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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鲲井谷

天朗气清,炽烈的太阳在这里俨然像娇羞的少女一样散发出柔弱的光芒,祁连山山脉如同一条巨龙盘踞在崇山峻岭之间,虽然时令刚过夏至,但是凛冽的寒风将陡峭的山峰雕琢的伤痕累累,山巅上的皑皑白雪在冷风的吹拂下不断地给山峰换着银装,显然是高寒地带的气候特征。

这里是山和雪的世界,还有数不清的悬崖峭壁。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灰色长袍的人飞纵在群山之中,他的斗笠上被扬起的雪花染成了白色,他左手拿着一柄由雪白色布包裹着类似长棍的武器,背上背着由黑色布裹着的石碑状的包裹。他的穿着与这酷寒的天气极不相称,然而他的鬓角却不停地渗出虚汗,很明显他肩上背的包裹实在是太重了!

他时而站在山脊瞭望,时而双腿叉在山涧处闭目养神,每当他向前纵跃一次,身上就发出清脆而低沉的铃声,风卷积着铃声令空气中的雪花都在颤抖,他就像一只灰色的精灵在这白色的世界跳跃着,留下一串串幽灵般的声音群峰中回荡。

那人停下了,他站在一座山峰的山顶上,向下张望,山下是黑云缭绕、深不见底的深谷。四周的山峰将这个山谷围成了一个圆形。他摘下斗笠,露出黑白相间的头发,看来这个人是一位老者,他将斗笠扔下山涧,斗笠高速旋转着冲入黑云中。

此时他的面色如同这里的雪一样的白,如同这里山脊一样的冷,他目不转睛俯视着黑云,突然下面的黑云中飞出一顶斗笠,他那雪白冰冷的脸上突然划出一丝笑意,仿佛给这冰天雪地的世界带来了一丝生机,他自言自语道:“他在!”说完他立刻跳入黑云中抓住斗笠,身形翻转,将斗笠重新戴在头上。两臂放在身体两侧,任身体笔直地插入重重叠叠黑云之中。

老者极速下坠,黑云越来越稀疏,周围气流的温度越来越高,以至于斗笠上的积雪融化成水在下坠气流的冲击下四散开去。就在这时从谷底隐隐约约传来抚琴的声音,老者突然双目紧闭,急忙从衣服里掏出两颗橘黄色的丹药塞入双耳。他把右手中的棍子档在胸前,左手不断地向后挥掌,借助掌风以使自己更快的向下坠,但是从谷底吹来的强大的气流严重阻碍了他下坠的速度,而且越往下坠气流阻力越强,而琴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高亢。

原来那股强大的气流是由谷底弹琴的人弹出的,而他在谷外扔进谷中的斗笠就是被这股强大的气流冲出谷外,离谷底越近,琴声越明亮,所受的冲击力越强。他头上的斗笠被气流冲碎,黑白相间的头发被吹打的散乱不堪。他一手拿着棍,一手扶着后背的包裹不顾一切拼命地往下坠,由于他的耳朵被丹药堵住,所以只是模模糊糊听到琴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亢奋,而且气流的阻力越来越强大。

他终于冲破了黑色的云层,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美丽的绿色世界,只不过这个绿色世界实在是太小了,它其实就是由数十座高耸的山峰围成的一个圆形的山谷。高大的山峰隔绝了外界的冷空气,使山谷内的气候四季如春,生机盎然。山谷中一边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成群结对的鱼儿在溪水中追逐嬉戏,小溪水面上飘着几片荷叶,将溪水映衬的格外的绿。

另一边是由十几棵枝繁叶茂的松树和几十根修长竹子构成的稀稀落落的树林,几只鸟儿在树上和竹子之间上窜下跳,几头黄牛在树林旁的草地上悠然地吃草,似乎对这从外面来的这位不速之客不屑一顾。由溪水和树林环抱的是十几亩农田,农田中有几亩小麦,几亩水稻和几亩谷子。农田中也包围着一个花坛,各种颜色的菊花和月季花杂乱无章的盛开着。花坛的中央是一座茅草屋,茅草屋的门旁边放着几把锄头和几条扁担,锄头上站满了新鲜的泥土,茅屋的主人是一个热衷于农事的人。茅屋的旁边是一口硕大的水井,水井的口径足够能容下十来个人。

当那位老者快要坠落到地面的时候,他一个凌空翻跃两只脚稳稳落到了水里,由于落下时冲力过猛,溅起两丈高的水花,将他的衣服全部打湿了。经过强力气流的冲击下,衣服已经是衣衫褴褛,此时身上又被溅起的水打湿了,真可谓是狼狈不堪,他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拳头,一只手狠狠地握着长棍,双目通红愤怒的盯着茅屋。恨不得马上冲进去与屋内的人决一死战。

然而,现在他还不想那么做,就在他冲破黑云坠向地面的一霎那,一束阳光遁着银铃道人的坠落的痕迹照射进来,形成一条金色的光柱,顿时将这个灰蒙蒙的世界变得明亮与祥和。光柱穿透茅屋的窗户,投射到茅屋内的一张桌子上,桌子上放着一把琴,琴的中央两只苍老而遒劲有力的双手正快速地拨弄着琴弦。

忽然,手指突然停住了,双手缓缓垂下,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叹息着说:“你终于来了!”话音很微弱,但是在山谷四周的石壁上产生了洪亮的回音,回音由谷底一直向上传播,余音不绝于耳。加上他苍老沙哑的声色使得谷内的气氛异常的阴森恐怖。正在吃草的牛羊突然都停住了,神情慌张地望着茅屋。

那老者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依然满眼愤怒地望着茅屋,有些不耐烦的说:“知道我来了为什么还用七绝琴阻止我!”屋内人缓缓道:“我必须试探来的人是不是你?”

那屋外的老者道:“哦?是吗?你知道是我了?”

屋内人接着道:“是!世上只有你银铃道人能破的了我的七绝琴咒!”

银铃道人冷笑道:“是不是还要因为我为让你在这里等的太久而向你道歉!”

屋内人接着道:“你确实该向我道歉,你们的行动太慢了,让我在这里白白等了你一年之久。”

银铃道人火气渐渐平息下来,叹息道:“你很难想象去紫禁城偷东西是多么的难,皇上上朝的太和殿,士兵们更是把守的如铁桶一般,稍有不慎行踪就会暴露,我们虽拥有无上法器和盖世神功,但是琅界严苛戒条你是清楚的,琅界中任何门派的人一旦在中土犯事儿都要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而发生冲突时候很有可能会伤及无辜,到时候我们银铃门就要遭受灭顶之灾。所以我左思右想为了万无一失,只好派我五个弟子潜入清宫做太监,他们花了一年的时间打通各种关系才获得接近太和殿的机会。”

屋内人冷冷道:“做太监?听起来挺有意思!好了!我不想听你在这里诉苦!东西带来了么?”

银铃道人苦笑道:“你以为我老远跑来这里是来找你闲聊的么?”

屋内人冷笑道:“那你就说出条件吧!”

银铃道人道:“一、我想知道要这块熊龙壁的秘密?二、我想加入赤赫教,成为赤赫教的长老。”

屋内人道:“这两件事本是一件事!你成为赤赫教的长老自然就知道它的奥秘。你要知道熊龙壁的奥秘那必定是赤赫教的长老。只是可惜呀.......”说到这里,屋内人哈哈大笑起来,那略带沙哑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着,似乎整个山谷都在颤抖着。

银铃道人面色大变,正色道:“可惜什么?”

屋内人道:“可惜赤赫教从创立以来从不接纳其他派系弟子,更不必说要当赤赫教长老!”

银铃道人突然大笑,笑声在山谷中的回音将谷内阴郁低沉的气氛一扫而空。

屋内人冷冷道:“你似乎很高兴!”

银铃道人停住笑声,冷笑道:“我一直以为赤赫教中的长老都是顶天立地,敢作敢为的侠士,从不胡诌谎话。”

屋内人问道:“你以为我在骗你?”

银铃道人道:“我想给尊驾讲一个故事?不知尊驾可有耐心听否?”

屋内人笑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你银铃道人居然有耐心给人讲故事,我当然洗耳恭听。”

银铃道人道:“二十年前,闯王李自成统帅百万大军攻破大明帝国都城北京,明崇祯皇帝在眉山自缢殉国。而后李自成率军团团围住紫禁城,自己率亲信卫队到太和殿去找那块蛇龙壁,但是他们翻遍整个紫禁城,都没有找到那块蛇龙壁。然后李自成又派大量亲信到全国各地寻找,但是依旧一无所获,尊驾可知这是为什么?”

屋内人道:“说不定李自成早已将这块蛇龙壁毁掉,他这分明是欲盖祢彰,一旦蛇龙壁损毁,大明气数将尽,人心涣散,但是凭借李自成自己的力量根本不是清军对手,所以他故意封锁蛇龙壁被毁的消息,好让明朝残余势力与清军拼杀。双方消耗实力,他好从中渔翁得利。”

银铃道人冷笑道:“想不到尊驾常年在这深谷之中,竟能对中土的事了解的如此详尽,真实佩服至极呀!”

屋内人道:“琅界中的很多门派在中土都有自己的信使。赤赫教也不例外!”

银铃道人道:“可是我肯定地告诉你那块蛇龙壁没有被李自成损毁!”

屋内人冷冷道:“哦?”

银铃道人道:“那块蛇龙壁在李自成进入紫禁城之前就被人盗走了,您知道盗走蛇龙壁的人是谁么?”

说到这银铃道人得意地在溪水里散步,他盯着茅屋看了一会儿,猜想着屋内的人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是从茅屋中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他于是接着道:“盗走蛇龙壁的人就是柳剑山庄的掌门人柳剑长老。”

屋内人冷冷道:“柳剑已经死了!”

银铃道人道:“不错,十八年前剑柳山庄的门人弟子在山庄旁的柳月山下找到了他们失踪了两年之久的掌门人柳剑长老。但是这时的柳剑早已死去多时,尸体早已腐烂形容难以辨认。只能从他随身带的几枚玉佩和与他生死不离的两把柳剑猜出是柳剑长老,可是.......”

屋内人诘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银铃道人接着道:“可是柳剑长老那把柳剑是假的,他可能并没有死,而且就在他大丧的那一天我在祁连山的回照峰看到了他,而回照峰离这里只有三十里。”

屋内人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柳剑来到了这里,你亲眼见到了?”

银铃道人道:“我没有跟踪柳剑,因为他的柳尘双剑是我银铃棍的克星,而且我的银铃棒发出的声音很容易被他察觉。但是我就是很好奇!”

屋内人道:“你好奇什么?”

银铃道人喃喃道:“你似乎很有耐心听我讲故事。”

屋内人道:“因为你很会编故事!”

银铃道人冷笑着,继续在溪水里踱着步,一点没有上岸的意思,他似乎很喜欢在溪水里散步的乐趣,缓缓道:“我好奇的是柳剑旁边还有一个人,经过我一番苦心的查访,我终于弄清楚了这个人的身份,他就是......”银铃道人突然顿住了,眼睛盯着茅屋。

茅屋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变得死一般的静。

银铃道人接着道:“那个人就是崇祯皇帝的儿子,大明王朝的太子朱慈焕。”

茅屋传来了低沉而阴冷的声音:“你可以加入赤赫教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屋内人也顿住了。

银铃道人突然停住脚步,眼睛死死盯着茅屋,急着问道:“只是什么?”

屋内人大声道:“只是你必须打败我!”那略微沙哑的嗓音变的洪亮无比,铿锵有力,话刚说完,一个身穿一身白衣服的人从从茅屋的窗户中飞出来,窗户被他冲撞的粉碎。

只见屋内的老者笔直站在茅屋前的花丛中,面容苍老神情冷峻,身材高大,四肢更是孔武有力,银白的头发和花白的胡须在微风的吹拂下更显得神采奕奕。后背背着一把硕大的古琴,古琴的琴弦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他冷冷的盯着银铃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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