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冬季已然是过了的,但是屋檐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化完。阳光一照,便传来了一阵滴滴答答的响声。
季如姝还是如往常一般,坐在榻上做女工。
忽而她的侍女——谢萝匆匆忙忙跑进来,喘着粗气,大声喊着:“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这丫头,做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季如姝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东西,倒了一杯茶递给谢萝。轻声说道:“别急,喝口茶,慢慢说。”
谢萝也不管是她家小姐给她倒的茶,也没道谢,只知道此刻她真的是渴的要命。一杯茶见底,谢渝才说:“我去绾溪那准备给小姐你裁几套新衣,谁知听到几个小丫鬟在那嚼舌根,我无意间听到老夫人正在礼堂训三小姐,据说还动了家法。”季如姝一听,脸色大变。“走,你随我礼堂,道路上你再与我细细道来。”
随即季如姝与谢萝二人出了浣乐阁,直奔季府礼堂。
路上,谢渝把她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季如姝。只见季如姝蹙了蹙眉头,“你说三妹她昨夜翻墙出去,正巧被管家捉个正着,管家拿着奶奶给的令牌,直接让三妹在礼堂呆着。直到奶奶今日回来,奶奶气不过才动了家法,对么?”
“是的,那几个小丫鬟就是这么说的,”谢萝点了点头。
季如姝的眉头蹙的更紧了,“若真的的如你所说,只怕以三妹的性子,情况倒是不太妙,咱们得快点走了。”
随即两人都加快了速度
“你说,这件事你有没有做错!”老夫人用鞭子抵着季如风,要是季如风还不认错,只怕等会身上便是不止那几条血痕。三个姐妹,性子多多少少遗传自己那刚烈的母亲,都有点倔,但是最倔的还是季如风,一旦决定的事,就算是死,也难改变。
果不其然“我没错”季如风几乎是从牙缝挤出的三个字,那一道道的鞭痕,平常女子早就哭的梨花带雨,季如风就不会哭,从小她就是被父亲当男孩养大的,流血不流泪这条一直谨守着。
老夫人见状,心一横,用鞭子狠狠地抽着季如风。一面抽一面骂,“我们季家从未有过如此不规矩的小姐,季如风你是第一个!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错了就是错了,你为什么不承认!错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会改正。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破坏规矩!你如何对得起你的恩师,如何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娘,如何对得起你的妹妹,如何对得起季家的列祖列宗?!”说起季如风的妹妹,她娘亲,那可是有得一番故事了。
这得追溯到十年前的某一天。季如风那年三岁,与几个幼童一起玩闹,谁知一个不小心把左将军的小女儿云草撞下莲花池。说起来也是见鬼了,季如风那么多人不撞,偏偏撞了左将军的小女儿。那云草也是会游水的,左将军对其也是十分宠爱,从小便是带在身边,从小待在军营。可是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也是着实吓着了一番。其它孩子见状直接吓得哭了起来,孩子的哭声引来了下人,下人也是没有几个会游水的,最后还是暗卫救了云草。但最终云草溺水而亡。
外界传,左大将军的小女儿是自个失足掉入莲花池,溺水而亡。只有知情人知道,是季如风把云草撞进莲花池,左大将军那日正好入宫觐见皇上,自然也不知道实情。
然季如风的母亲朱宁,挺着大肚子,与她父亲闹着一些小别扭,离家出走。
老夫人自然是知道的,只说“他们年轻,随他们闹,这梵唢城最近也闹得乌烟瘴气,乘着这会子就让宁儿出去散散心,对孩子也是好的。宁儿那就多叫几个人跟着。”
然过了十几天,朱宁便在客栈早产生下了一位小姐。家丁报喜的时候,老夫人风轻云淡只说了句好。老夫人她是比较喜欢女孩子,也一直盼望着有个女儿也,可惜她一生只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也没有。然大儿子季云升生了个孙子,老夫人忧愁大过欢喜。然二儿子,也就是季如风她们的父亲季云易生了三个孙女,老夫人自是欢喜的不得了。但她也想老二有个儿子,然是后继有人。自然第四个孩子是个女娃娃,虽说不总得欢喜,但也是欢喜的。
就在朱宁回府的路上,遭遇不测,死于非命。孩子也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季云易接到消息的时候,满脸的不相信。称是未见到尸首,朱宁自是未死。
然见到尸首之后,便是晴天霹雳,季云易自是颓废了许久,最终是老夫人领着那三个女娃娃在季云易面前说“你看看这三个孩子,你这样对得起宁儿的在天之灵么!随着害她的人逍遥法外,你应该去查,是谁…是谁害了你的妻子,我的媳妇儿。是谁…让你的小女儿,我的小孙女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你这样岂不是让造成这一切的人睡觉都能笑醒么?!你自己好好想想!”随即老夫人把季如风丢进季云易的怀里,牵着两个女娃娃走了。
季如风才三岁,什么也不懂,她只知道奶奶生气了,娘亲死了,妹妹不见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眼泪哗哗的流,哭得一点也不假。一边哭一边说“我要娘亲,我要妹妹…呜呜……爹,我要娘亲,我要妹妹………呜呜”
季云易望着怀里哭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女儿,不禁也落下了眼泪。这些天的情绪找到突破点,全部发泄出来,抱紧怀中的孩子,失声痛哭。
远处望着的老夫人也落下了滚滚两行热泪,宁儿是无可挑剔的好媳妇,聪明、能干,颇有季府女主子的风范,虽说性子极为刚烈,但对她也是极为孝顺。她可是把她媳妇当亲生女儿疼的,如今女儿死了,孙女也是下落不明。她的心怎能不痛。
果然,经此一番折腾。季云易也不再颓废,每日早早起床,处理军中各种事物。查明着他的爱妻被何人所害,他猜想着是有仇家来寻仇,然他官场上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官家,老夫人也说季云易的父亲生前也没有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十年了,却苦苦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如何查起?结发妻子被人所害而亡,小女儿也下落不明,不仅不能为她们报仇,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他是有多失败……这件事由此便不了了之了?你错了,丧妻之痛,只怕季云易到了碧落黄泉之下也不会忘记。
大女儿如冰,性子孤僻倔强不愿与人亲近,常年冷着一张脸,拽的跟别人欠了她几百万了似的,不管什么宴会则是能不去就不去。有时连他这个父亲都无法改变她做好了的决定,更别提他要她做什么了。二女儿如姝,虽说温柔似水,但未免太柔弱。还剩下三女儿如风……因此,季如风从那年起便一直被他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一直为季如风灌输着查明朱宁是被谁所害为朱宁报仇并找回刚出生便下落不明的四妹的思想。季如风不是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但她的确是有着这样的思想,查明真相,为母亲报仇,找回妹妹。
“奶奶,我从未忘记娘亲、妹妹是被人所害。我终会有一头查明真相,替娘亲报仇。噬母之仇,不共戴天。”季如风眼中闪烁着坚定
“那你为何不认错?错了就是错了!”既然你知道宁儿是被人所害,为何如此这般破坏规矩,如此这般不思进取!老夫人越想越气,手中的鞭子越发狠厉起来了
季如风莫不吭声“……”受着她自己认为自己应当受的责罚,她拉不下这个脸………明明知道是错的,还要去做,这不是间接说明自己蠢么……
季如姝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她奶奶拿着鞭子狠狠地抽着三妹,三妹则是背上早已模糊不清,鲜血淋漓,脸色发白,紧紧抿着唇,双手紧握。她的丫鬟青舞早已在一旁哭成泪人,只是不敢发出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