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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蜕变(二)

一段时间的相处,圆圆融入了这三口之家的生活,她很习惯这里的点点滴滴,圆圆成了这家的一员,与三杉二毛玩成了一团。

九酒仍然会在路边摆起着针线摊子,此时多上了圆圆这小帮手,她就更加不显得冷清了。

一老一小这忙里忙外的还真象一点做小生意的味道,这天正在买卖的兴头上,忽然多了好几个人在他们面前停下来了,她放下手中的活儿,抬起了头,觉得他们似乎不是在欣赏自己的绣品,有种异样的感觉。

一个年青人弯腰掀了一下里面的绣品却又道:"奶奶,这些是挺好看的,可是你不能就这样的在街边买卖的哟!这是资本主义思想萌芽,违背新社会的学工学农的!会受处罚的,可又真不忍心没收你这些漂亮的玩意儿。"

见状,反应好快的她连忙回应:"年青人啊,我年纪大了眼晴不好,这大白天的在家开灯浪费,在这里即节约又不费眼力,如果不能放这,我马上放堂屋里去。"说着就提起篮子往里走去,圆圆甚是乖巧地拿走放在地下的针线盒跟进屋去了。

这时,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喊了一声:"等一等,大姐。"她努力回忆着这种声质,但也来不及细思,只有一个意识:糟了,跑不掉了,难道这也是资本主义思想吗?

九酒寻思着刚刚有些盼头就犯法了,好象一瓢冷水直浇到了她的头上,她有做了贼的感觉。

她边叹气边抬头,忽觉得眼前这人似曾相识,却一时又对不上号,这人开口了道:"你不记得了,那天你在马路上为我们维护治安,你出手的时候,我在旁边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呢?"

"维护治安,维护治安……"她口里惊讶地说出了声,她实在也没有做什么,只有早些日子做过一次胆大的事。

"记起了吗?你那勇敢的画面可一直都在我的心头盘旋,在那个凶巴巴的打老婆的男人面前,你可是无所谓惧得令人佩服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本事蛮大的哦。"

九酒听到这一陈述时才完全醒过来似地“哈哈哈……”低头浅笑着,就这几句话让她不由自主地摸起自己的手来,手心发热了。

两人这一阵交谈边上的年青人是听在耳里,冷不防插上了一句且还是怯怯地说道:"刘主任,你认识这位……?"他还有点结巴了。

"何止是认识,这是我从事街道工作以来见到的最勇敢,最舍身忘我的新社会的女性,我们不能看到谁,就说她是资本主义,要用锐利的眼光,去识别好人与坏人,一概而论不行的!"他的语气有些似教育。

年青人忙向九酒道歉,原来这个年青人口中的刘主任,正是这个街道办事处的管事的头儿,他们的顶头上司,再没见过世面她也能领会到这是大领导了。,只是她还不知这位刘主任是统管这片区域的大领导,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在他的眼眶里放着,她摆摊的事也是这领导要管的。

“你现在应该对我有一点点印象了吧!你住这儿吗?闲暇摆上些绣品卖卖对吗”

"是啊,我住这木屋三十多年了,不过摆摊儿不过二三日。也是生活无奈才想出来的法儿。"

“哦,是这样啊!”这位刘主任很友善地听着九酒所言。

九酒此刻脑海里的印象也全部闪现出来,道:"我记起来了,的确我认识你,那天在马路边诊所我们帮助那女人去看病。"

“还是记起那天的事儿了,你很有正义感!”

“领导,你真是过奖了,我那会儿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今天没想到这样又遇到,那你们都一块进来坐坐喝杯茶吧!”于是她就热心地张罗着。

“谢谢,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走走访访的,街道别看是安安静静,也容不得半点大意。”旁边有人答讪着,那人也甚象是领导。

"我们到前面的一家巷李得胜地主崽子家去,看看他反省得怎么样了?大姐,你忙吧,改天我们再来拜访你。"主任也是客气地谢绝了。九酒已琢磨着想这就是街道领导吧!

这一老一小从堂屋里迎了出去,九酒又道:"这茶都没喝上就要走了,你们也是工作很忙哦,摆滩儿的事,让你们费心了,对不起哦!"圆圆的眼睛只望着九酒说话,小声都不说了。

刚刚她确实被那小青年吓了一跳,她以为今天噩运要降临,没想到还早就认识了这么一个大领导。

街道居委会,她并不熟,到底是干什么的,她一点也不懂。刚刚解放不久的社会治安秩序,就是靠这个自发的组织来维护,它也是协调邻里纠纷,搞好家庭团结的纽带,她对这一切是知之极少。

九酒不知道那次勇敢的行为深深烙在了刘主任的心里,她不知道她的生命轨迹也随之而改变,她也更不知道她的后半生与街道会结下不解之缘。

这一切,她又怎么能知道?此刻,她只能觉得自己很幸运,刘主任让她不难堪,东西也没被收走。不然,这种重新燃起的一丝光芒,就倾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屋里的一老一小对望着,开心地笑着,道:“圆圆,我们没事了,可是咱以后不能坐街边了,再坐,恐怕被抓走哦!”九酒抚摸着坐在她腿上的圆圆的手说着,又笑了。

“那怎么办呢,这漂亮的手娟过路人看不到,就没人买了。”没想到圆圆会想得这么远。

“那没办法,以后再想别的法子了。”

晚上,圆圆的爸爸提着几个苹果,走进了屋门,一进门连手上的东西也没放。

抱着圆圆亲了又亲的说:"圆圆没生爸爸的气吧,在这儿听话了吗?爸爸忙得好几天没接你回家,明天星期天休息,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圆圆亲了口爸爸道:"太好了,也带奶奶一起去玩,还有姑姑一起去好不好,玩起来会更开心的,对不对!"

爸爸咐和着道:"那太好了啊,圆圆真是懂事又友好的小朋友啊!"

九酒插话进来了,道:"圆圆乖,我和姑姑恐怕陪不了你一起玩哦,小姑姑有作业要完成的,谢谢圆圆的邀请了!"

见到圆圆如此的开心,让他也乐坏了。他放下圆圆,走到九酒跟前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和五斤粮票说:"这段时间多亏您,帮了我们不少忙,真是感激不尽,要过年了,你收下这些吧,这是我和她妈的心意。"

九酒看着这有些份量的心意,不禁把他的手推了回去,道:"圆圆爸,你的情义我领了。这些东西,咱不是不需要,我很需要。粮食这么紧张,是你们省出来的。你们为人民服务更加不能饿肚子倒下,医生是人民的救命恩人啊!你们也要保证好自己的身体,我们才能保卫好来之不易的新社会。况且这个月你已经给我了照顾圆圆的工钱,这个我可是一分也不会收了,我收下这些苹果,行吗!"

九酒硬是把它塞进他的衣兜里,圆圆爸默默地凝望着她,他却不知眼前这位小名九酒的母亲是一位辛亥年出生且没读过书的女人,却能说出如此的知书达礼的话语。

听得这一席推让之辞,他佩服得心服口服,他觉得这位奶奶有种与生俱来的震撼力是常人无法做到的,也只能作罢,寒喧了一阵子才带着女儿走出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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