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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前世遗岚

故事要从八年前说起。那年女真主动与大周休战,并且愿意缔结和平条约,开通两国贸易往来。于是,先帝派出五皇子燕王李文基前去两国边境签订条约,详谈两国往来细节。同行的还有太原王世子,正在北庭军任职的张徇齐和安西梁王府二公子梁景泽。女真这边则由曾任女真蓝影军主帅的南院大王耶律林原携女儿云岚郡主前来赴约。

和谈进行了整整十天,从两国贸易往来的各种细节,到女真使者来访中原学习耕种、纺织等各种技术,可见女真的确愿真心修好。为了彰显天朝风范,这次和谈的地点其实已在女真幽州境内,于是在和谈结束后由耶律林原做东宴请燕王李文基以及各位来使。

酒过三巡,耶律林原似是突然起意说道:“坐着谈了这么多天,光是喝酒吃肉怎么过瘾。不如我们找几位勇士比划几下,权当助兴。燕王觉得如何?”

李文基心里很清楚,耶律林原这可不是一时兴起。这次虽说是两国均有主动修好的意愿,但依约女真会每年朝贡,有附臣之态。耶律林原是想借比武之机找回点面子,不过这面子他李文基还真给不了。“本王这次是来和谈的,把大队人马都放在了边关。同行的,只有身边这两位世家小弟会些武艺,只怕?——”

“没关系,没关系。只是切磋助兴,我们的勇士一定不会伤到两位公子的。”

李文基递了个眼神给张徇齐,张徇齐马上领会起身迎战,“太原王府张徇齐,请赐教”。对战的武士明显是耶律林原特意挑选的,虽然穿着袍子但依然能看出其健硕的肌肉。张徇齐和他站一起,明显窄了一圈。可不出三十招,这女真大汉就倒在了张徇齐的拳下。还没等耶律林原对此说上两句,梁景泽也起身,结果不到五十招把另一个比他高出半头的武士也拿下。

这个结果是耶律林原万万没想到的,虽然心有不甘,但确实技不如人。两个世家子弟的毛头小子竟有如此武力,可见大汗与周朝修好确实是明智之选。刚想说两句暖暖场子,一直坐在身旁的云岚郡主突然飞身而出,来了一句:“慢着,还有我呢。”说着便拔出弯刀向梁景泽挥去。好在南院大王账下规矩并不多,众人的武器都在身旁。于是梁景泽闪身回转抽出佩剑应战。

女真与中原不同,很多女子都会骑马射箭,也有不少修习武艺,这云岚郡主更是个中翘楚。而且她还喜欢改良武器,她现在挥的这把弯刀就与众不同——在这把刀的手柄尾部续出一条锁链最后还坠了一个金属小球。这样在对战时,她可以顺势把刀扔出去,但接着抓住小球改刀为鞭大大增加攻击范围,还可以左右开弓。梁景泽从来见过这种招式,刚一上来竟有些应对无措。但他毕竟比云岚郡主年长,身高和气力都有优势,再加上之前有军中历练的实战经验,等摸清了她的路数,形势一下就被扭转过来。可梁景泽没料到云岚郡主打急了眼,性子如此之烈,最后竟想用自伤其腕的方式来破自己的剑势。梁景泽下意识的收了剑招,左手把云岚郡主往旁边一拉。却没想到云岚郡主居然借势一个回勾,反手持刀直接将明晃晃的刀锋送到了自己的颈前。

“你!”

“你什么你,在战场上给敌人留活口就是给自己下死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云岚郡主毫不吝啬的白了梁景泽一眼。

还是李文基反应最快,“果然是虎父无犬女,云岚郡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说实话,这个战况是他之前没料到的。他本以为景泽年纪尚轻,也就和女真武士打个平手。这样一胜一平,耶律林原的脸上也不至于太难看。谁呈想这小子在军中历练两年进步竟如此之快,让女真南苑两战两负。好在这云岚郡主挺身而出,梁景泽刚胜了彪形大汉,却输在小姑娘手里,这放水放的大家心知肚明,但面子上都好过。耶律林原自然也愿意承李文基的这份情,“不是本王夸口,我们女真的女子确实要比中原女子英气一些啊,哈哈哈哈。”

李文基和耶律林原这俩一唱一和的心情愉快,但已经退到一旁的梁景泽可是一肚子的火。本就年轻气盛,输的不服气,再加上对面的耶律云岚不仅不觉得自己理亏,还得意洋洋的更是在自己这把火上又浇了一桶油。但他又不能发作,只得自己默默的喝闷酒,最后居然整整灌下了一大坛。

等梁景泽再一睁眼已是第二天晌午,虽然他酒量不错但这女真烈酒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头痛。李文基和张徇齐知道他昨天受气,这时正好一起到了梁景泽的帐中看他。

“赶紧起来,本王带起出去骑马、吹风、赏叶。这幽州风景可与你安西大有不同。”

“不去,不去。能养出那样刁蛮女子的地方能有什么好风景。”

听到这话,李文基和张徇齐相视一笑,直接把梁景泽架了出去。此时已近中秋,幽州山脉已被红色渲染,秋风摇曳,好似落英缤纷。策马在这山林间驰骋,犹如穿梭在金色火焰当中,怎能不让人心旷神怡。

“真没想到原来女真之秋竟是这般景色。”

“女真与西夏不同,它的地形和气候除了畜牧业,也可以发展农耕的。这是女真愿意与我们休战和谈的重要因素。”

“燕王殿下,你不要一逮到机会就给我和景泽讲解政务。我们俩已经听了十天了,现在谈应该是‘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方才不负美景。”

“这种好天,谈什么谈。就应该策马扬鞭。”说着,梁景泽便一扬鞭,打算来一个绝尘而去。

毕竟身在异国,以他们三个的身份实在不宜离驻地太远。李文基刚想把梁景泽喊回来,却看见他已在不远处的水源停下。可还没等他喘口气,旁边的张徇齐就来了一句:“前面那个不会是云岚郡主吧。”李文基这才发现水边还有一个女子正在刷马。两人相视一笑,感叹了一句真是冤家路窄就赶紧上前去追梁景泽。

这边,梁景泽一看到云岚郡主,那刚被秋风吹散的火立马又拱了上来。“你怎么在这?”

“笑话。这可是在我女真境内,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

“呃——无所谓了。趁着秋高气爽,我们来比一场。”

“昨天不是比过了吗,手下败将。”

“昨天不算。”

“凭什么不算。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输不起呀。”

“你——好,昨日算我输了。那我今日再来向你挑战。”

耶律云岚虽然不觉得自己昨日理亏,但她很清楚单论身手她是打不过梁景泽的,本想找个由头一走了之,但转身看见李文基和张徇齐居然也过来了,自己要是就这么走了那可就没面子了。

“怎么,不敢吗?”

“有什么不敢,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每听到一次‘手下败将’,梁景泽的火就被拱高了一长,听到郡主答应比试迫不及待的就拉开阵势,“那就开始吧。”

“等一下。如果还和昨天一样,你败了又不服气,再来找本郡主挑战,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玩。不如我们换个比法,本郡主一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怎么样,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你想怎么比?”别说是比武,就算是比骑马射箭他梁景泽也不会输给这个小丫头。

“我们就比看谁能一招就让对方倒下。”

“你确定?”

“当然。”

“输了可不要说我仗着是男子欺负你力气小。”

“放心吧,不可能。你赶紧开始,我怕一会儿我出手,你就起不来了。”

“你说什么!我会起不来?你先来。今天我梁景泽要是被你云岚郡主一招击倒,我就——”

“就怎样?”

“我就任凭你处置。”

“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梁景泽把胸一挺,一副视死如归绝不倒下的架势。

张徇齐眼瞅他俩就要掐起来了想赶紧上前阻止却被李文基拦下。“燕王殿下,你看景泽那恨不得要吃人的样子,输赢是小,万一打起来伤了郡主可怎么办。”

“别急。你看云岚郡主那鬼机灵的样子,再看景泽那愣头青,未必有胜算。”

“可万一。”

“有什么万一。景泽再怎么生气,手下也是有分寸的。就算真的打起来,到时咱们再出手也来得及。”于是,这二位就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等着坐山观虎斗。

只见云岚郡主一步一步走向梁景泽,慢慢靠近,到最后已经近到梁景泽感受到了她的鼻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体香。那香味不似西域娇娘身上浓郁的香粉,但在清香之中却又带着难驯的野性。梁景泽虽然已经十九岁了,但尚未婚配,这两年又在军中几乎就没接触过女子。云岚郡主冷不丁来这么一手立马让他气息大乱,不过想就此让他倒地,绝不可能。可就在这时,云岚郡主眉间一挑,踮起脚尖,两片朱唇就这么直直的附在了梁景泽的嘴上。

梁景泽顿时觉得脑中惊雷乍响,全身仿佛过了电一般。两片嘴又好像中了毒,热辣辣的失了知觉,但毒火却在霎时间蔓延全身。反观郡主,虽然脸上也满是绯色,但人明显还是清醒的,狠狠地一记重拳打在了梁景泽的小腹上。梁景泽立马倒地,虽然体内是翻江倒海,但完全失了反应只是呆若木鸡的望着云岚郡主,估摸一时半刻也起不来了。

耶律云岚扭头看向旁边的李文基和张徇齐,“服吗?”

张徇齐现年也不过刚二十出头,看到这场面人已经愣在那里。李文基虽已过了而立之年,这种比法还是让他震撼到了。这塞外女子,不,独独是这云岚郡主也太不同凡响了。但李文基毕竟已经历过男女之事,尚能微微一行礼,来一句“本王佩服。”

云岚郡主看到如此场面甚是满意,唤上她小黑便一骑绝尘而去。

梁景泽再见到耶律云岚已是三个月之后。

贞元十一年十月,西夏来犯,梁王府安西军大败其于凉州,后梁景泽随父帅追击至弱水川。由于西夏军在弱水川占据有利地形,两军出现对峙。十一月初,张徇齐押送先帝御批补给至弱水川与梁景泽会合。

“齐哥,你来的太是时候了。本来觉得今年冬天不算冷,结果这两天天突然阴下来,夜里面可真是冻人。要是没你送来的这些炭火,将士们晚上就有的受了。”

“那你回去可要好好谢谢燕王殿下,是他上月请旨,圣上才临时增加了这批军需。”

“上个月?燕王殿下居然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回头我一定要好好向他请教一下。”

“什么未卜先知。这叫两手准备,仗没打完这是补给,仗要是打完了它就成了犒赏。学着点。”

“要学的可不止这一点。你说燕王殿下这么厉害,怎么就没当上太子呢。”

一听梁景泽这话,张徇齐的汗差点没下来,“你小心点,这话能随便乱说吗。”

“就咱俩,旁边又没人。”

“没人也不能说,不对,是想都不能想。”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以后不会了。父帅正和隋将军在大帐中议事,咱们先去禀告一声。回头我让熊英烫壶酒,等完事了先到我帐中暖和暖和。”

“梁帅和隋将军是在商议关于拓跋昊占于高地之事吗?”

“是啊。虽然拓跋昊已经被我们打的只剩一万多人,可那全都是骑兵。虽说我们人多,但他们要是从高地上直冲而下,而我们仅以将士们的血肉之躯抵挡,那损失得多惨重。偏偏这鬼地方一天到晚东南西北风乱挂一通,弩箭和药石火球也起了什么作用。”

“圣上应该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这次的旨意只是‘必待凯旋’却没有催促你们进攻。”

“可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啊。眼瞅着年关将近,难不成我们要和拓跋昊一起守岁呀。”

一听这话,张徇齐差点没笑出声来,但也说不了梁景泽什么,只能舒口气缓一下,“守岁就算了,但你就没想在他跟前点个炮?”

“啊?”

“我是说如果我们把鞭炮绑在弩箭上射到拓跋昊阵前,那战马必定受惊。”

“战马一旦受惊,西夏军必定阵势大乱,那可就好对付了。可齐哥,你这计是好计,但你让我上哪找那么炮仗啊。”

“我带了呀。”

“真的吗!齐哥你也太神了吧。走走走,赶紧到父帅帐中细说。”

等梁景泽和张徇齐从主帅大帐中出来已是向晚十分,梁景泽兴高采烈地要拉张徇齐大吃一顿,不过他这好心情只保持到了自己军帐门口。一进帐,梁景泽就看见自己的近卫熊英傻呆呆的站在一旁,而一个小兵正津津有味的享用着他给张徇齐准备的酒菜。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在我帐中——”放肆俩字还没说出口,小兵一抬头正好和梁景泽四目相对,又是一个惊雷乍响,连带着三个月前的毒火复发。“耶,耶,耶律云岚!你,你怎么在这?”

“你,你,你,你管得着吗。”

这时候别说是张徇齐,就连熊英看到梁景泽结巴的样子都差点没笑出声来,也暗暗庆幸,得亏上次跟着公子去了和谈,所以认得云岚郡主。当看到云岚郡主居然以张世子的近卫身份来帐中,这准备酒菜的吩咐他麻利儿就办好了。就冲公子看见郡主这惊慌失措的样子,要是他惹到郡主还不得退层皮。

“齐哥,这是怎么回事?”

“哦,云岚正在找一种紫色景天的草药,听说弱水川附近有,便跟过来看看。”

“她想来你就带她来呀,这可是在军中,我们正在打仗。”

“就是因为打仗才更得答应郡主,要不然我上哪儿给你找这么合适的炮仗。”

“你是说——”

“那些改的良鞭炮正是出自郡主之手。”

一听这话,耶律云岚脸上得意的表情藏都藏不住,还递给梁景泽一个挑衅的眼神。但那眼神中又似乎带着几分情愫,让梁景泽的身体立马软了一半。“现在可是两军交战,兵荒马乱的,怎么可能放她去找什么药材。”

“这个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和云岚说好了。她必须要等我们仗打赢了,确定安全,才可以出去,而且也不可能让她只身一人去找草药。”

耶律云岚突然起身走向梁景泽,她身体一向前倾梁景泽就下意识的往后措,对此耶律云岚很是满意不过嘴上可不饶人,“请问梁二公子还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觉得反正炮仗已经到手了,打算过河拆桥。”

“我梁景泽才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好!既然这样,我已经吃好了,二位公子慢聊,我先走了。”

“等等,你去哪?”

“当然是齐哥的军帐。”

“你去齐哥的军帐干嘛?”

“当然是休息了,连赶了几天的路,累死了。”

“那你也不能去齐哥的帐子休息啊!”

“不然我去哪儿?”

其实张徇齐早就和耶律云岚说好让她住自己的军帐,他就和梁景泽挤一挤。不过看到梁景泽有如此反应,一时兴起想逗逗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云岚现在的身份只是我的护卫,她自己住一个帐篷不符军职,总不能让她和其他士兵住一起吧。”

“和你住也不行啊!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成何体统。”

“不然你说怎么办?”

“她去你军帐,你和我一起睡。等等,不行。今天补给刚到,万一晚上有人找你——这样,让她留着这儿,咱俩去你军帐。熊英,你在门口盯紧点,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在齐哥那儿。就这么定了。”还没等张徇齐反应过来,他就被梁景泽一溜烟儿的拖回自己帐中。

等到了张徇齐军帐,梁景泽有些气鼓鼓的,半天蹦出了一句话,差点没让张徇齐的下巴掉下来。“齐哥,你是不是喜欢耶律云岚?”

“你这是从哪儿蹦出来的想法?”张徇齐冷汗差点没下来。

“我看你云岚,云岚的,叫的挺亲密,在京都有那么些贵女追着你,也没见你对谁只呼其名的。”

“云岚郡主是塞外女子,性情豪爽,自然不能和那些京都娇女一般对待。再说了,这一路上我们也算是性情相投,所以我就把她当做小妹一般。”看梁景泽还有些半信半疑,张徇齐只得再补一句,“如果她要是个男孩,我现在就拉着她拜把子。”

“哦,齐哥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不必在意。我们还是说说弓箭吧。之前你不是说女真用的弓张力比我们的要大,他们的鞭炮配我们的弓箭,射程和高度肯定受影响……”这打仗的事一聊起来,一个时辰眨眼就过去了。

“对了,齐哥,我之前在一本《南翔记》里看过南疆有一种叫高升的炮仗,是放在架子上点的,它的高度和射程都很好。如果我们也把炮仗放在那样的架子上,那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那架子到底是怎么搭的,这里面还有角度问题。”

“书上好像都有记载。”

“事不宜迟,你赶紧找出来。”

“好。”梁景泽本来一鼓作气要跑出去,却在门口硬生生的停住了。

“你还不去,站那儿干嘛呢?”

“不是都这个时辰了,你说她会不会已经睡了。”

“你要是觉得和郡主生分,不好意思,要不我去?”

“你去怎么行!我,我是说齐哥你也不知道我把书放哪儿了,半天你也找不着,还是我去吧。”说完他就一溜烟儿跑回自己帐前,正好和巡夜的熊英碰到了一起。

“公子来啦。”听熊英的口气,好像算准梁景泽会来一样。

“我是来找书的,很重要的。”

“找书?找书好,找书好。”

“这里面怎么黑了?”

“大概是睡下了,所以把灯熄了。”熊英看梁景泽在犹豫不前,就干脆从后面推他了一把。

梁景泽本能的想冒出一句‘你干什么’,却发现自己已身在帐中又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帐中黑灯瞎火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梁景泽估计耶律云岚已经睡熟了,可他还是一点都不敢往床铺方向瞅。好在帐外透进来的火光正好照在了放书的地方,他便蹑手蹑脚的一点点翻看。不知道是光线太暗,还是太紧张,梁景泽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本《南翔记》。这时从黑暗中幽幽飘来一个声音:“找什么呢?”

“找书。啊——”

听到梁景泽的这一声吼,外面的熊英倒是淡定,还和经过的巡夜兵说:“梁先锋没事,你们去那边看看,这有我呢。”

里面的梁景泽着实吓了一跳,“你不是睡了吗?”

“你特意趁我睡着摸进来?”

“才不是。我找书,急用。我本来不想……”

听着梁景泽颠三倒四伴着惊慌失措的解释,耶律云岚微微一挑眉,“行了,行了。知道你不是摸黑进来偷袭我的。再说了就算你真的要偷袭我也不怕,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什么就手下败将。”梁景泽刚探上前去想要争辩,却发现自己和云岚郡主之间只有一指距离。而且耶律云岚现在散着头发,身上散发出的香味更浓郁了。梁景泽不禁想到三个月前那水边一吻,人就呆在那里。

“你看你那傻样。找书你不点灯,你当自己那俩眼睛是夜明珠啊。”

“我不是以为你睡着了,怕吵醒你吗。”

“睡什么睡,你这帐子怎么冷也没个火盆,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冷你怎么不早说。熊英,赶紧弄两个火盆进来。我身体比较耐寒不怕冷,所以帐子里从来不生火。”

“那你要是我弟弟就好了。”

“为什么?”

“这样我就可以抱着你睡觉啦,多暖和。”

一听这话,梁景泽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赶紧把头埋进书堆里,等找到《南翔记》便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之后两天梁景泽都在和张徇齐紧锣密鼓的改造高升炮仗,而耶律云岚则老老实实的待在先锋帐中。五天后,安西军向拓跋昊的残军发起进攻,凭借鞭炮计一举将其歼灭,先锋将梁景泽更是一马当先斩下拓跋昊的首级,安西军大获全胜。

一回营,梁景泽就跑到自己帐中,“今天这仗打的真痛快。炮仗一响,西夏的战马就乱了套。我带着先锋营径直就杀了过去,直接把拓跋昊斩于马下。”

“这回你威风了,我只能躲在军帐里听着炮仗噼里啪啦的响,什么也看不到。”

“听个响就得了。战场上血肉横飞,你一个女孩子家去哪干嘛。”

“你别小瞧人,我也是随父王上过战场的。”

“是是是,云岚郡主可是女中豪杰,我错了还不行吗。委屈郡主这几天憋在帐中,等回去我带你去看打铁花,算是补偿。”

“打铁花是什么?”

“打铁花是我们这里春节的习俗。把熔化的铁汁用木棍向上一击,可迸出几丈高的火花在天空中绽放,比烟火都好看。”

听到这,云岚郡主原本兴奋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谁要跟你在这过春节,过几天我就走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干嘛这么着急要走?”

“都到年底了,我当然要赶在年前回幽州。”

“那样这样吧。等我找好铁花师傅,不管是我去幽州,还是你来安西,我一定让你看一次打铁花。”

“一言为定!我们拉勾。”

“好,拉勾。”当耶律云岚的小拇指勾着自己的手再往大拇指上一点,梁景泽心里乐的比铁花都美。

耶律云岚心情也不错,掏出一个手绢递给梁景泽,“看你脸脏的,赶紧擦擦。”

云岚郡主这个手帕并没有像中原女子一般绣些东西,也不是丝质的。但是用蓝、白两种彩线编织,花纹很是好看。

“我脸上都是血污,你这帕子怎么好看,弄脏了洗不掉怎么办。”

“带手绢不就干这个用吗,不然要它干嘛。”耶律云岚一把抢回了手绢自己给梁景泽擦起脸来。而梁景泽就傻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耶律云岚一动也不动。

等擦完了,耶律云岚又把手绢丢给梁景泽,“擦完了,不洗干净就别还我了。”

“哦。”看梁景泽的表情,这手绢就还不了了。

“仗也打完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草药?”

“父帅说会让大军在这休整两天再开拔,我晚上安排一下,明天就带你去。”

“好啊。”

“你这么费劲找那个什么紫景天要干什么用?”

“我也是偶然遇到一位高人,说这种紫色景天对我的血凝之症很有好处,就碰碰运气喽。”

“血凝之症!你生病了?哪儿不舒服?生了病就不要乱跑了,你要找什么派人跟我就好了。”

“哎呀,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啰嗦。我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除了怕冷,活不久,平时也不碍事。看你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就知道没什么。”

听到这,梁景泽的心情可是荡到了谷底,丢下一句“不管紫景天绿景天,我一定都会给你找到”就走了。

当晚,梁景泽和张徇齐就和梁帅说了找草药的事,张徇齐自然也提到了改良的炮仗是由郡主提供。梁帅知道后对这个云岚郡主大加赞赏,加之梁景泽这几日都睡在张徇齐那里,其实也猜出几分,不过看破不说破,省了不必要的麻烦。征得梁帅同意后,大家就按照凉州采药人划定的区域分头行事。梁景泽和耶律云岚仗着自己武功好就挑了最远的山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还真让他俩在山壁上找到两株紫色景天。梁景泽把绳子一头捆在树上,一头捆在自己身上倒吊着下去采药。刚连根采出一株就发现这紫景天其实是长在山壁上的一个小洞里,里面有一条正在冬眠的蛇,被冷风这么一吹就惊醒了。好在梁景泽眼疾手快一刀将蛇砍成两半,他赶紧去拔第二株。谁呈想那小洞居然是个蛇窝,被梁景泽这么一闹腾里面的蛇都被惊醒了。可梁景泽舍不得这株好不容易找到的紫景天,只得右手挥刀,左手小心翼翼的去拔那株景天,左边自然留有空隙。一条小蛇看准时机扎实的在梁景泽的左臂上咬了一口。

耶律云岚听到梁景泽的一声惨叫,赶紧把他拉了上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梁景泽笑着把两株景天收到特制的小盒里,“没事,几条小蛇而已。”

“你被蛇咬了?赶紧让我看看。”

“不要紧,我看那蛇颜色不深,应该没事。倒是这天开始飘雪花,又阴成这个样子,搞不好一会儿会有大雪。我们得先找个地方避一避,来的时候我记得不远处有个山洞。”

“你先让我看看伤口,有毒没毒看了才知道。”

“真的没事,别回头没被蛇咬死,被冻死就太冤了。”还没说完,梁景泽就抓着耶律云岚一口气跑到了那个山洞。

怕云岚耐不住寒气,等生好火堆,梁景泽才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在那里。耶律云岚看梁景泽终于消停下来,嘴唇已经发白,二话没说上前就解了梁景泽的衣服,退出梁景泽的胳膊。看到伤口的血已变色,耶律云岚已顾不得其他,直接用嘴去吸毒。梁景泽本来已经都点迷糊了,可当耶律云岚那两片桃红小唇碰到自己左臂上时他人立马就清醒了。整个人怔在那里,耶律云岚每吸允一次,他的心才跟着跳一下,等她把毒血全部吸出,梁景泽虽然还是嘴唇发白却下了一头的汗。

“我上次给你的手绢呢?”

“你要手绢干嘛,我好不容易才洗干净的。”

耶律云岚瞪了梁景泽一眼,直接从他怀里抢过手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了手绢。”在梁景泽的伤口敷上随身带的金疮药,再用手绢包扎好,耶律云岚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脚有些麻木,身体四周由内往外散着寒气,于是她向前探身想离火堆更近一些。

梁景泽眼看云岚的手指马上就要碰到火苗,一把把她拉过来,“云岚你怎么了?”

“冷。”

梁景泽赶紧用右手去搓云岚的身体,可根本不管用。梁景泽完全慌了,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解开袍子,把云岚裹在了自己怀里。当耶律云岚的脸颊贴在梁景泽炽热的胸前,她才感到一丝暖意。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体也不再发抖了,四肢也渐渐有了知觉。

“云岚,你觉得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耶律云岚抬头望着梁景泽,四目相交,两人胸前的起伏也愈发急促,刹那间流火四溢,四片唇就交织到了一起。这次梁景泽没有像三个月前那样呆在那里,而是报以热烈的回应,甚至已经把云岚郡主压在了身下。可他毕竟对男女之事没有丝毫经验,当看到耶律云岚露出如羊脂般雪白的半个玉团时,梁景泽先是愣住了,理智趁机重回大脑,他立马弹开身。

“怎么了?”

“剩下的事等我们成亲再继续。”

“谁要和你成亲。”

“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不和我成亲,和谁成亲。”

“谁是你的人。我可是堂堂的女真云岚郡主,你想娶就能娶啊。”

“我管你是郡主还是乞丐,反正我梁景泽娶定你了。”

“你才是乞丐呢。别说本郡主没提醒你,我眼里可容不得沙子,要是真娶了我,什么侧室小妾、通房丫头,想都别想。你们中原不是有什么七出之条,我可是标准的妒妇,你受得了吗?”

看着耶律云岚挑衅的小眼神,梁景泽憨憨一笑,“我今生一世,真心只待一人。”

听了梁景泽的话,耶律云岚眼眶一红,“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清楚了,如果到时想反悔,本郡主的弯刀可不是吃素的。”

“我梁景泽此诺一出,绝不反悔。”

耶律云岚本来说什么却被梁景泽揽入怀中,轻轻地唤了一声“岚儿”。

“岚儿?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我,爹和哥哥都是叫我小岚。”

“这样最好,以后只有我可以叫你岚儿。你也不要叫我梁景泽,叫泽君,或者郎君也可以呀。”

“什么泽君、郎君,难听死了,我才不叫呢。看你傻呆呆的样子,又是一根筋的牛脾气,以后我就叫你呆牛。”

“我哪里呆了?”

“我不管,反正我就叫你呆牛,你应不应?”

梁景泽怎么可能拗得过云岚郡主,老老实实的应了,还从自己脖子取下一个红色玉坠给耶律云岚带上。“这是赤魂石,经火炙烤可就长时间保持温热,是我母亲家传的宝贝。呆牛不在的时候就让它陪着岚儿。此次大败西夏军,我又斩下拓跋昊,圣上必有封赏。到时候我让齐哥和燕王殿下说说,让他帮我去提亲,你父王不答应都不行。半年之内,我定让你成为我梁景泽的妻子。”

故事讲到这,习雨湘就停住了,久久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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