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法光寺座落于山谷低处,淡淡山雾环绕,殿落不过几处,背后便是千仞山峰,风景极好。但此时幽兰景色之中,“哐哐”金戈相撞声从寺内不绝传来,时时还夹杂着急低沉的痛呼。
王子恒心中有奇,佛家信徒大多终日闻言颂经,极少修行法门。听得此地尚有抵抗,暗自猜测:莫非是全一观的道士下山来助?
心中顿时振奋,若得全一观师叔出手,就算邪魔人数众多,却是一个也休想逃得掉了。四下打量一番,见刚刚那两人果然未在跟上来后。深吸一口气,一跃上到寺墙瞧里面一望。
眼前情形却令他大惊失色。大殿外广场上,散落着一地的残剑断刃。七八名青色道家服饰弟子站在殿门入口,手中持剑向天支撑,隐隐可见一圈淡薄剑气拱卫在身前。身后大门紧闭,门前或坐或躺着十来名道家同门,手中空无一物,身上皆是负伤。看样子,那些散落的武器正是他们的。
邪人不过六名!其中一人双手控制着地上的残剑腾空一道道刺向青衣道士们。虽然剑光进不得他们身前十尺,但每一剑的接触便如巨锤般震得这些道士身子一震,个个脸色发白,看样子渐渐有些抵挡不住。
施法者背后三人神态自若的瞧着空中的飞来飞去的剑光。另有两人远离这四人,身前密密麻麻排立着数十具尸体正被两人操控着向大殿走去。尸体无畏剑气,但同样刚靠近大殿外三尺范围之内,就像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被弹了回去,倒地后随即爬起来再次重复。瞧那些尸体的服饰,皆是山脚下村民无疑。
王子恒被那些村民惨状气得目呲瞪裂,又见着道家弟子已渐渐落入下风,挺身一跃而出时。一道残剑从地上飞起直朝自己而来,伴着一声呵斥:“何人窥视!”
王子恒人在空中侧腰躲过这一剑,还未落地时又闻得背后破空声起。反身已是来不及了,急急挥起戒尺挡在身后。
“铛”的一声响起,王子恒被那道剑光打得身形不稳,落地时一个趔趄。而那残剑却也被他震碎,哐哐当当散落一地碎片。
还未等他站稳,又是三道剑光袭来。王子恒避无可避,刚才的狼狈又引得他怒火中烧。当下也不闪避,左手一捏金诀,全身闪过金光,竟是要凭金之力硬抗。同时右手戒尺反手一挥,数道火球向着四人而去。
肉身毕竟不可与手中戒尺相比。那三道剑光将王子恒震得吐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倒退几步。还好那数道火球也让那几人暂时停手。其中一人手一挥,便有四具尸体被他引来挡在身前,“噗滋噗滋”瞬间被烧化成灰。
趁着这短暂的停手时间,王子恒才将这几人瞧得清楚。与道家弟子动手那人汉家普通装饰,身材稍显魁梧。仍是望都不朝自己望一眼,只顾对付面前的众道士。身后三人两高一矮,矮的那人居中,身材似是老头。而高的那两人中居然还有女子!
此时那受伤在地的道士些便有人高声问道:“那边的可是儒家师兄出手。速速向我等靠近,这些邪人修为惊人。万不能单斗!”
王子恒识得厉害,刚才那番交手看似他以一敌三只吃了点小亏。其实从那三人凭空操控残剑的威力以及挡下自己攻击的随意都是自己当初在边境极难一遇的高手。这些人还都是“夺舍”后实力大降。他们自身实力,那简直高的不敢想象。这些空御派究竟所图为何?
他小心翼翼的瞅着那几人,脚步丝毫不敢移动。
三人中的女子冷笑道:“尽可放心过去,外面两位师兄弟都自恃身份下不了手。我却也没那个闲心,正好叫师兄再试试儒道佛三家联手的手段。”
她话音刚落,旁边高个子男人不悦的看了她眼。“五师妹,说话且三思!谁料得他境界如此低。”
女子冷冷嘲道:“师兄你一剑接着一剑斩杀一名儒家还未入境弟子。岁月倒是将脸皮愈发练得厚实了!”
高个男子大怒,“若不出手,用你这具身体的脸去挡他火术吗?”
“犹自找借口,跟你门下那些徒孙般卑鄙恶心。”她瞧着那边驱赶着尸体进殿的两人,眼中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那倒请五师妹亲自破了这金刚伏魔壁!偏叫我门下空使劲了。”男子怒极反笑道:“今日师妹若能破开寺内壁障率领我等进得殿去。师兄我以后一定约束门下弟子,见着师妹你便退避三舍。可好?”
女子受了讽,眼中怒意渐起,隐有动手之意。只听那老头般身材“咳咳”几声:“如是要脸面,又何必借汉民之身潜入汉境?小辈面前争吵,却又有何脸面?大事面前,闭上你俩的嘴!”
见老头发怒,两人虽仍是怒目相视,却果真不敢再言了。
王子恒见着对方争吵,心中更甚疑惑。这些人与刚才外面两人一般,对话间颇显磊落。全不似想象中那般阴险毒辣的人。若不是此刻另外两人正操控着尸体,自己说不得要请教一句:前辈光临我汉境何意?
心中虽有思忖,脚步却是缓缓踱向了一干众道士。走到一米近处,便听到有诵经声从寺殿内传来,面前似有无形面壁,任是如何也靠近不去。最右手面那道士随即提醒道:“论语诀。”
王子恒心念一动,身体便慢慢破开那面壁。还未来得及感叹这佛家面壁神奇,那出声提醒的道士手中剑已承不住压力弯曲倒转而来,身体顿时一软,已无力躲闪。
“师弟小心!”眼见剑尖就要刺入那道士身子,王子恒立即抢身上前,单手握住剑身,同时右手顺势揽住了他往旁边一带。
幽香扑鼻而来,道帽掉落,一头青丝铺掩在王子恒手臂上。转过脸来,一张清秀宜人的小脸定定望着他,眼中惊意犹存。脸色赫赫发白,更显楚楚动人。
王子恒吓得差点失手将她甩了出去,儒家男女之防看的极重。如此与年轻女子如此亲近还是他人生头一遭,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年轻女道士站稳后怔怔看了他片刻,小脸通红着道了个谢字后道:“师兄!可是儒家得了此地消息派人而至?“
看着一群躺坐于地的道士那殷切盼望之色。王子恒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手臂摇摇头回道:“只得我师兄弟二人路过村子时发现了情况,才赶将上来。”听着仅有两人,众道脸色难掩失望,更有人已现绝望之色。
“我师弟已下山,此地距离京城不过一日,我们只消坚持得一日。”他话没说完,外面那三人便哼哼冷笑数声,颇有些不屑之意。
道士们面面相觑,有人出声道:“师兄,你可知我们在此有多久?”没等王子恒回答又欲哭无泪接着道:“我等观中弟子全数下山到现在也不过三个时辰!若非借着佛家大法又辅以剑阵,怕是半个时辰也抗不过去!”
王子恒大骇,佛道两家联合都挡不住他们!转瞬间,他又想到了什么,“观主曾师叔呢?未在观中?”
一提起曾师叔三字,众道士悲戚之意更甚。那女道士手往寺殿内一指抽噎道:“观。。。观主,在里面。生死未定!”
“什么!”王子恒直觉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那是传说中跨入“分”境的修行者啊!自己这等还在玄通境苦苦挣扎的修者来说,与之相比犹如正在山脚艰难通往那山的巅峰。竟然连这等人物也败了吗?空御派来得究竟是些什么人?
他瞧着那悠然自闲的三人,脑海中闪过上山以来的情景。猛地摇摇头道:“不可能,我与那几人口中的师兄弟交过手,他们没那个实力!”心中莫名振奋起来,说不得曾师叔是中了什么暗算。
想至如此,他站定身子鼓舞道:“众位师兄弟,这些人的实力我也一较过。若是咱们借着这佛家的神通拼力一搏未尝没有机会。”
“蚍蜉撼树!”“螳臂挡车!”那女子与高个男子同时出声讥讽道。那老者倒是颇为赞赏的点点头。
年轻女道士低低道:“这金刚伏魔壁从寺殿外已被他们压缩至此了。就是被邪人用那些尸气破的。”她恨恨望着那操控村民尸体的两人,“若不是这些尸气,他们永远别想进来!”
王子恒灵光一闪,“那待我毁去那些村民尸首如何,担保他们连灰都不剩。如此一来,他们也并非没有弱点!”他思及即动,就要走出壁外。
一声低叹伴着佛谒从殿内传来,“阿弥陀佛!儒者还请止步,切莫行那死途。”
王子恒刚跨出去的脚顿时停住,疑惑的望向身旁的女道士。听得她说道:“是法光寺的亦德大师。此间寺庙的主持!医术冠绝于天下。”一边说,眼神也期盼的望向殿内。连着众道士都是此番表情。
亦德声音再起,“这些人要找的与和尚我有关。还请诸位全一观道长撤了剑阵进得大殿,曾道长伤势已止。”话音一落,紧闭的大门打开,几名小和尚走了出来。
闻得观主情形好转,众道士欣喜异常。先是那十数名受伤的弟子被小和尚们分别搀扶着进了寺殿后。外面几名还在支撑的道士也撤了剑阵,心有不甘的望望和他们交手的那人,摇摇晃晃跟着众人而进。
那老头眼中精光一闪,拍拍手掌。不多时,与王子恒在寺外交手那两人也进得广场。只听他微笑道:“终于见到正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