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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争田

如今已是三月,为了不耽误春耕,在借粮的同时,孔伷命县田曹掾调出县中所有无主田地,抓紧时间雇佣佃农开始春耕,另外因为爱惜羽毛,孔伷不愿用县中公粮来给养家兵,便自己出钱购了一百二十顷良田,命孔邑雇人耕种。县田曹掾为了巴结孔伷,特意将县东北洨(xiáo)水附近的上等良田划给了孔家,没想到此事差点引发一场冲突。

为了抢农时,县田曹掾上午将田地划出,孔邑中午便命除骑兵和亲卫之外的家兵停止训练,带农具去抢春耕。之所以要出动六百人之多,却是因耕牛不足,只能以人力耕田之故。不想才不到一个时辰,便有家兵回报:所划田地皆被郭氏占据,还有士兵受了伤,目前双方正在对峙中。孔邑一听勃然大怒,堂堂县令所购私田,田契、手续齐全,竟然还会出现这种事情,实在是始料不及。如果误了春耕,孔家近九百家兵今年秋天就要开始饿肚子了,到时候别说打仗,恐怕士兵都跑光了。

见孔邑大怒,来异起身道:“少主,异愿率骑兵曲将贼众驱散,以保春耕。”

“且慢。文都、来师,吾闻郭氏与国相关系匪浅,族人又统帅数千郡兵,此时恐不宜与对方结怨吧?”宋敏一听急忙道。宋敏在讨陈留黄巾时曾在来异麾下,随来异习骑射、长矛,故亦呼来异为师。

“被人如此欺辱,难不成还要忍气吞声?”来异忿忿不平地道。

孔邑心里也有些赞同,前者不肯借粮就有郭氏,如今对方又视汉律如无物,强占良田,如果不惩治对方的话,以后父亲这个新任元氏令必然威信难立、政令难行。

“来师,敏不是说要一味忍让,只是此事需小心应对,以防明廷遭人弹劾。”宋敏解释道。

“孝达是担心国相和张氏那里?”孔邑与宋敏为总角之交,一听便猜到宋敏之意。

“然也。郭氏根基较浅,若无国相和张氏支持,怎敢伤孔家家兵?故敏以为此事需先查清郭氏所恃,再做定夺。”宋敏点点头。

这时一直未出言的孔勖道:“文都、来师、孝达,勖刚才突然想到此事若是县田曹掾搞错了呢?”

孔邑、来异、宋敏闻言一愣,孔邑沉吟片刻道:“孝达、君勉皆言之有理,但士兵被人打伤,此事不可置之不理。君勉,汝火速去找县田曹掾核对田地划分,如若无误,请明廷派贾县尉前来协助缉拿嫌犯,如若有误,则速和阎廷掾、县田曹掾到所划田地找我;孝达,汝和阿泽率亲卫留守军营;来师,我们一起去会会对方。”

“诺!”来异、宋敏、孔勖三人应道。

元氏是个大县,有左、右两县尉。左尉姓贾名烈,武威祖历人,去岁从皇甫嵩征讨豫州、兖州、冀州黄巾,屡立战功,在皇甫嵩举荐之下任元氏县左尉;右尉姓陈名邈,河内野王人,据说亦是买官出身,与国相蔡胤往来甚密。现在孔邑要对付郭氏,自然要找左尉贾烈。虽然孔邑对贾烈并未受“沙汰军功为长吏者……”之诏令的影响而有些奇怪,但是相比于无才无德的陈邈,显然弓马娴熟的贾烈更值得拉拢、结交。阎廷掾自然是阎宗,阎宗年二十三,身长近八尺,方脸阔颐,性刚猛,有威严,故孔邑让孔勖喊阎宗前来,以便和郭氏调停。廷掾阎宗和功曹史李粲正是孔伷提拔官员中的佼佼者,二人被誉为阎家千里驹和李家麒麟子。功曹史李粲年二十一,因能言善辩、有急智,被孔伷派去高邑向州府借粮。

不提孔勖如何去找县田曹掾核对田地划分,单说孔邑率来异、王绪、左秀等一百四十多骑沿官道往县东北所划良田处驰去。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一路上只见田间到处都是忙于春耕的农夫,而越往东北方向走,沟渠也越多,怪不得县田曹掾说这里是上等良田,原来有洨水灌溉之利。驰行了不一会,侧前方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果然从官道折向东,绕过一个小山头后,黑压压两群人将此处堵得水泄不通。东侧众人以伍、什为单位,或坐或立,多沉默不语,为首的是一个矮壮少年和一个笑眯眯的白脸胖子,正是刘绩、朱贞二人;西侧众人则交头接耳,杂乱无章,时不时发出一阵嘈杂之声,他们领头的是两个锦衣少年,一个圆脸微胖,一个身高体壮,两少年身后跟着十几个携弓佩刀的骑奴和数十家兵(步卒),又有仆从架苍鹰、牵黄犬,看样子倒是要外出打猎一般。此外道路两旁的田地里,不少佃农放下手中的锄头,三三两两地站在田垄之上引颈观瞧。

本来两个锦衣少年正商议着什么,突然几只黄犬朝西南方向狂吠起来,紧接着只听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地面仿佛都颤抖起来,很快杀气腾腾的一百多骑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些郭氏家兵见对方披甲执矛、来势汹汹,顿时安静了下来,并且自动让出了中间的通道,两锦衣少年也被一百多骑的声势所摄,一时呆在当场。孔邑率众骑从中间慢慢通过,一边骑马前行,一边冷冷地扫视众人,来异、王绪、左秀等人也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一时场中安静得只剩下马蹄踏地的“得得”声。

刘绩、朱贞二人见孔邑到了,都松了口气,忙上前向孔邑行礼。孔邑翻身下马,先查看了士兵的伤势,有两人被对方的黄犬咬伤,三人被对方射伤,幸好都不是要害,暂无性命之忧。朱贞将事情经过跟孔邑讲了一遍,原来霍弥等人分为三路:霍弥、吴茂一路,孙晏、戴邵一路,刘绩、朱贞一路。刘绩、朱贞二人赶到此地后,见耕田被占,便询问了一番,得知是郭氏的佃农,就一边派人联系霍弥等人,一边等在原地。不想正好遇到去打猎的郭韬、郭威两少年,郭韬是郭氏族长郭弘的三子,年十八,圆脸微胖,郭威是郡司马郭耽的二子,年十七,身高体壮,二人仗着族中势力从小横行惯了,此时见有人居然敢抢自家的上等良田,也不问对方身份,便放黄犬伤人,之后怕爱犬被对方的锄头所伤,又命骑奴放箭。幸好朱贞即时表明身份,并放低姿态,兵卒的愤怒情绪也被刘绩压住,才避免了冲突升级。随后等联系上霍弥等人,得知其他田地亦被郭氏占据后,朱贞派人火速向孔邑报信,又好言好语稳住了郭韬、郭威二人,等孔邑前来。

此事刘绩、朱贞处理得极为妥当,毕竟郭氏属国相一党,族人掌控郡兵,不可轻易结怨,于是孔邑先夸奖了二人几句,又派人通知霍弥、吴茂、孙晏、戴邵原地待命,随后脸色一沉,转身朝郭韬、郭威二人冷声道:“交出伤人恶犬和骑士,此事吾不再追究。”

郭韬、郭威二人此时已回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后,郭韬干笑了两声道:“君便是陈留孔邑吧?在下郭韬,此乃吾从弟郭威,适才不知是孔家家兵,得罪之处还望孔君海涵。”说完见孔邑不作声便继续道,“几位伤者的诊金包在我身上,定然请元氏最好的医匠,孔君放心好了。”郭韬被县人称为元氏四恶之一,一直是飞扬跋扈,今日竟然主动认错,让田垄上的佃农们看得目瞪口呆。

孔邑却并不理会,只是冷冷地重复道:“交出伤人恶犬和骑士。”

一旁的郭威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后道:“兖州儿,别给脸不要脸……”

“狗贼大胆!”“竖子放肆!”郭威还没说完,来异、王绪、左秀等骑便要出阵,但是被孔邑伸手阻止了。孔邑仿佛没听到郭威的辱骂,仍云淡风轻地问道:“交还是不交?”

“交你娘!一群贱奴、山贼竟敢骂乃公,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郭威继续骂道,也不管对面众骑的脸色有多难看,直到被旁边的郭韬拉到身后。郭韬、郭威二人平时以郭韬为首,一是因郭韬年龄稍长,二则是郭韬心机深沉,不像郭威只知好勇斗狠。郭韬见对方不依不饶,想到刚刚已经派骑奴去给父亲郭弘送信,便语气转冷道:“交如何?不交又如何?”

“交的话便押至县寺,由决曹断案,不交……嘿嘿,你可以试试。”孔邑冷笑道。

郭韬眼珠转了转,向身后的郭威等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喊道:“我们交……个屁,给我上!”刚喊了个“交”字,突然扭头拉着郭威就往后跑。

早在郭韬语气转冷的时候孔邑就示意众骑做好准备,务必生擒二郭,故郭韬刚喊到“屁”字,孔邑手一挥,来异等骑便抢了出去,直奔郭韬、郭威二人。虽然对方十几个骑奴欲上前护主,但显然不是来异等骑的对手,片刻之后,郭韬、郭威二人便被擒住,而十几个骑奴除一个黑脸汉子外其他人很快被击落马下,之后在来异、左秀的夹击之下,黑脸骑奴也落败遭擒。来异恼怒二郭的嚣张,亲自下马将两人捆了个结结实实,边绑还边下黑手,来异的拳头一般人哪受得了,于是二郭一边喊疼,一边骂道:“哎吆……你个婢养的……哎吆……你有种……”未能赶过来的郭氏家兵(步卒)见少主遭擒,对方骑兵又如狼似虎,全都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将二郭绑好之后,来异和左秀如拎小鸡一般提着二人衣领,几步走到孔邑面前,一把将二人扔在孔邑面前。二郭此时早不复一开始趾高气昂的模样,皆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不过嘴里还是不干不净地骂道:“兖州儿……虬髯贼……浓髭贼……乃翁定叫你们生不如死……”云云。孔邑皱了皱眉道:“阿秀,脱下你的足衣。”左秀闻言一呆,但是他见孔邑一脸严肃,便应了一声,坐在地上先脱下靴子,然后除去足衣,之后赶紧再穿上靴子。左秀在军营中出名的汗脚,他这足衣又多日未洗,黄中发黑,散发着阵阵恶臭,把来异等人吓得赶紧躲到远处,左秀则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还拿到鼻子前嗅了嗅。孔邑此时捂鼻道:“此二人太过聒噪,用足衣堵住他们的嘴。”

“诺!”左秀这才明白孔邑之意,“嘿嘿”笑了两声后,来到二人身前。二郭早就闻到了这股令人作呕的脚臭味,同时惨呼一声,便挣扎着想爬开。来异忙命人将二郭摁倒在地,然后左秀大手一塞,将两只足衣的大半都填到二人嘴中。孔家家兵目睹此景一个个哈哈大笑,连那几个受伤的家兵都忘了伤痛,笑得前仰后合,几乎撑裂伤口,而郭家骑奴、家兵则恼怒异常,“主辱臣死”,未被擒下的数十家兵(步卒)纷纷拔出刀剑,要硬闯过来,但是很快便被来异、王绪等人打倒在地,只是在孔邑的吩咐下众人都没下重手,对方多是轻伤而已。这时那个黑脸骑奴边挣扎边以有些奇怪的幽州口音叫道:“放开少主,箭是我射的,有什么都冲我来吧。”

孔邑打量了下这个骑奴一眼,心想:“三箭都是他射的怕是虚言,不过能忠心护主,此人倒是不错。”事已至此,梁子已然结下,孔邑便决定借此事立威,以免父亲面临威信难立、政令难行的局面。打定主意后,孔邑先派两骑去通知霍弥、吴茂、孙晏、戴邵回营,一骑去县寺找孔勖,然后命人抢过几条黄犬、押上二郭和十几个骑奴,之后高声向数十个轻伤的郭氏家兵(步卒)道:“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就说陈留孔邑请郭韬、郭威二君到县西军营做客。”说完带着三百多步骑往西南行去,途中众人又和霍弥等人合兵一处,七百多步骑浩浩荡荡地回营而去。

因常山相府在东北角,元氏县寺在西北角,故常山郡兵、蔡胤家兵都在县东安营,而元氏县兵则在县西扎营,孔邑到元氏后将县兵营扩建了一番便与县兵一起驻在县西。去岁黄巾之乱,本来常山募兵之后有六千多郡兵,后来原郡司马、两县尉皆战死,士兵或逃或亡,如今只剩下三千人,其中骑兵五百、弓弩兵五百、步卒两千,郭耽任郡司马,郭耽大子郭豹任骑兵军候,统领五百骑兵;蔡胤去岁上任时带了五百私兵一路护卫,其中骑兵一百、步卒四百,由族弟蔡彪统领;元氏县兵共四百人,分属左尉贾烈、右尉陈邈,此外贾烈有族人、家兵数十,皆弓马娴熟;最后便是孔家家兵八百八十多人,其中骑兵一百四十多人、弓弩兵八十多人、步卒六百五十人。因此元氏县东西两营共计四千八百兵卒,其中骑兵近八百人、弓弩兵近六百人、步卒约三千四百多人。

郭韬所派骑奴回到郭家坞的时候,郭弘正在堂上听大子郭咸讲述春耕的安排,郭氏族人、奴客、私兵近千人,都靠族中给养,而去岁因黄巾之乱颗粒无收,今岁的春耕就非常重要,以免坐吃山空。郭弘,年五十六,圆脸短须,面有威严,虽然须发灰白,但是面色红润、声音洪亮,显然保养得不错。郭咸,年三十四,中等身材,浓眉大眼,唇上蓄髭,又斜挎长剑,显得英武不凡。郭氏初以贩马为业,累积资财后又购置田产、为“子钱家”【1】,并且勾结官府,巧取豪夺,又与张氏联姻,因此短短十几年便成为元氏第一豪族,良田千余顷,家资上亿。去岁十一月蔡胤到任后,郭弘投其所好,多次馈赠钱物,因此先是郭耽因武勇为郡司马,掌一郡之兵事,很快郭弘二子郭贡被辟为南部督邮,监上艾、元氏、栾城、平棘、高邑、房子六县。

此时郭弘听得骑奴所报,眉头紧皱,沉默不语,郭咸不敢打扰父亲,跪坐一旁,不发一言,而报信的骑奴则退至堂外。良久之后,郭弘叹了口气道:“你们三人中,唯有韬儿幼时最得宠,他要什么,为父总是尽量满足,如今看来,却是为父对他过于放纵了。”

“父亲,三弟虽然有些骄宠,但并非鲁莽之徒,会不会是那新来的县令对借粮一事不满,想趁机敲打敲打我们?”郭咸想了想道。

“或许吧,也可能只是误会,毕竟这一百二十顷上等良田昨日才弄到手。”郭弘手抚短须继续道,“让这两个臭小子栽个跟头也好,否则天天飞鹰走狗、不务正业,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也。”

“父亲所言极是,那此事该如何处置?”郭咸问道。

“此事当以‘和解’为主,但也不能太过忍让,你先去营中找你叔父,让阿豹给你两百骑兵,然后再去劝和,也让这孔家子晓得我们的实力。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起正面冲突。这孔家子有‘知兵事’之名,去岁以军功为召陵尉,来元氏途中又以少胜多,收服左髭、李大眼等山贼,一旦发生正面冲突,恐怕你非其敌手。”郭弘嘱咐道。

“诺,那孩儿这就出发。”郭咸嘴上答应,心里其实并不在意,心想:“什么‘知兵事’,元氏是我郭家的地盘,大不了雇人将他刺死。”

就在郭咸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堂外传来一阵喧哗,随即有人禀报三少主所带家兵回庄,不过等两个家兵头领来到堂上后,郭弘、郭咸大吃一惊。只见这两个家兵头领一个被揍的鼻青脸肿,一个肩膀受伤,隐见血迹,两人跪下之后边哭边将后来发生之事讲述了一遍。当讲到郭韬、郭威被人用足衣堵嘴时,郭咸豁然起身,左手按剑,右手重重地拍在案上,然后骂道:“竖子,安敢如此?”郭弘脸上也阴晴不定。等两人讲述完后,郭咸气得浑身发抖,在堂上走来走去,而郭弘也是恼怒异常,虽然料到郭韬二人会吃亏,但是没想到对方做的如此之绝,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又听到两个家兵头领哭个不停,郭弘终于按捺不住,起身骂道:“两个废物,还有脸哭。来人啊!”

“在!”四个披甲武士来到堂上道。

“将此二人打断双腿,丢出庄外,其他回庄家兵一律杖责五十,罚俸十日。”郭弘下令道。

“诺。”四个披甲武士架起两人,便往堂外而去。

“家主饶命啊!家主,念在我等同宗,饶命啊!”两个头目皆是郭家远亲,没想到郭弘如此决绝,都高声求饶,但是郭弘丝毫不为所动。以往郭氏族中被打断双腿,丢出庄外的人大都难逃一死,因为郭弘治家极严,族人不敢救治,因此这两个头目拼命求饶。

处理完两个头目后,郭弘怒气稍歇,这时郭咸向郭弘建议道:“父亲,孩儿愿随叔父一同出兵,攻打孔营,夺回三弟、阿威,为父亲出这口恶气。”

“放肆!攻讨县令家兵,你有国相檄令吗?糊涂。”郭弘喝骂道。

“难不成让三弟和阿威被兖州儿活活打死?”郭咸赌气反问道。

“咸儿,你糊涂啊,对方是借此事立威,怎么会下重手。此事还需借力才行。”郭弘解释道。

“孩儿愚钝,请父亲明示。”郭咸道。

“咸儿,你想,对方是立威,要逼我们低头,岂会不死不休?我说借力自然是借蔡相之力。”郭弘摇了摇头,然后耐心解释道。

郭弘这三个儿子中,长子郭咸有勇无谋,被他留在身边,协助打理族中事务;次子郭贡有才智但身体较弱,出仕于相府;唯有三子郭韬武勇而有心机,最为郭弘喜爱,可惜又过于骄纵。

“原来如此,不过如此折辱三弟,孩儿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要么雇死士将他……?”郭咸说着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不急,先让为父去见见蔡相。你这就去营中寻你叔父,让阿豹带兵去和孔家子谈谈,看看对方如何才肯放人。但是切记没有我的命令不可发生冲突,毕竟你三弟和阿威都在对方手上。”郭弘叮嘱道,随即想了一下又道,“还有,命人帮我备车,带上那两个襄国妖女【2】。”

“孩儿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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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孔邑率军回营之后,等了一会仍不见派去寻孔勖的骑士回来,心知田地划分一事必有隐情,加上此时已过申时(下午三点),便命军中火卒(厨子)宰杀郭家那几只黄犬,做肉糜、麦饼为飧食。孔家家兵是一日两食,辰时(早上七点)为朝食,酉时(下午五点)为飧食,当然这是平时,战时则要根据敌情而定了。孔邑在家中自然是一日三餐,朝食、像食、飧食,且餐餐有肉,但是他自从统领家兵以来,在营中一直都是与士兵同食,一日两餐,与寻常兵卒无异,因此颇得士兵拥戴。

孔营帅帐之中,孔邑高踞主座,两侧坐着来异、王绪、宋敏、霍弥、戴邵等人,中间地上则是二郭和那个口音有些奇怪的黑脸骑奴,而秦泽带着几个亲卫立在三人身旁。一路上二郭被足衣的恶臭熏得鼻涕、眼泪直流,因为手被绑着,无法去擦,足衣上湿哒哒的。二郭此时早已不复起初的趾高气昂,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在听到孔邑下令宰杀爱犬时嘴中才发出几下呜呜之声。孔邑的目光从二郭移到口音奇怪的黑脸骑奴身上,只见此人黑脸短须,身高臂长,双腿略微罗圈,站在那里对自己瞠目以视。本来秦泽欲强按此人下跪,但是被孔邑阻止了。

“不知壮士高姓大名、籍贯何处?”孔邑似乎也不动怒,淡淡地问道。

“哼,俺叫田汉,幽州广阳人。”黑脸骑奴不情愿地答道。

“适才你说三箭俱为你所射,此话怕是虚言吧?”孔邑继续问道。

“句句属实。”黑脸骑奴答道。

“哦?”孔邑一听来了兴致,心想:“十几个骑奴,如果二郭只让他一个人出手,此人箭术定然不俗。”于是心念一转,手指着二郭,微笑着道,“你想让我放过他们?”

“对,人是俺射伤的,入狱也好,鞭笞也罢,俺都认了,只请放过俺两位少主。”黑脸骑奴一听充满希望地道。

“放他们回家绝无可能,不过……”孔邑讲到此处故意顿了一下,见田汉一脸急切地望着自己,继续道,“若你能在骑射比试上胜出,我便下令为他们松绑,并取出足衣。”

“此话当真?”黑脸骑奴听完脸上竟然略显轻松,同时仿佛又怕孔邑反悔似的确认道。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孔邑点头道。

孔邑话音刚落,来异便起身请命道:“少主,异愿与他比试。”

紧接着戴邵、王绪也起身请命道:“司马,邵(绪)愿和他比试。”

“且慢,此次比试由我亲自出马。”

孔邑军令已下,来异等人只好作罢。很快,孔邑、黑脸骑奴准备完毕,在众将和亲卫的簇拥下一起来到东营门外。

【1】汉代专门放高利贷者称为“子钱家”,《史记·货殖列传》:“吴楚七国兵起时,长安中列侯封君行从军旅,齎贷子钱,子钱家以为侯邑国在关东,关东成败未决,莫肯与。”

【2】襄国的妖艳美女,出自《赵都赋》:“中山名倡,襄国妖女,秋狄鞮妙音,邯郸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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