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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沧海龙吟》(三)

周瑾言周老曾言《沧海龙吟》:龙乃水中之王,龙吟而风生水起。

该曲短而有力,激昂澎湃,又极重细节。琴声清婉,若长江广流,绵延徐逝之际,忽一阵云来,大雨滂沱,江涛拍案,卷起千重巨浪。

水天一色,云雾弥漫的夜景中,一条苍龙出云入海,飘忽动荡。

此曲自始至终力度浑厚,动人心弦,若隐若现中似有老龙秋啼沧海底,给人一种清越沉浑之感。

……

林漠的演奏完美呈现了这段批语,却又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

正如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的曲子,在每一位琴师的手下亦能演绎出迥异的风格。

即使只是细节的不同,却也会给听众的感官提供截然不同的体验。

……

今天每一位选手的演奏都带有自己独有的印记,即使还稍显青涩,他们却已经踏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他们都在尝试摆脱前人的影响,打破固有的桎梏,摸索出适合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道路。

别人的路,终究是别人的路,他们可以借鉴,可以取长补短,却不能照搬照抄、生硬模仿。

他们的心气不允许他们走捷径,他们会另辟蹊径,即使这很艰难,即使会磕磕碰碰,甚至也许会撞得“头破血流”,他们近于自负的自信却决定了他们“不撞南墙不回头”!

因为他们绝对相信着自己。

他们绝对会走出一条别人未曾踏足过的、独属于自身的、世界上仅此一条的路!

……

会场内,一片静默,却并不闷窒,反而有一股脉脉的清流流窜在空气中。

众人不禁动了动耳朵,抑或有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明明内心一派清朗,耳朵却有些发烫,耳蜗深处似乎还在回响着之前林漠的演奏,隐隐绰绰,不绝如缕。

琴声清淡,却恁的霸道的占据了他们的全部心神。

一时之间,他们听不进任何的其他声音,大脑也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空灵状态,带着几分恍惚。

……

评委席上,看到这么年轻又这么出色的琴师,各位评委也颇有几分唏嘘,真的有一种岁月不饶人、而他们的时代就要过去的感慨。

真是既欣慰又有一种奇异不甘失落的矛盾情绪啊。

都说越老越小,纵然是让大华朝国民高山仰止的老艺术家前辈,也有几分小孩子性子的。

……

周老的目光更为复杂些,《沧海龙吟》是他极为喜爱的一首曲子,自然也是他常弹的一首曲子,它所有曲折婉转,他皆了然于心。

在林漠第一个音还未完全落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少年演奏的是《沧海龙吟》。

对此,他有几分意外,亦有几分激动,一种自己喜爱的曲子果然也得到别人认可的骄傲感觉。

不过,这首曲子并不好弹,尤其它的节奏感可不是那么好掌握的。

他很期待,林漠究竟会如何演绎这首曲子?

要知道,正因为特别偏爱,所以更不容许一点偏差,平白糟蹋了这首曲子。

周老甚至是带着几分苛刻的情绪去聆听林漠的演奏的。

......

结果,林漠的演奏真的是出乎他意料的……好。

不是他看轻林漠,而是他已经很高看林漠了,没想到,却还是低估了这孩子的潜力。

看来,小珏这孩子,真的是碰上对手了。

不过,这是好事,好的竞争对手往往能更快地促进双方的进步。

就是不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会是又一个“既生瑜何生亮”的落寞,还是互不相让、齐头并进的“宿敌”?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毕竟只是几首曲子,他对林漠的了解还远远不够,而师珏的恐怖天资,他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对于他人来说可能微不足道的时间,对于小珏而言,却足以让他前进一大步。

除了幽儿那孩子可以勉强追上小珏的步伐,其他同龄人无不望其项背,高山仰止。

而现在,孤独的王者也许终于迎来了结束他独裁的勇士。

呵呵,周老缓缓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面容和缓,却在眼角透着一抹狡黠与顽童般的趣意,未来,真是值得期待啊!

……

观众们可没有周老这般发散性思维,他们只是觉得林漠的演奏好听,好听得甚至都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了,有种战栗感传遍他们的四肢百骸,不知因为是过度兴奋?还是过度震惊?以至一时间他们根本想不出来也没有这个意识去想什么复杂或华丽的辞藻来表达自己亢奋到极点的情绪。

此时此刻,他们所思所想,唯“好听”两字而已,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直白。

……

林漠敛袖正襟,微微阖目,宽大的紫藤灰色袖口垂落身侧,雪色衣缘上的祥云图纹在灯光下灵动得过分,流动着熠熠银辉。

稍稍平复了自己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后,林漠缓缓睁开双眸,便是满目的璀璨,那是会场顶部上的虚拟星空,投射在林漠的眼底,流转出清邈绚烂的光辉。

明明清冷而没有丝毫温度,却耀眼得堪比烈日,犹如剥离了热度的阳光,只是纯粹的光芒。

林漠眯了眯眼,眼尾狭长,是古典的丹凤眼,透着一抹矜贵与清傲。

明明盘坐着,却没有丝毫的弱势。

偌大的舞台因他一人而变得不再空旷。

林漠抱住古琴,悠悠起身,腰间丝绦下的龙行玉佩微微晃动,长长的流苏划出优美的弧度。

行至台前,林漠躬身谢礼。

台下一片沉默,林漠却没有什么奇怪或慌张,只是直起上身,静静地立于舞台上。

好似在等着什么。

这般的笃定而理所当然。

……

灯光渐次亮起,“啪啪啪!”再次率先从评委席上传来了掌声,而台下的观众也再次被评委们的掌声惊醒,之后,顺理成章的、又有几分意料之中的掌声响了起来,“啪啪啪!”

掌声如狂风暴雨席卷下的千重巨浪,如轰然爆发的山体泥石流,又如晴空炸雷,这般的猛烈而气势磅礴,整个会场几乎有种处于“风雨飘摇”中被吞噬殆尽的错觉。

……

“好的,谢谢林漠选手带来的精彩演奏!”

“真是一场完美的压轴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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