很巧，米店掌柜就在柜台后，这次不需要再去请他了。
徐清风跨入米店的一瞬间，米店老板一点也不惊讶，理所当然地笑脸相迎。
“掌柜的，想来你也听说了，为什么昨天整条街的人都对我们避如蛇蝎？”徐清风一点也不绕圈子，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行动失利。
“这个，”米店掌柜嘿嘿笑了两声，没能说出什么，只是一味地沉吟。
徐清风一下子明白了，又丢过去一粒碎银子。
掌柜的伸手接住，脸上换了副感慨万千的表情。叹了口气，他说道：“不是小店故意欺瞒二位，那两位客官上山之后，其实还有后续发展。”
看着徐清风一脸吃人的愤怒表情，掌柜的赶紧解释道：“这后续发展与那两位客官无关，都是小镇上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愚夫愚妇瞎猜而已。”
见徐清风脸色渐渐平静下来，掌柜的才敢继续讲道：“一直以来镇子上就有传说，乌头山上聚集着妖精鬼怪，所以大家伙儿赶路都只敢白天正午的时候经过，而那两位客官却在傍晚上了山。
“后来，也就是那两位客官上山后隔了几天，隔壁张老头儿家的儿子带着媳妇儿去隔壁镇子看老丈人，说起那位天仙似的女子时，他老丈人愣说没见过。
“你说那等绝色到哪儿不缀着一串人啊？既然老丈人说没见过，那么那两位客官肯定是没去那儿。但乌头山下山以后的官路只通我们和隔壁俩镇子，就算去其他地方，也没道理不经过的呀！于是张配仙，就是老张头儿那儿子晓得了，那两位客官夜上乌头山，多半已遭不幸了。”
这掌柜的口才倒是一流，不做米店去说书肯定也能养活自己，孟良听得有趣，暗自夸奖了他一番。
“但第二天往回走的时候，张家媳妇儿没注意崴了脚，两人只能往破庙走去，准备将就着休息一会儿。结果才走到门口，就看见一群老鼠在啃尸体！于是他俩赶紧跑下山报了官。”
听到这儿，徐清风和孟良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但奇怪就奇怪在这儿了。后来张家小子领着衙役们上山去搜的时候，破庙里干干净净——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见到一只老鼠。回来张配仙还挨了十板子，回家养了足足两个多月。后来镇上就有传言，说那女子是狐狸精，专骗男的上山吃掉。”
“不对，你不是说是一群老鼠在啃吗？”孟良听故事听得认真，一下子就抓住了破绽。
“狐狸吃老鼠，老鼠吃尸体，算下来还是狐狸吃掉的。”
“你还是没说为什么街坊们对我们那种态度啊。”孟良不依不饶的。
“妖精鬼怪，谈之不详。你看张配仙平时多厚道一人啊，就因为说了那妖精两句话，就差点被打成残废。不管你们信不信，镇上的人都信这套。”掌柜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感慨有之，不屑有之，怀疑有之。
“掌柜的和镇上的人怎么不一样？”孟良有些好奇。
掌柜的笑一笑，指指门外的招牌，脸上说不出的自豪，“我是陈氏米店的分店掌柜，和他们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愚夫愚妇可不一样。”
孟良没有疑问了，他转头想问问徐清风下一步该做什么。
徐清风脸色隐隐发白，双目失焦，一直走神到现在。
“喂，你没事吧？”拍了拍徐清风，孟良担心地看着他。
徐清风挥挥手，意思让他自己安静一会儿。
掌柜人精似的，早就猜出是怎么回事儿了，但又无从安慰，只能安静下来。
“对了，你知道山神庙吗？就在乌头山上的。”孟良突然想起了昨天那个老婆婆的话，觉得对付妖精还是得请神仙才行。
自从落入这个故事世界后，他什么鬼神都信了。
“山神庙？乌头山上只有一间破庙，哪来什么山神庙啊？”掌柜的摇摇头，表示从没听说过。
“街角那家店里的婆婆告诉我的，怎么会没有呢？”孟良颇不服气。
掌柜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孟良于是辞别了掌柜，领着徐清风往昨天遇到老妇人的地方走去。
走到尽头后，一个十字路口出现在孟良面前。
“呃，”孟良转转头，一时找不到印象里那家店了。但除了那家店铺，四周的商家都和昨天一模一样，“路口不是封闭的吗？我走错了？”
“哥们儿，”孟良见到旁边店铺闪过一道人影，立刻拦住了他。
“不是告诉你不知道了吗？走走走，不要挡着我的生意。”
“我今天不问半年前那对夫妇了，你知道隔壁那家老婆婆的店叫什么名字吗？”孟良厚着脸皮说道，他只是讨厌与人交往，不是不擅长。
“哪有什么婆婆，我在这条街上住了二十多年，就没见过你说的那个婆婆。”男子飞快地甩开孟良，钻进了店里。
孟良又冒着被打的风险去其他店一一问过，都没有人知道那位老妇人。
老妇人那绿油油的眼睛又浮现在孟良脑海里。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直接去乌头山。”一旁的徐清风终于恢复了过来，阻止了孟良毫无意义的行为。
孟良也从偏执的状态清醒过来，“重要的是找徐穆风，我纠结那个老太婆做什么！”
于是两人没有再深究镇子的古怪，直奔乌头山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