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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寻医途中的辛酸

面包车在崎岖的山路上摇摇晃晃地行驶着,因为路面不平的缘故,车里的人也随着车子的晃动左摇右摆着。

车子快到续家湾的时候售票员开始收票了。这条沟里出门的人一般在续家湾下要下一部分,镇上下一部分,有出远门的人则是坐到县里才下的。售票员也不能盯着一路人,所以在车子到续家湾前要把车上的所有票收齐,到后面的时候上一个人就收一个人的钱,这样一来就不怕有人逃票。

售票员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留着短发,脸部瘦弱,尖下巴。他虽然跑车赚了不少的钱,但穿着却依然像个庄稼汉,一件掉了色的中山服,一双半旧的布鞋。由于这条沟里只有他一家跑车的,因而很多人都认识他。

“收钱了,大家都把钱准备好啊!”他喊了一声后便朝车后头挤去了。

后面坐着的是小伙子们,小伙子们很慷慨,去哪个地方都是固定的价钱,所以售票员很快就把票收到了中间,但到中间后似乎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该你了!”售票员来到一个五十多岁长的有些壮实的中年人旁边,碰了下那人的肩膀说道。

中年人穿着一件蓝绿色的线衣,外面披着一件多年前的军装,裤子是灰色的粗布裤,看起来有些发黄,鞋子是打了补丁的鞋子。他头发有些发白,黑黑的皮肤与那白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感觉有人碰自己,徐徐睁开眼睛朝后看了一眼,见那个人手里拿着一叠钱才知道是售票员要收钱了,于是问道,“多少钱啊?”

“你去哪?”售票员很和气地问道。

中年人见售票员很和气,便勉强地笑着答道,“到子洲去!”

“几个人?”售票员打量了下中年人,又轻声问道。

“我和我老婆两个人。”他说着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一个病怏怏的妇女,那妇女有些憔悴,身上穿着一件花格格半袖,那妇女的皮肤也很黑,有些皱巴巴的。

“二十快。”售票员突然很严肃地答道。

“这么贵啊?”中年人有些吃惊地问道。

“人家都是这个价。”售票员不经意地说着,不时地看着手里的钱。

中年人不停地在外衣的衬兜了掏着,掏了很久才掏出一张一百块的整钱。他颤巍巍地递出来说道,“我老婆有病,这次就是带她去看病的,你能不能少收两块钱啊……我,我们到那里还能买两瓶矿泉水……”

“我们这是统一价,要是给你少了,那其他人怎么办,不还要少吗,这样一来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售票员有些生气地说道,说着迅速地从中年人手里抽过钱,很快数了八十块找给了中年人。

中年人接过钱,死死地盯着售票员手里的那沓钱,以为售票员会一不忍心从里面抽出两张一块钱给自己,但事与愿违,售票员无情地走开了。

售票员又顺利地收了两个人的钱,来到一个头发花、白年过古稀的老婆婆旁边,看着老婆婆恭敬地说道,“老人家,到哪去啊?”

老婆婆有点耳背,似乎没有听清楚,但她知道有人在跟自己说话,于是大声问道,“什么?”

售票员知道老婆婆有些耳聋,也大声喊道,“我问您这是去哪啊?”

老婆婆警惕地望着眼前这个中年人,颤声答道,“我,我,我去我女儿家……”原来老婆婆的警戒心很强,也许是很少出门的缘故,怕是遇到了坏人。

“你女儿住哪啊?”售票员又喊道。

“你问我女儿干嘛?我女儿都结婚了!”老婆婆白了售票员一眼说道。

这时,车里便是一阵哄笑。

“老人家,我是售票的,问你这是去哪,要收钱了!”售票员无奈地笑着说道。

“收什么钱啊?!”老婆婆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出门坐车要掏钱的!”售票员有些生气了。

“怎么,坐你们的车还要钱啊?”也许她以前出门是坐着驴拉车,或是拉炭车,因为那些车都是可以捎着一两个人。

车里又是一阵哄笑,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笑着说道,“老人家,人家这个车是专门拉人的车,是要钱的!”

“哦,要钱啊,早知道我就不坐这个车了……”老婆婆嘀咕着,开始在怀里掏着什么。

“你以为呢,谁家的车让你舒舒服服地坐着出门啊?”售票员见老婆婆掏钱了,笑着说道。

“我这钱是给我外孙拴锁儿的……”老婆婆嘀咕着,拿出一个折叠的四方的手帕,放到膝盖上开始慢慢地打开着。她抬头看了眼售票员,见售票员紧紧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钱,有些担心,于是把身子侧到靠近窗户的一边去了。

售票员看着老婆婆,无奈地笑了笑。

老婆婆许久才拿出一张抹得很展的旧的十元钱,颤巍巍地递出来问道,“这些够不?”

售票员见老婆婆拿出来的是一张已经淘汰了的十元钱,但他还是接了过来问道,“你要去哪啊?”

“去我女儿家……”老婆婆有些不友好地答道。

“你女儿家在哪啊?”售票员不耐烦地问道。

“哦,你是说我女儿家在什么地方啊!”老婆婆这才恍然大悟。

“是啊,跟你们老婆婆打交道就是麻烦……”售票员终于出了一口长气,想来这老婆婆总算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我女儿家在三岔沟。”老婆婆盯着售票员,认真地答道。

售票员抽出一些零钱递给老婆婆说道,“你到三岔沟收你四块钱,这是六块钱你拿好啊,别丢了再找我要!”

老婆婆接过钱在手里端详了一会,把售票员找的钱抹得很展,很小心地放进了手帕里,重新包好后揣在了怀里。

售票员好不容易收到钱后又来到一个中年人身边,他有些生气地看着这个穿着邋遢的中年人说道,“大叔,麻烦你快点啊,眼看就你了还不往外拿钱!”

中年人有些胖,笑着答道,“我以为你先收我座位里面的呢。”他说着脱下一只破旧的布鞋问道,“多少钱啊?”

“你到哪去?”售票员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发胖中年人的鞋子问道。

“我去政府那办点事!”发胖中年人笑着答道。

“五块钱!”售票员说话的语气依然带着几分抱怨。

发胖中年人脱下鞋,把手伸了进去,许久才掏出一张十元的钱来,很庆幸地笑着说道,“不贵,不贵,我还以为要十几块钱呢,呵呵……”

“那你多给人家人家也不嫌弃啊!”有个爱开玩笑的中年妇女笑着说道。

“看你这个大姐说的,钱能乱给人吗?”发胖中年人说着很认真地把钱递给了售票员。

售票员接过钱,试着搓了下两张沾在一起的钱,但没搓开,于是把手指放在嘴里沾了下唾沫,点了五张一元的钱递给了那发胖的中年人。

这时,一个观察仔细的妇女笑着说道,“你看那个售票的,都不嫌脏,刚拿过装在鞋底里的钱就把指头放在嘴里沾唾沫!”

车里人听妇女这么一说,又是一阵哄笑。

售票员并没有因为这个妇女的话语感到尴尬,反而很兴奋地说道,“钱这东西是好东西,就算是擦过屁股的钱我都要!”

“哪个人钱烧的要擦屁股啊!”这个妇女又笑着说道。

“人家都嫌钱擦屁股硬哩!”刚才那个发胖中年人也跟着笑着说道。

这时,车里又是一阵哄笑。

售票员来到一个妇女旁边,见那个妇女一直看着车外,便碰了下那个妇女。那个妇女却假装没感觉到,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车外。

“你到哪去啊?”售票员碰了下那个妇女的肩膀问道。

“我到马蹄沟!”妇女看了眼售票员后马上又把视线移开了,继续看着车外。

“你把票买了吧!?”售票员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那妇女看着售票员有些疑虑地说道,“我到地方了再给!”

“你现在就买了吧,到时候你一下车我们就可以走了!”售票员不耐烦地说道。

“那,要是到半路你们把我扔下怎么办啊?我一个人往马蹄沟走要大半天呢……”那妇女很认真地说道,想来她以前坐车的时候就被人半路扔下不管过。

这时,车里又有人说话了,“你别怕,车上这么多人你还怕人家骗你啊?”

妇女听这个人这么说,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但还是不放心地看着售票员,担心地说道,“要是你把我扔在半路上,我下次碰到你们的车我就挡车啊!”

售票员笑着说道,“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要是我们骗你,你就把我们的车开走怎么样啊!?”

妇女听售票员这么说才放了心,可是她没有考虑,如果真的给她一辆车她能开吗。

轮到四娃和母亲了,售票员碰了下四娃。

四娃刚要掏钱时母亲说话了,“那是我儿子,钱在我这!”她说着拿出一堆零钱递给售票员。

售票员开始数着母亲的那一沓零钱,一边数一边问道,“去哪?”

四娃看了一眼售票员,不友好地答道,“去镇上……”

四娃之所以对眼前这个售票员不友好,是基于前面那几个乘客,那个看病的大叔那么可怜,而他不但不给匀情,还在那里很自私地抱怨。

售票员数了两遍后感觉不对,于是看着母亲问道,“好像是九块二毛钱啊?”

母亲满脸堆笑地说道,“我们常常坐你的车,就给我们优惠八毛钱吧。”

售票员很不耐烦地说道,“我就服你们了,只要是咱们这条沟里的人,就是爱跟我们讲价钱,要是所有人像你们这样,我们的生意还怎么做啊!”他说着又把那一沓零钱塞给了母亲说道,“你拿整的出来,我给你找!”

母亲笑着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难打交(道)啊,要是有我还想和你争这八毛钱吗?”

“不行!”售票员斩金截铁地把那沓零钱递到母亲跟前说道。

母亲这时候看上去有些难为情。

这时,车里又有人说话了,“不就八毛钱吗,可能人家真的钱不够……”

“她们这些人鬼的很,有的人故意到商店里换来零钱坐车,总是喜欢几毛几毛钱的划我们,你看人家其他地方的人……”售票员看了看那个说话的人,又看了看母亲说道。

售票员没有撒谎,因为其他地方的人没有这个山沟里的人穷。

四娃听售票员说母亲“鬼的很”,心里莫名来了一阵火气,于是盯着售票员很生气地说道,“谁鬼的很,你才鬼的很!不就八毛钱吗,你们有那八毛钱能富起来吗?有句话说‘莫爱富人钱财多,富人心肠比蛇毒’,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给你,给我们找钱!”他说着,恨恨地递过去一张一百块的钱。

母亲说自己的兜浅,怕把钱给弄丢或是被小偷偷走了,因为她以前就丢过钱。这次既然有四娃在,而四娃又机灵,所以就把钱给四娃拿了。

售票员听四娃这么一说,脸上立即就变了色,但见四娃递过来一张一百块钱,也不好再说什么,接过钱后就开始给四娃找钱,他给四娃一张五十的和四张十元的钱。

四娃接过钱,抽出十块钱里的第二张,恨恨地说道,“这张钱是那个装在鞋里的钱,给我换张!”

售票员有些生气,看了眼手里的一沓钱答道,“没十块钱的了!”

“那你给我找两张五块钱的!”四娃盯着那个售票员,依旧很生气地说道。

售票员无奈,只得接过钱给四娃换了两张五块的钱。

面包车上的人都盯着四娃看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一路上,车上静悄悄地也没人再说话。到镇上的时候,四娃和母亲下了车,四娃要母亲先下,而后自己才下的,当他的脚刚着地,车子就呼地开走了。

“你这娃娃,谁让你把那一百块拿出来的!”刚下车,母亲就责备四娃道。

“那个人说你‘鬼’啊!”四娃委屈地看着母亲说道。

“他说一下能死人啊!”母亲白了一眼四娃,生气地说道。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又问四娃,“你知不知道曹卫国家在哪?”

“不知道。”四娃朝四周看了看,很自然地说道,他并没有责怪母亲的意思。

这时,从路边走过来一个瘦弱妇女,推着一辆驴拉车,很悠闲地在柏油马路上走着。

母亲忙走过去问道,“哎,你知不知道曹卫国家怎么走啊?”

那妇女停下来,打量了下母亲和四娃道,“你们是找他看病的吗?”

“是啊!”母亲忙答道。

“你们顺着槩行走,就在邮电局往上一点。”妇女指了下大体的方位。

“谢谢你啊!”母亲笑着说道。

“没事……”那妇女刚要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们现在可能还没起来,你们最好晚点去。”

“哦,谢谢你啊!”母亲再次感谢那妇女。

“没事的……”说罢那妇女推着车走开了。

四娃和母亲顺着槩行走着,快到邮电局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白头发拾粪老头,他担着一个筐担在槩行里慢悠悠地走着。说他是拾粪老头,是因为他筐担里有些驴粪,还有一把小的铁锨。

母亲忙上去拦住老头问道,“老人家,你知不知道曹卫国家怎么走啊?”

老头是个热心肠,指了指母亲和四娃刚走过来的路,忙说道,“你们走得超过了,走,我带你们去!”

老头带着母亲和四娃又朝刚来的方向走去了,拐了一个弯,来到一排刚建起来的二层楼的门市上说道,“这就是了,可能他们还没起来。”

“谢谢你啊!”母亲笑着对老头说道。

“没事,没事,不用谢!”老头忙还礼道。

“夏雪,夏雪!”老头开始在楼下喊了起来。

母亲疑惑地问道,“夏雪是谁啊?”

“夏雪是曹卫国的儿子,这个诊所是他和他爸开的。”老头很热心地给母亲讲道,完了又喊起夏雪的名字来。

许久才见在诊所上面的二楼阳台上探出一个身影来,那是个留着长发,穿着一件红色的线衣、远远地看去有几分妖娆的女人。

她朝楼下看了看答道,“夏雪出诊去了!”

“来病人了!”老头喊道。

“哦,那让她们等一下,我这就下来开门!”那妖娆女人说着把头伸进去关了窗户。

“好了,我走了。”老头说完后担着筐担走开了。

母亲再次谢过老头,那老头憨厚地说不用谢。

妖娆女人开了门,把四娃和母亲让进了诊所,让四娃和母亲先在诊所里坐会,说夏雪一会就回来,而后自己从诊所后面的一个小门进去了。

诊所是一个房子的前半部分,中间被一个柜子隔着。柜子是个中药药柜,很高,和房顶只有半米的高度。四娃在电视上见过,柜子上有很多抽屉,抽屉上标着各种药名。柜子的旁边是一张木桌子,靠着墙侧放着。再往前是一个直角玻璃柜,绕着柜子的另一边在里面形成了一个方的空间。玻璃柜靠近门外紧挨着的是一张检查病人的小桌子,四娃和母亲就是坐在那上面。

不一会,透过窗户看见门外有个腆着肚子的年轻人,把摩托车停在了诊所门口,后挂着出诊箱走了进来。

四娃见是个年轻后生,也没看到那个出诊箱,所以没在意,以为是看病的病人或来买药的。

这个发胖年轻人进了诊所,见里面坐着两个人,忙笑着问道,“你们谁怎么了?”

母亲忙站起,笑着说道,“你就是夏雪啊?”

发胖年轻人忙笑着答道,“是啊,不像吗?”

母亲又笑着说道,“我们娃娃说肚子疼,疼了好长时间了,你给检查下看是什么病?”

“看起来挺壮实的啊,小伙子怎么了?”夏雪把药箱放在了玻璃柜上,微笑着打量着四娃问道。

“你给检查下看看,他说肚子疼,以前就疼过几次,好像是转着疼的……”母亲给夏雪讲着四娃的一些情况。

夏雪让四娃躺在检查桌上,开始在四娃的肚子上按着,每按一个地方就问四娃疼不,四娃依感觉说着。

过了一会,夏雪笑着说道,“按我的检查,他得的可能是慢性阑尾炎,不过你们最好还是到我爸那去,让我爸也给好好检查下,如果是慢性阑尾炎的话我们就能治,这病很好治的。”

“哦,你爸没和你们住一起吗?”母亲笑着问道。

“我爸住在上面。”夏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哦,你爸和你分家了吗?”母亲总喜欢和人拉家常,这时拉家常似乎有些不太适合。其实,母亲和人拉家常是有用意的,她与夏雪拉家常是想接近关系,是让夏雪好好给四娃治病。

“呵呵,早分了。”夏雪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而后又说道,“我爸就在邮电局上面,邮电局你们知道吗?”

四娃忙答道,“知道!”

“我等会还要出去给一个病人输液,你们先去我爸那看看,我爸现在应该在家里。”夏雪很友好地说道。

四娃和母亲出了诊所后,夏雪又骑着摩托车走了。四娃看着夏雪离开的样子有些失望,感觉这个人对治病好像没有多大把握似地。

来到邮电局,四娃和母亲又遇到了那个拾粪老头,最后还是拾粪老头带着四娃和母亲去的曹卫国家。

曹卫国的家是一排三眼的新窑洞,都装上了玻璃窗户,窗户上安着换气扇。

刚进院子,就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在门口站着,给院子里的玉米放水。她年龄看上去比母亲老了很多,但却比母亲打扮的利索。

“这是曹卫国的家吗?”母亲试探地问道。

“是啊,怎么?”老太太疑惑地答道。

“我们是来看病的,是你儿子让我们到这来的。”母亲忙说道。

“哦,那你们先进屋去,他出去锄玉米去了,应该快回来了,你们先在家里等会吧。”老太太说着把四娃和母亲让进了窑内。

母亲走到门口,见窑内铺着地板砖,而且打扫的很干净,便说道,“我们的脚都是脏的,还是在门外呆会吧。”

“没事,没事,我还没打扫呢,你们进去,没事的!”老太太说着,硬是拉着母亲的胳膊,把母亲迎进了这个装饰的很现代化的窑洞。

四娃也跟了进去。说是现代化,是因为里面安着很多家电,如电视、电冰箱、电风扇、电话和柜子之类的家具,而且都是崭新的。靠近窗户边是一张木制二人床,母亲和老太太就在上面坐着,四娃也跟着坐在了母亲旁边。

四娃仔细看了一遍里面的摆设,心里想着,自己长大后也让母亲住着这样的窑洞,那该有多好哇。

一个打扮得如电视上见过那般漂亮的小女孩,约摸七八岁的样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拿了一个小的书包后又跑出了门外。临走的时候,她用普通话对老太太说道,“奶奶,中午我妈来接我,你就别来啦!”

老太太忙走出门,冲着路口喊道,“昂,那你路上小心点!”

小女孩这时已经跑出了门外,远远地听见她答道,“知道啦!”

母亲见老太太走了进来,又和老太太拉起了家常。母亲先是问老太太的娘家是谁,然后是夏雪媳妇的娘家是谁,接着便说那个地方有些自己认识的人之类的话语。四娃没有多听,只是打量着这个窑洞里的各式家具。

也不知道母亲和那老太太哪来那么多话题,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很久。突然,门外响起了自行车的声音。

“应该是他回来了,我去看看!”老太太说着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了。

母亲和四娃也跟了出去。

门外有个白头发的老头,年龄在六十上下,他正在从自行车上往下解着锄头,抬头见门口有两个陌生人,笑着问道,“是你们家亲戚吗?”

“是来看病的,是咱儿子让来的。”老太太忙答道。

曹卫国听说是病人,也不管车子上的锄头,直接走了过来,把四娃和母亲接进了那个现代化的窑洞。他开始问四娃的一些症状,一边问一边给四娃检查着肚子,也如夏雪那般按着四娃的肚子。最后他很肯定地说四娃得的是慢性阑尾炎,并说这病他们能治,但需要一段时间。

“是吃药吗?”母亲忙问道。

“要输液才能治好。”曹卫国摸了摸四娃的头说道。

“输液的话我们那可以输,我们那有人会输液,你看能不能给我们把液体配好,我们带回家输啊?”母亲认真地说道。

“这个……”曹卫国有些难为地说道,“可是可以,但我们要观察孩子的病情,如果病好了,我们就可以停止用药了。”

母亲有些担心地说道,“我们这里也没什么亲戚,这孩子晚上没地方住啊……”

“住的地方我们这有,就让他住在诊所后面的病床上,那里被子也有。”曹卫国毫不思索地说道。

“那,那算不算住院费啊?”母亲喃喃地问道。

“呵呵,看你们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曹卫国说着看了眼四娃脚上的鞋子,笑着说道,“就让娃娃在那里住吧,到时候我再跟夏雪说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就说嘛,这世上还是好人多,那先谢谢你们啦!”母亲看看曹卫国的太太,又看看曹卫国,感激地说道。

“没事,想当初我们也是从农村出来的,这算不了什么……”曹卫国笑着说道。

“那什么时候开始输液啊?”母亲又急着问道。

“今天中午就开始吧,从十二点开始输。”曹健强看了眼四娃说道。

“那我们到十一点多的时候再过去,现在得给孩子问个吃饭的地方。诊所附近有没有食堂什么的?”母亲看着曹健强微笑着问道。

曹卫国想了下说道,“在诊所上面的槩行里有个,很多人都在那里吃饭。”

“那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到十一点多的时候我们再过去?”母亲问道,因为四娃也没吃饭,想着四娃可能已经饿了。

“要么等着在我们这吃了饭再去问吧?”曹卫国的太太很有诚意地说道。

“我早点给问好后还要回家去,家里还有羊要人照顾。如果有顺路的拉炭车就回去了。”母亲忙说道。

“哦,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留你了。”曹卫国的太太看着母亲说道,也许是刚才拉家常拉出些感情来了。

四娃和母亲去了曹卫国说的那个食堂,四娃认识字,所以很快就找到了。

这个食堂其实是个靠近槩行餐馆,二层楼的市面,上面挂着一个大牌子,写着“陕北名小吃”,下面标出来几个有名的菜名,还附着图。

四娃和母亲来到餐馆门口,见一个妇女蹲在门口认真地刷着锅底,想来是老板娘(因为这些小餐馆是不顾人的),便走了过去。

母亲走上前问道,“你是这个店的老板娘吗?”

那妇女看着有些憔悴,稍微比母亲年轻。她起初听母亲这么问有些难为情,但最后还是肯定地嗯了一声。

母亲接着又与这妇女拉起家常来,最后得知这个妇女和自己的娘家一个村,只不过母亲出嫁以后那个妇女才出生的,所以那妇女不知道母亲的名字。但当母亲问起那妇女父母的名字,并说出那妇女的叔侄时,那妇女才确定母亲确实是和她是一个村的。这样一来两个人的关系就拉近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她们村里的状况,最后母亲才把话题扯到了正事上,“我们孩子在曹卫国的诊所上治病,以后就让他在你们这买的吃吧,到时候一起结算怎么样?”

“这个,”妇女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这个我还得问我们当家的……”

四娃想着,农村里一般都是妇人当家,看来在这个家里是她男人当家的。

“那你男人在哪,我和他商量吧,不过你们放心,我骗不了你们!”母亲笑着说道,脸上的诚意十足。

不一会,妇女把自己的男人叫了出来。这个男人长得富态,说富态其实就是长的胖,但他看上去却不像那些当官的蛮恨,而是很和善。男人听母亲这么说,爽快的答应了。

母亲当即就给四娃要了一碗炒面,让四娃吃完后去治病,说输液的时候没时间吃饭。

“要两碗!”四娃说道。

“妈呀早上吃过了,现在不饿,你管你吃吧!”母亲关切地看着四娃说道。

“你再吃点吧!”四娃也看着母亲说道。

“你别管妈呀,你管你自己先吃,妈呀不饿!”母亲看着四娃又柔和地说道。

“你不吃我也不吃!”四娃坚决地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了,你现在是在治病,要吃好一点,你要是不吃饭,病怎么好啊!”母亲生气了,在怪四娃的不听话。

四娃不想惹母亲生气,所以不再说话。在吃饭的时候,他故意说自己吃不了,吃了一大半,要了个空碗给母亲分了一些。

吃完饭,四娃和母亲去了诊所。

曹卫国不在诊所,夏雪见四娃和母亲来了,笑着说道,“我爸刚才来过了,跟我说了,没关系,反正我们诊所后面的病床是空着的,让他住在那里也没关系。”

“那谢谢你们了!”母亲忙笑着说道,脸上满是感激的神色。

“谢什么,你们吃过饭没,没吃过上我们楼上再吃点?”夏雪笑着说道。

“吃过了,刚吃过”!母亲忙答道。

“那行,先让小伙子消化一会,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回来,我们开始输液。”夏雪看着四娃,笑着说道。

“要么让他就在这呆着,到输液的时候你直接就给他输就行了。我要赶紧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只老绵羊和三只小羊羔没人照看,这羊一到中午不见人,就会汪汪地乱叫……”母亲看了眼四娃,又看着夏雪说道。

夏雪笑着在四娃的头上摸了摸说道,“那也行,这小伙子看上去挺招人喜欢的,没事你先回去吧,就把他交给我吧!”

母亲顿了顿又问道,“那治这个病要多少钱啊?”

“现在一分钱也不要你的,等你们孩子的病好了再一起算吧。”夏雪笑着答道。

“你们父子两个真是好人啊,你别怕,我们家还有几包老黑豆,应该还能卖些钱,只要你把我们娃娃的病治好了,你们的钱是缺不了的!”母亲激动地说道。

“行了,我爸给我说了,要再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让你们娃娃在我这儿我会看着的。”夏雪又笑着说道。

“那行,那我走了啊。”母亲说道。

“你就放心去吧,你们娃娃的病我肯定能治好!”夏雪很有把握地说道。

母亲走出了诊所,四娃也跟了出去。

“你在这里就好好养病,家里的羊有你挄的那些柳梢也够吃两天了,曹卫国和夏雪都是好人,你好好听他们的话,别惹事,也别乱跑啊!”

“嗯……”四娃低着头答道。

母亲又说道,“你把那钱给妈呀,妈呀回去后让你大哥还给他的工友,咱们拿着钱也用不着,说不定人家要急用呢。”

四娃从深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卷钱递给了母亲。母亲从里面抽出两张十元的钱说道,“要是那个餐厅的饭不好吃,你就拿这二十块到其他地方买的吃,你养病的时候一定要吃好点,这样你的病就能好得快。”

“我不要,我就在那个餐厅吃饭就行了!”四娃没有接母亲的钱,怔怔地看着地面,显然有些不高兴,大概是要和母亲分别的缘故。

母亲见四娃不要钱,塞到四娃的衬衣兜里说道,“听妈呀的话啊!好了,妈呀看有顺的路车就回去了,你快回诊所去!”

“昂……”四娃没有看母亲给自己的钱,站在原地看着母亲。

母亲走了。四娃看着母亲蹒跚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是母亲走后剩自己一个人有些陌生,也许是担心母亲一个人回家能不能等到顺路的拉炭车,又或者想着母亲怎么去跟别人给自己借治病的钱。这个病要住院,一定要花不少的钱吧。他目送母亲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后才回到了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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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香秋阁

    唐朝末年,武将割据,天下散分。檀香秋阁,江湖共勉,檀香阁主,天下公认,左相才子。国恨家仇,在他的心中展开,大炙官途,成为他的一生所求。他不追逐名利,只愿如此安好。但是他的内心,注定他无法如此。辅佐君王,破除敌患,成为他的重任,只求心安。来时往返国家与江湖之间,愿意一人之行,利国家与江湖,求一个心安理得!希望大家可以持续关注我的作品,我也希望大家给我提出一些相关的意见。我们的一个小说群:檀香秋阁,群号码:637095009。已经上线了,还是希望所有的兄弟姐妹们,进来看一看。对我的作品提一个宝贵的意见。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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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小父母离婚,来到了他的故乡,她被欺负的第一天,他就出手帮她,从那以后便成了好朋友,但是一次意外,使他们从此成为陌路,他忘了她…
  • 长短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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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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