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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救人(上)

离开水塘之后,颉跌带着柴书琴和郭威来到不远处的一处小山坡下。

把马匹安顿好之后,柴书琴和郭威立刻躺下休息,而颉跌一个人爬到山坡上开始放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太阳下山,月亮升起,整个草原被黑夜所笼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坐在山坡上的颉跌突然打了个哈气,然后走了下来。

此时柴书琴和郭威还躺在地上休息,颉跌刚靠近郭威,郭威立刻睁眼一抓起身边的长刀,坐了起来。

看到郭威已经醒了,颉跌向郭威使了个眼色后就到另一边躺下休息,而郭威则起身走上山坡,接替颉跌开始放哨。

郭威起身后没多久,柴书琴也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山坡上郭威的背影,脸上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自从逃亡那一刻起,这一路上,柴书琴也就在刘知远家中睡了一天,其他时候都是露宿荒野。

说起来真的很奇怪,每次睡在野外,只要郭威在身边,柴书琴都感觉特别安心,睡得也很沉。但只要身边的郭威稍微有点动静,柴书琴立刻就能醒过来,仿佛一颗心全都放在了郭威身上。

其实柴书琴心里也清楚,这种感觉其实来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惧。

从决定逃亡那一刻起,那种朝不保夕的恐惧一直都在柴书琴心中肆虐。

而郭威,这个脖子上纹了小雀,看起来煞气冲天的男人,在这个乱世之中,却给了柴书琴很强的安全感。也唯有在他身边,哪怕露宿荒郊野外,柴书琴也能安然入眠。

反正后半夜就要出发,也可能睡多久了,柴书琴干脆就站了起来,走到山坡上,坐在郭威的身旁。

“吵醒你了?”看到柴书琴坐在自己身边,郭威脸上露出了一丝抱歉。

“没有,是我自己睡不着。”柴书琴摇了摇头,一面远望水塘方向,一面很平静的说道。

头顶圆月当空、繁星璀璨,迎面吹来的秋风虽颇有些凉意,但随风而来的草香,也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秋高气爽的夜色下,柴书琴和郭威两人却脸色凝重的望着不远处的小水塘。

凝望了许久之后,柴书琴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低声说道:“不知道那姑娘怎么样了?”

水塘附近的篝火在夜色下极为显眼,而在这火光之中,柴书琴仿佛看到那个契丹贵族狰狞的笑容,还有那个女子凄凉绝望的面容。

“汉人女子落到契丹狗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我只恨我救不了她。”郭威的语气有些低沉,他的眼神却死死的盯着远处的篝火,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对不起。”柴书琴的心情非常沉重,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甚至让柴书琴有些内疚。

“这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郭威转过头,看着柴书琴有些内疚的脸色,表情显得有些疑惑。

“若没有我这个累赘,郭大哥也不会这样忍气吞声。”想起郭威那嫉恶如仇的性格,柴书琴不禁暗自叹息起来。

听到柴书琴居然在责怪自己,郭威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有些无奈的说道:“说什么傻话。那些人一看就是军中精锐,就算没有你,我也不敢一个人动手救人。而且……。”说到这里郭威长叹一声。“哎!我又能救得了多少?”

草原是契丹人的天下,虽然在契丹王耶律阿保机的统治下,汉人过得比以前好一些,但那也仅仅是脱离了奴隶的身份,契丹人依然是高高在上的。

寄人篱下的生活肯定是屈辱的,在草原上的汉人少则十几万,多则几十万,若郭威遇到不平之事就出手相救,那恐怕也离死不远了。

“郭大哥,你说我们真的能到江南吗?”柴书琴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软弱,甚至还夹杂着少许的恐惧。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大草原,周围又都是如狼似虎的契丹人,柴书琴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坚持到抵达江南的那一刻。

柴书琴那柔弱无助的模样,让郭威心中涌起了一股豪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只要我活着,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斩钉截铁的声音在柴书琴耳边响起,虽然声音有些低沉,但里面的决心和承诺却让柴书琴心里一暖,之前的恐惧也一扫而空。

“谢谢!”

宽厚的肩膀、斩钉截铁的承诺,给了柴书琴勇气。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担,柴书琴情不自禁的靠在郭威肩膀上。

在柴书琴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一瞬间,郭威浑身一震,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和纠结。

“书琴!”

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郭威突然开口了。

“嗯?”柴书琴扭过头疑惑的看着郭威。

白皙俏丽的面容近在咫尺,郭威不禁心中一颤,他仿佛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然后轻声问道:“到了江南,你……你有什么打算?”

柴书琴一下子坐直身体,她惊讶的看着郭威,而此时郭威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甚至给人一种心虚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厮杀声,郭威和柴书琴立刻向水塘方向望去。

在水塘附近人影闪动,时不时还有惨叫声传来,很显然之前驻扎在水塘边的契丹贵族被人偷袭了。

“怎么了?”

远处的厮杀声也惊动了颉跌,只见他快速爬上山坡,一边问道,一边向远处眺望。

“应该是遇到强盗了。”郭威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这里离上京那么近,哪来的强盗,应该是仇家找上门了。我们快走。”颉跌一面说着,一面往山坡下跑。

颉跌出生草原,知道的远比郭威多。在草原上,根本就没有打家劫舍的强盗,因为契丹人就是最大的强盗。

草原上没有强盗,但不代表没有纷争。契丹族是由很多部落组成,这些部落之间也有仇恨。虽然是同族,但有些仇恨只能用刀剑来解决。

颉跌跑下山坡准备离开,但郭威却没有动,他看着水塘方向沉默了一会儿后,眼中闪过了一丝精芒,然后扭头对柴书琴说道:“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你要救那姑娘?”柴书琴一下子就猜到了郭威的意图。

“试试看吧。”郭威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

之前是因为对方人多势众,郭威不好下手救人,但现在他们被人偷袭,打成一团,郭威也就起了趁乱救人的心思。

“你……。”柴书琴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她很想阻止郭威,但白天那个女子凄凉绝望的模样一下子浮现在脑海中,柴书琴硬生生的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小心,别勉强。”努力压抑住心中的不安,柴书琴轻声说道。

“嗯。”

看到柴书琴支持自己,郭威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冲下山坡,向水塘方向跑去。

“喂,你干嘛,回来。”

此时颉跌已经把马牵来,看到郭威居然往水塘那边跑,他急得大叫起来。

但可惜的是,郭威根本就没有理会颉跌,反而越跑越快,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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