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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现在看到顽强的玉米,听着林子里喋喋不休的蝉声,唐晓薇竟然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回想这十几年读书以来,唐晓薇一直认为自己真的很努力了。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走出大山,赚很多的钱,让自己和父母能够过上更好的日子。也许在别人眼中她太庸俗了,没有太大的理想,没有好的追求,对,唐晓薇自己也并不否认这个事实,可她目前的理想就是这样。每当考试得到老师的表扬,得到同学们羡慕的眼神,她就觉得自己离梦想更近一步了,她就会很开心,很满足。

自己这样是有原因的,因为对于一个从未走出过大山,十几年来如同井底之蛙看到的都是一成不变四角的天空。如果不好好读书,能够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其实也就是一种奢望。所以唐晓薇怀揣着对外面世界的精彩,在学习上她一直披荆斩棘,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更优秀。

“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咋就那么好,你说你一天在干嘛啊,每张试卷都是错误满篇。”许多家长都会在孩子考完试拿出试卷时说这样的话。看着无奈的孩子,最后也只有摇摇头,转身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而唐晓薇的父母,对唐晓薇的学习从来就没操心过,不是说他们没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情,而是唐晓薇从小自控力就特别好,她不会在父母再三催促下才很不情愿的去做作业,而是每天一回家,首先完成作业,才去找邻家小伙伴玩。就这样一直下来,她自然而然的成了许多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因为生活在偏僻的农村,落后的经济条件和交通条件,使得唐晓薇不得不在很小去上学都要步行大约1.30个小时的路程。天气晴朗时还好,村里四五个小朋友结伴而行,一路上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就到了学校。可要是遇到下雨天啊,大山里的黄泥就跟这群小朋友过不去了,一脚下去,不管你怎么使劲儿,鞋子就是与地不分开,到头来还落得个人走鞋留的局面。

好不容易拔出鞋子穿好,迈开的的腿才走几步,突然脚下一滑,整个屁股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吻。幸好那时人小,身板灵活,双手一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当时只觉得屁股,手肘一阵麻木,泪花在眼眶直打转。站起后才发现,手肘的衣服,屁股那一块的裤子,已经被黄泥缝上了一层厚厚的泥补丁。一会儿就慢慢干掉,硬邦邦的,给人感觉挺不舒服的。

摔过后一路上就走的更小心了,差不多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手还不时抓住道路两旁的小树或杂草。走到有水的地方,把脏兮兮的小手放进水中,使劲揉搓快要干掉的黄泥。

经过一番与泥拼搏后,一个个小泥人儿终于看到了那座破旧的小瓦房——他们读书的地方。这时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大家伙儿很有默契似的用还未洗干净的小手紧紧抓住书包背带,奋力向胜利的方向冲去。完全忘了一路上的疲劳与不悦,也不管脚下的泥水飞向了何处,最后往往是裤腿,书包,甚至头上都溅满了泥水。

终于攻下胜利的城堡,唐晓薇和其他孩子一样,走进教室,等待老师来上课。因为刚刚跑得太快,泥水把鞋都弄湿了,孩子们都在抖动着发凉的脚。

等了几分钟后,老师终于来了。

老师大概四十过几,经常穿一身洗得发白的西装,上课时手经常放在身后,手中拿着一把戒尺,眯缝着眼睛,在教室走来走去,仿佛每个同学的一举一动他都要尽收到他的针缝眼中。他身材高大,到身子很单薄,走起路来,总觉得摇摇晃晃的,有时遇到大风天,真担心他会被风给刮走。

听说老师以前是某个镇上的一个文员,也经常穿一身西装,但以前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是充满力量的精神劲儿。可后来得了一种不知名的病,经常咳嗽不止,身体就慢慢瘦弱了下去,

在害病期间他去看了不少医生,也进过县城去检查,但那时一个小小的县城对这种病根本没有好的良方,又因为经济状况的原因,他也就没有再进大型医院去检查。

据说这种病还能传染给别人,所以他不得不辞掉现有的工作,回到家去养病。好的药物自己肯定是用不上了,但得了病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坐着等死吧。所以这个老师前前后后又拜访了许多乡下的赤脚医生。后来听一个医生说,这种病俗称“富贵病”,只要营养条件好,心情愉快,生活条件幽静,自己是可以痊愈的。

并且这个医生还给他讲了一个事例,说从前有一个渔夫也得了这种病,从此他就独自一人漂荡在水上,过着静心的生活,最后他的病神奇般的好了。这事听起来挺悬乎的,因为这病很特殊,需要多种特定的药物一起配合使用才能对这种病有治疗作用。但不管怎样,有希望总比失望强吧。这老师还是决定试一试。

后来老师真的离开家人,到乡下养病去了。再后来他在养病期间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养的病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知道两年后老师的病真的养好了。但病好后,他没有回到自己原来的工作岗位,也没有再回到镇上,而是来到唐晓薇所在的青鲁乡教书。直到现在,他在这儿定居差不多有十年了,他只是每逢过年过节才回他的家乡去。

然而在孩子们眼中所谓的城堡,其实就是刚开始一笔带过的破旧的瓦房,四面的墙壁是用一块一块的木板拼接而成的,有些地方还破出一些大大小小的洞,这可方便了那些爱玩捉迷藏的孩子们,可以从这些洞中进进出出,但如果此情景被老师发现,还是要挨批的,毕竟这样子做实在有些危险。而教室里的陈设就更简单了,孩子们的课桌是用木头做成的那种条形课桌,每张桌子都是两个人一起坐的。所以每当走进教室,首先映入眼帘的往往是桌上那一条条红红的“三八线”,可仅仅一条线,对于化解同桌之间的矛盾好像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老师,我刚刚削好的铅笔不见了,一定是他给我拿了。”说着就用手指着她的同桌。小孩就是小孩,说什么事都喜欢用“一定”,她孰不知“一定”意味着什么,她更不知道世间很多事是不能绝对的。她只知道现在她心爱的铅笔不见了。一脸无辜的同桌顿时气得脸都红了,支支吾吾半天,好在老师听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刚刚告状的小朋友是削好了铅笔,但是她削好铅笔后就跑出去了,并且把削好的笔也带走了。可不知怎么回事,回来并没有见到她手上的铅笔。听到这儿,小女孩好像也想起了什么,连忙离开座位跑了出去,一出门便看到被用掉一半的铅笔正躺在操场的一个土坑旁。阳光下,铅笔的红显得更加刺眼。

拿着视为宝的铅笔,小女孩脸红的像小苹果一样,静悄悄的走到座位坐下,老师看到此情景也并没有说什么,这使小女孩紧张羞愧的心放松了一点。坐下后,本想转头向同桌道歉的,可刚一转头就遇上同桌那双怒视的眼睛,小女孩再也不敢把头抬起来了。

对于同学们和睦的问题,老师可是头疼得厉害。每次在上课之前,老师都要对他们谆谆告诫,同学之间一定要和睦相处,有好东西也要懂得与大家分享。可这些话也如同桌上的那一条条“三八线”一样,只是虚无的存在着。你看,刚刚的事情老师还在心平气和的调解中,突然后排一个身影“噌”的一下冒了起来。“老师,王子文越过桌面的线,占我地方了”内向的他一边说还一边抹眼泪,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这条线本来就是一个假象而已,你还真把它当作分水岭啊。

此时老师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把手中的戒尺——一块磨光的竹板,用力打在随时都快垮掉的讲桌上,说“我天天都在讲,让你们同学之间要和睦,要和睦,你们就是这样听我话的吗?是不是把我说的每句话都当作耳旁风啦。”本就一直颤颤巍巍的身子,在愤怒中摇晃得更厉害了。教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那饱经风霜的讲桌摇晃着身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你们就不能向唐晓薇和李佳阳学习学习吗?他俩也是同桌,咋就没见过他们闹矛盾呢?”老师最后放低声音,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说完这句他好像已没了力气再讲下去了,索性不讲了,又眯缝着眼睛在教室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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