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龙山支部，白塔，中央会议室。
方卓南坐在长桌的中间，看着这剩下的六名组长，问：“这件事情，大家怎么看？”
“我反对。”张雪把文件夹扔到桌面上说：“我认为这次的事件还没有结束，警方应该调查下去。”
“资料已经写得很清楚，C组的人出事，是因为他们进入幻界之前在煮水却忘记了关气阀，导致天然气泄漏，而正好又有人送外卖，按响了门铃，所以导致了爆炸，现实的死亡让他们在幻界中无法避免地被失心人吞噬；”说话的人语调慢悠悠的，给人一种甜腻的感觉，她是E组的组长，杨心媚，也是龙山支部七个组长中除了张雪外唯二两个女生之一。她拿着一把毛绒绒的折扇，穿着一套收腰的白色公主裙，凤眼勾魂，满面桃花，嘴角的迷之微笑更是令人神魂颠倒，一副清纯扮相却难掩骨中之媚。
“而龙山啤酒混入的致幻剂，其实是市面上的新型毒品‘梦幻之夜’，不过是因为厂里的一个瘾君子将毒品藏到造酒的水中，而又不小心地把容器给弄破了而已。”像是故意挑衅一样，她看着张雪说：“你们组的则更可笑，是丰源大厦两个内部人员在上黄se网站的时候不小心点了个小窗口，然后被黑客入侵导致整栋大厦停电，全体机组瘫痪。根本没有针对你那呆在负一层的组员，他们只是恰逢其会而已。全部都是意外，我觉得没有调查下去的必要。”
张雪面无表情地辩驳道：“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次的话，我们就应该要重视了，我觉得有人在背后搞事。”张雪是因为C组的人在现实世界出事了，才会在现实世界也组织人手去救援安乐等人，要不是她这么做，安乐等人可能也会像C组的人一样死于现实世界的“意外”了。
B组的组长摘下了眼睛，一面细心地用布拭擦，一面说：“我觉得你疑心太重了，警方已经反复确认过，这些事件不过是恰好在相近的时间发生而已。”他叫做曾永彦，约莫30岁左右，脸容清秀，有一双修长而漂亮的手，穿着一套合身的衬衣，总体上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感觉。
“我认为需要继续调查。”发话的人的声音亮如洪钟，体型壮硕，穿着一件无袖夹克，露出那发达的手臂肌肉。他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说话，却没有解释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倒不是他和张雪有什么交情，只因为C组组长是他的结拜兄弟，他一直对他的死耿耿于怀而已。忘记了说，他是D组组长，和他的身型异常的匹配，名字叫做金刚。
“谁不知道小光光是你的好基友，是不是他死掉了晚上寂寞难耐啊？要不要姐姐来陪你？”杨心媚调戏道。C组组长的名字叫做梁华光，而小光光则是杨心媚对其的昵称。
“杨心媚，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金刚瞪大他那如铜铃一样的眼睛，盯着杨心媚说。
杨心媚笑着说：“来就来啊，难道我还怕你这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猩猩？”
唯恐世界不乱的F组组长唐阳宇站到桌子上说：“呦，要打起来了么？我开个盘口，大家买谁赢，赌金刚赢的举左手，赌心媚赢的举右手，一只手指代表一万，概不赊余，现金支付。”唐阳宇约莫20来岁，像个街头小混混一样，穿着得极度浮夸，衣服上印着一个巨大的骷髅头，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一样不缺，他的左手漂浮着五颗骰子，一直围绕着他的手心旋转。
这时，部长方卓南发话了：“你们给我适可而止！”然后指着一旁的那看完资料就在闭目沉思的G组组长，说：“昊英，你有什么看法？”
郑昊英睁开了眼睛，说出了一句让方卓南崩溃的话：“什么？散会了吗？”他长着一副大众脸，身材也是平常人身材，五官齐全，不高不矮，属于那种丢到大街上就难以找出来的那类人。
方卓南揉了揉太阳穴，用商量的语气和张雪和金刚说：“上头说，最近‘渡鸦’那边活动频繁，可能要出大事，警方都去支援白虎门的行动了，所以深入调查这事暂时放一放，怎样？”【注：渡鸦是一个异能杀手组织，白虎门的主要敌人。】
张雪点了点头说：“听从上头的指挥。”
金刚则偏过头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样处理，你们也没有意见吧？”方卓南问杨心媚和曾永彦，至于赌博狂人唐阳宇和恢复到闭目沉思状态的郑昊英则被他直接无视了。
两人答道：“没有意见。”
方卓南看着张雪问：“C组半年前发掘了一个异能觉醒者，也好在当天没有和他们一起出勤，张雪你们A组接手，没有问题吧？”
张雪犹豫了一下，才应道：“没有问题。”
“朱雀门的支援今天会到，有人员补充的组做好迎接的准备。”方卓南站了起来说：“好了，所有人都没有问题的话，就，散会！”
02
安乐醒了过来，坐在病床上，伸出了手，看着在手中成型的蓝色长剑说：“安乐即是蓝玉，蓝玉即是安乐，我就是剑，剑就是我。”
“我勒个去！”他的身旁响起了一个夸张的叫声，只见青年白发模样的鬼伯指着安乐说：“难道你一觉睡醒，就达到了‘人就是贱，贱就是人，人贱合一，贱人无敌’的境界？”
“你竟然没死？”安乐问。
鬼伯摆了摆手说：“这点小伤，对于我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实际上，当天他们被武动集团的人救出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用正常的医疗手段已经是没法救的了，后来是用直升飞机送到龙山支部用异能者的能力抢救了回来。
安乐问：“佳佳和罗瑟呢？”
鬼伯坐在一旁将一个苹果塞到了安乐的嘴里，说：“罗瑟那小子生命力比小强还要强，没过一天就已经生龙活虎了。佳佳的身体也比你恢复得好，只是一直躲在房间里面，也不说话，连嘉娜烈斯也被她赶出了体内，就好像瞬间回到了一年前一样。”
安乐一面吃着苹果，一面问：“一年前？”
鬼伯回忆道：“一年前，佳佳才刚刚通过异能考试，成为正式的异能者。有一次她和一个叫做宁聪的同期生一起去执行任务，那次任务失败了，从梦境通道出来的时候，宁聪死了，而那失心人则逃跑了，不但现实还是幻界都完全找不到踪迹。那时候她回到A组就像现在这样，后来是组长慢慢开解她才好转，不过当时发生了什么，可能除了和她共享记忆的嘉娜烈斯之外，连组长也不知道。”
安乐感叹道：“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鬼伯一脸的唏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根香烟，也不点燃，就夹在手中，装作沧桑的样子说：“其实我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想当年，我还是风一样的少年的时候……”
安乐打断道：“你就别说了，我完全不感兴趣。话说，我昏迷了几天？”
“你昏迷了整整五天。”张雪捧着一个盒粥走了进来说：“学校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请假了，你父母那边我让鬼伯通了电话，叔叔那里我也和鬼伯去了一趟。不过以后可能要暂时在龙山支部这边住，最近的情况比较严峻，由于C组的失误，这段时间里面，有好几个失心人混入了现实世界。为了避免异能者在现实世界遭到袭击，我们支部决定尽可能让异能者都搬到支部这边居住。”安乐的父母长年在外国工作，他平日都是住在叔叔的家里。
“才五天啊！”在梦中，安乐感觉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安乐接过粥，或者是因为肚子饿，也或者是因为这盒粥是张雪递给他的，他觉得这盒普通的皮蛋瘦肉粥是他吃过的有史以来最好吃的一盒粥。
就在安乐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鬼伯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让他差点一口把粥给喷了出来。然后，鬼伯说：“你们慢慢聊，我记得今天答应了我孙女要回家吃饭的。”然后像风一样的走出了房间。
这空荡荡的房间中就剩下了安乐和张雪两个人。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安乐忽然说：“我决定，明天开始要将我经历过的梦境都记录下来！”
其实张雪并不觉得沉默是一种尴尬，她倒是觉得无话找话那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且安静有利于思考。她不明所以地说：“嗯？”
“这段昏迷的时间，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中我甚至分辨不清到底那一边才是现实。”安乐像背书一样念道：“你的醒并不是回到不眠的状态，而是回到先前一个梦。一梦套一梦，直至无穷。你将走的回头路没完没了，等你真正清醒时，你已经死了。”
亮光从张雪的眼中一闪而过，她问：“博尔赫斯小说里面那找寻神之文字的巫师么？”
安乐点了点头。他在某天看到张雪在学校图书馆里面借了博尔赫斯的小说集，于是他也借了一本去看。或者是因为经常做梦的缘故，并不喜欢看小说，更喜欢看电视和动画的他却对那个故事印象深刻，甚至能将某一段完整地背下来。
“你将梦记录下来是可以，但是这些文章全部都不能发表，因为里面可能会涉及异能者的秘密。也就是你写下来也就自己看看，或者在异联中传看而已。”张雪在帮助安乐分析着做这件事情的利弊。
“我自己看看就好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作家。”安乐说道。
张雪认真地附和道：“那也是，以你的文学水平，估计也就是写写流水账的档次。”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你可以不说出来的。”安乐发现，张雪虽然分析事情可以讲得头头是道，但实在是不太懂得怎么好好聊天。
张雪看安乐的意识颇为清醒，便说：“你可以将平安夜那天事情发生的经过复述一遍给我听吗？”
经过了蓝玉的那个长长的梦，安乐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他闭上眼，回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对着张雪复述了一遍。
听完后，张雪自言自语道：“听起来还真像是意外啊。不过可以让佳佳变成这样的，只有那人了。看来她还没有死。”
“她？”安乐问。
“当年那个杀死宁聪的失心人，同时也是现实中佳佳最要好的朋友。”张雪解释道：“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就失踪了，由于失心人一般都放不下执念，很容易会自我毁灭或者到处犯案。所以当时花了一个月都没有找到人之后，异联便结了案，没有追查下去。”
就在安乐与张雪难得的两人独处的时候，一个有着古铜色皮肤的男子拿着一支鲜花走了进来，对着张雪说：“美丽的小姐，鲜花之美也比不过你今天的万分之一，不知是否有空一起把酒赏月，畅聊人生呢？”他或者算不上英俊小生，但他接近两米的身高，身材挺拔却不显瘦弱，全身的肌肉没有半寸多余的脂肪，再加上高挺的鼻梁，有神的双眼，以及那荡漾在嘴边的懒洋洋的笑意，单从形象上说绝对是一个甩安乐十条街的美男子。
安乐有些不礼貌地盯着那美男子，问：“你是谁？”
“这位小兄弟好，我叫做龙少卿，从朱雀门过来报到。”龙少卿像是没有感觉到安乐的敌意一样，说：“明天起，我将暂代陆佳佳的位置，成为A组的成员。”
“外面说。”张雪没有接过他的鲜花，而是把他叫到了病房的外面。安乐虽然感觉身体还有点虚弱，但还是爬了起床，把耳朵贴到门上，试图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也好在他们两个都没有压低声音说话，安乐听得一清二楚。
张雪问：“我叫你找的人有找到么？”
龙少卿说：“还没有，你以为在这么多位面里面找一个人这么容易么？”此人正是当天张雪将安乐画的画给他，拜托他找人的那个沙滩墨镜男。
张雪说：“那你跑过来青龙门干嘛？”
龙少卿说：“因为我实在太挂念你，对你心心念念，日思夜想，都快要思忆成疾了。我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见你一面。”
安乐听到了一声枪响和重物倒地的声音，然后他听到脚步声的靠近，便马上跑回到床上。
门外，龙少卿捂着胸倒在了地上，只有张雪一个人走了回来。
安乐问：“那枪声是什么回事？”
张雪冷漠地说：“这里是龙山支部，他死不了的。”
安乐听得冷汗直冒，心想要做张雪的追求者，看来不死异能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可惜他理解错了张雪的意思。
门外，龙少卿站了起来，放下手指间夹着的子弹，轻声说：“还真像刺猬一样。”
龙少卿刚站起来，一个眼睛大大的漂亮女孩走到他的面前，问：“请问A组是这里吗？我叫做夏薇，原C组的异能觉醒者。”
03
啸天的家里忽然亮起了灯，只是回家的却不是这个家的主人。
高明随手捡起一个堆满了地面的啤酒瓶，看着那12月初的生产日期，说：“看来就是这里了，只是不知道顺着这条藤会摸到一条什么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