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根让陶滔先坐在书桌后面,然后神秘兮兮的钻入一排书架后,撅起肥大的屁股在一堆准备遗弃的旧书中扒拉一气,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如释重负的呼口气,这才站起来,用衣袖擦抹头上的汗液。
书房其实并不大,更像是一个封闭的密室。这里大概是在大殿建筑群间的某一个隐蔽夹角,没有窗户,不过也不觉得气闷,全凭左右墙壁上各有一盏铁制的油灯提供昏黄的光亮。
有根翻找的书架位于斜对门的墙壁前,除此之外,四壁空无一物。墙壁上抹了一层细腻的白灰,恰好能够增加房间的亮度,又不觉得刺眼。房间里还有有的东西就是一张书桌和一把扶手红木靠椅。可就这三件看似简单平常的东西,将整个书房的韵味点缀出额外的雅趣。
陶滔自幼在母亲的熏陶下,对各类家具玩物说不上精通却也培养出一定的眼光。这书架简单的只有五层,可是宽度却是可以根据摆放位置灵活调整的。而这颜色暗淡普通的书架最有名的地方在于它本身就设计了精妙的分类系统:可以将不同种类的书很快归类放置,还提供了检索工具。这种书架有一个非常文雅的名称:归海集,寓意海纳百川之意。
其他名贵的书架要不就是漆工精湛,或者雕龙画凤,镀金到富丽堂皇。而“归海集”是需要单独定制的。
归海集由民间界神匠艺人量身打造,神匠会根据主顾的气质、地位、性别等因素设计独一无二的装饰和造型。而这书房里的归海集,自身的材质大部分都是直接显露原木细腻而浑厚的纹理,也只是简单的上了一层透明厚漆,只有在每一类分割的装饰上下足了功夫。
从这样的设计风格就知道这是在打造一种大繁至简的古朴风格,和修灵界的无为而治的理念殊途同归。
而每一分类的活杼,陶滔认为自己没有看错。那是造型各异,但都是同一种远古神兽——玄武的细小雕像。精湛的雕工在每一把活杼上至少浮雕了数十支玄武,这一套下来就是数百只,而且每一只的造型生态绝对不会重复。
玄武原本憨态可掬的模样,再一对比有根浑圆的身躯还有眉头间那股淡淡的忧郁,还真有八分相似!
恰好此刻有根转过身来,额头、鼻子和双颊都染上了灰尘,加上头顶一小綹的发髻,活脱脱不就是一个玄武头嘛。若非他的四肢修长健壮,那玄武形象就像足了十成!
有根愣了一愣,随即苦笑起来,嚷嚷道:“这书架可不是我的。也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我就将就用了。可能是我呆在这里时间长了,自己也被这书架影响,变得越来越胖了。”
陶滔却也不管有根的解释,盯着他手中捧着的灰扑扑的,用厚厚油纸包裹的东西,纳闷的问:“这东西放了很久了吧?还能吃?也不怕坏了肚子?”
有根却是呵呵一笑,得意的打开最外层褐色油纸,随意的揉捏成一团,扔到了书桌旁的暗格里,然后献宝般的,把内层用洁白油纸包裹的食物打开,放在陶滔面前,道:“这可是我积攒了很久才留下来的。”
陶滔看着被五六张白色油纸包裹的黄橙橙的肉块,一股醉人的肉脂味道弥漫而来,不但看着新鲜,味道更是诱人。
陶滔强忍着口水,扬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龙肉。”有根也同样咽口水,痴痴的道。
陶滔却是不信,呲之以鼻:“休要唬我,这龙兽早就绝迹,就算在修灵界也失踪了好几百年了。”
“这是三百年前天灵圣地最后一条龙的。”有根自负的看着陶滔。
陶滔的眼睛眯起来,喃喃道:“三百年了?”
“不敢吃?”有根露出了得意而挑衅的笑容,可是下一秒就惊愕的一把抱住油纸,像是丢了全部身家,哭丧着脸,哀求道:“老大,你吃不了这么多啊。一块就够了啊。我一年才有这么一块,现在才攒了8块,你一下就抢了4块。”
陶滔根本不理有根痛苦的表情,迅速把双手中的龙肉拼命塞到嘴中,生怕到手的龙肉飞跑了。
龙曾经是在修灵界中生存的一种神兽。不但实力强劲,而且天生聪慧,若是修行到了一定的水平,就能幻化为人形。但,具有那种实力的龙,都是上古传说中的角色了。在万灵大陆的传说中,龙和其它四种神兽共同镇守大陆,也代表着五方灵力。可惜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神兽销声匿迹,如同修灵界没落一般。彻底成为了传说。
而有根居然保存着龙肉,还能够一年分到一块,这天灵圣地不愧为修灵界第一圣地,家底居然如此丰厚?
龙肉入口香脆,浓郁的汁液从肉里挤压出来,饱满口腔,顿时化为充沛的能量流淌入喉咙。充足的气息里一小部分扩散到鼻腔,伴随着呼吸飘逸而出,形成两股金色的气流,看得陶滔瞪大了双眼,捂着嘴,恨不得赶紧把嘴里的肉吞下,连呼吸带出的肉味也不放过!
陶滔的目光又飘向了有根紧紧拽着的纸包。有根吓了一跳,脑袋摇的像扇子,死死抱在怀里。陶滔的目光紧跟着纸包移动,同时嘴巴咀嚼得很卖劲,将近两个拳头大小的食物被包裹在嘴中,硬是没有流出一滴口水。
有根大概是被陶滔的目光看得怕了,一狠心闪电的抓出两块龙肉塞入嘴中,也舍不得嚼,就这样一口含住,再将最后两块放在怀里。
陶滔无奈的瞪了一眼有根,呜呜道:“肖起贵!”
有根哼了一声,抱着胸,陶醉的眯起眼睛,品尝着龙肉的绝妙味道。
陶滔也不贪心,捂着自己的鼻子,憋着气,大口的嚼动,可是仍有金色的肉味从耳朵眼睛散发出来。反观有根,除了脸变的圆了一点,一丝气息都没有浪费。
陶滔心里明白,有根是借助修灵心法在吸收这龙肉的能量,而自己囫囵吞枣,怕是会浪费部分了。
但是,陶滔一点儿也不在乎。四块龙肉应该是他吸收的极限了。启灵过程对于身体的消耗是很大的。自己从魔犬变为人身的过程中也消耗了不小的魔力。再加上在天空的疯狂的云霄跃,还有先前两次心力交瘁后的晕厥,对他的心神损耗也是很大。所以,这四块龙肉里面有两块是用来补充体力的,剩下的两块才是用来提升自己实力的。
所以说,他吃得是相当的舒坦和阁外卖力。
两人就这样一站一坐,大眼瞪小眼,鼓起腮帮子,花了一顿饭的功夫才将嘴里的龙肉吃干抹尽。等到龙肉全部化为能量填满肚子,饶是牙口矫健的陶滔也觉得牙酸嘴疼。不过要是再来一次,他也会毫不犹豫!
那龙肉虽然一块才有半个拳头大小,可是咽下的庞大能量却是将陶滔的肚皮撑得浑圆,破烂的衣衫滑向两旁,白色的内衣凸起,和怀孕三、四个月的少妇一样。
有根就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唯一就是脸上的忧郁消散了些,整张脸看着阳光了许多,焕发出一种少年才有的朝气。
陶滔打着嗝,依旧注意形象的挺直后背,满意的扶助木椅的扶手,摩挲着雕纹,回味满口的余香,道:“我用全本的《素女心经》换剩下的两块龙肉,如何?”
有根眼睛明亮,不过依旧是摇头,笑嘻嘻的说:“不行。剩下的两块是给小师姐和楚小姐的。我可以用其它的东西和你换。”
陶滔移开眼睛,火热的盯着小胖子的圆脸,他现在是相信有根肯定有许多好货的。
有根也不矫情,盘算道:“我这里有修灵入门典籍一本,也有魔物史一部,换你的《素女心经》和《金楼梦》,如何?”
陶滔明白有根不过是成人之美,他自己也从中赚一点小便宜,两本典籍加上4块龙肉,其价值虽然对于凡人也许算不上什么,可是对于启灵成功的魔物,那就远远不是两本名著可以换取的。
陶滔当下就答应成交,但是他想了想,还是谨慎的提出自己的问题,他不想打破目前和有根营造的默契,但也不愿意糊里糊涂的,于是他问,“万一明日我忍不住出手,怎么办?”
有根笑了笑,取出笔墨纸砚,熟练的研墨,道:“你想如何便如何,没有谁会限制你。”
陶滔一下就明白过来,心中对明日大会将要面临的危机又加重几分。连天灵圣地也放开手脚不顾一切,自己还这样畏首畏尾确实不该。
陶滔当下也不废话,提笔便写。《素女心经》虽为四大名著之一,但是寥寥一万五千字,将女儿家的柔肠心思描写得细腻准确,特别是未嫁的少女情怀,个中的患得患失,情丝的千回百转,几乎都囊括进去。这虽然所指的是民间界的凡人女子,但是对于修灵界的女修士,想必也可参考的。
陶滔写得一手好字,笔锋遒劲,此刻正是饭饱时刻,而有根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一壶热茶,他夜随意对嘴就喝,心满意足下写得顺畅淋漓,哪怕三年未曾提笔,前后也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便默写完毕。
有根是陶滔写完一张就看一张,看得眉飞色舞,一对卧蝉眉兴奋地抖动起来就没歇过。
于是,一个写得爽快,一个看的痛快。写完的陶滔把笔往木托上一撂,咕咚咕咚像是喝酒般饮完依旧温热的香茶,舒服的叹息道:“这女经虽是经典,可终究是一家之言,不可全信。”
“甚是,甚是。”有根如获至宝,将墨迹未干的纸张依序整理,熟练的装入准备好的盒子里。转身放入了事前规划好的第三层书架偏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