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阁楼房间里,几个行总正在说话。一个坐着的行总道:“今天那个打听郑彪的小子我已经打探过了,是庐州那一批雇来的,郑彪确实和管事打过招呼,把他分到了柴房。”
桌子旁边另一位,连续敲了几下桌子,想了想道:“还是留意一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的消息。”
没有说是谁,可是二人心会神通:“那我派人盯着?”
“那倒没必要,如果他真是奸细是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打听,仔细留意就是了,别出了岔子。”
肖月将银子塞给送饭的胖嫂时,胖嫂推脱了一番便收下了,美滋滋地回去了。其实胖嫂虽然有些占小便宜,但人还是不错的,况且,上次确实多亏了她。
傍晚木倌和憨子兴高采烈来到后院,二人干活也比平时速度快些。肖月有些不解地问二人:“你们说,这些人说来去自由,到时候会不会反悔?”
“这你就多虑了,你知道他们是谁吗?”木倌故作神秘道。
肖月侧头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表示好奇。
“就知道......你不知道,”话说到一半木倌想起了什么突然顿住了,讪讪笑了笑,接着道:“他们可是墨者,这些人别看平时牛得厉害,只要咱对着规矩,他们对咱们这些伙计还是没得说的,至少银子不会拖着不给。这么说吧,咱们信不过官府,却信得过墨家,整个大宋就没人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可听人说,这些人飞檐走壁,还能上天入地,有大本事!等闲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你看秦人打我们宋人这么凶狠,对这些墨者却忌惮三分。哎哎,我要是有一天也能成为墨者多好!”木倌一副艳羡情往模样。
“秀......才,我和憨子打算干完这几天就回去了,现在到处都是打仗,我们得回去照顾家人。你,你打算怎么办?”木倌又问道。
“我?还没想好!”肖月答的很干脆,因为她真的没想好!
“我劝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去吧,你一个人在哪里都不方便,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木倌想了想道。
“嗐,放心吧!谁能欺负我一个书生啊,我能照顾好自己!”肖月故意拍了拍胸脯。
木倌无奈地摆摆手走了。
要说现在什么最重要,莫过于穿越回去。要回去,必须要找到郑彪,要找到郑彪必须要留下来或者留在这附近,抑或者混进墨家。听木倌这么一说,肖月倒觉得这墨者倒是很牛,什么飞檐走壁都是扯的,不过连官府都要忌惮,那才是重点。以一国之力忌惮一个组织,只能说明这个组织和国家一样强大,而且是无国别无限强大。肖月轻轻敲了敲脑袋,她打算留下来想办法混进墨家,要从长计议。
这几天小灰的食量开始增加了,活动量也大了,白天也开始活跃起来。偶尔它会撒欢跑到肖月的被子上,把棉絮刨的乱七八糟,肖月不得不腆着脸找胖嫂借针线缝补,借的次数多了胖嫂开始不耐烦了:“你被子怎么老是破啊!你在里面打仗啊?”这时候肖月就会在心里恨恨地想着给小灰立个规矩。
这天一大早肖月正带着小灰做早运动,抬头看见房顶上站着一个人,五色脸谱佩剑长衫,迎风吹的衣衫凛凛,那人正盯着东方。肖月顺着那人的目光方向望去,一片朝霞淹没了半边天,旭日正待喷薄而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肖月脑海里瞬时只浮现一个字:“帅!”
那人回首看了看地上的一人一兽,似乎微微一笑。肖月有些受宠若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人忽然一下从房顶跳了下来,姿势潇洒,落地后还保持着着很酷的姿态。那人就落在肖月不远处,肖月愣了一瞬,正要说话,那人忽然叫道:“哎吆,崴着脚了!那个谁?快来帮一把!”
这人是逗比吗?肖月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那人见肖月笑的前仰后合的,一脸的黑线。肖月忍了又忍,见他脸色铁青,才笑着走了过去。
那人伸着手让肖月扶着他走到柴棚,一屁股坐在木柴上,心疼地揉着自己的脚踝。
“你这要去找管事的要张膏药,或者敷一敷......”肖月好心地提醒他。
“嘘,千万别给人知道,不然丢人丢到家了!”那人急忙打断肖月的话说道。
原来这个人是个二货啊!肖月在心里撇撇嘴,先前木倌不是吹着墨者都会飞檐走壁吗?今天就来个拆台的,看来果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咳,你去给我找瓶跌打药酒?”那人清了清嗓子故作腔调,颐指气使道。
“我?!!!”肖月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的脱口而出,自己没听错?
“不是你,难道是我?看我这样子还能走吗?”某人不自觉的说道。
“大哥,我就一劈柴的伙计,跌打酒这种东西我去要,不够级别啊?”肖月拉长腔调为难道。
“有什么为难的?”
“管事会削我!”
“......”
沉默了一会,气氛有些无聊。那人看了看地上的小灰,好奇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的宠物,小灰”肖月正是介绍道,心里却有些忐忑,不知道这小东西会不会不让养。
“把你被子借我盖盖?”那人伸手一指吩咐道。
“啊!啊?”肖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在上面站会儿真冷,上面风大,看我鼻涕都快出来了!”某人毫无自觉。
肖月脑子里顿时跑过一万头草泥马,这二货打算干什么来了?!肖月这次真是服了,原来这厮就是一鱼眼,在墨家混吃混喝来着。想到这里,她松了口气,人也彻底放松下来。
“你是干什么的啊?脸上怎么会涂这么花里胡哨?”肖月将被子塞给他,故意小白地问道。
“花里胡哨?你什么眼神?这是墨者的标志,看到了吗?”某人一边指着自己的脸,一边愤愤道。
“哈......哈哈,你是墨者?”肖月大笑了两声,又觉得不妥,又白痴了一把问道。心里却道:你要是墨者,这墨家就是逗比之家。
“看到了这个没有?”某人指着自己额头和脸颊上的红色部分,“这个就能证明我是正宗的墨者,如假包换!等我立了大功,就可以上一个层次,哈哈,到那时候就可以画额黄了!”某人说的喜不自胜,仿佛已经立功。
“咳咳,画额黄意思是官很大?”
这次那人给肖月普及了一下知识,原来现在这些花脸不过都是低等墨者。画额黄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墨者,真正的墨者分为红、黄、蓝、黑、绿、紫、金七种级别,墨者之上还有四大护法。
“嗐,我告诉你这些干嘛?哎呦,还是疼!”那人掀开被子试着将脚放下走了两步,“看来我得在你这休养休养!”。
肖月一听这话忙赔笑道:“这点小伤对你们墨者来说应该没有大碍吧?”心里却盼着他赶紧离开。
“嗯,这次伤的不轻。放心我不争你这活计,就在这躺躺,你去忙吧,别管我。”说完径自拖着被子睡到窝里去了。
肖月抚了抚额头,顺手拎起柴刀,默默地看了那人一眼,转身去劈柴了,身后的小尾巴知趣地钻回自己的窝。
吃早饭的时辰,这人睡的正酣,呼噜声活像隔壁二大爷家猪圈里猪哼哼,吵的小灰上蹿下跳。肖月从厨房取出自己的早饭,自从肖月上次塞过银子之后,胖嫂对她的好感与日俱增,现在吃饭肖月基本上都是直接进出厨房自己盛饭。
一进柴棚,震耳欲聋,肖月皱了皱眉,进去一把拎过来小灰揣进怀里,坐在外面自顾自地吃着,任里面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啊?怎么柴棚里有猪叫啊?”胖嫂嗓门响亮,耳朵也尖,撩起帘子问道。
肖月差点喷出来饭,咽下口中的粥,大声道:“还是一头大肥猪!”胖嫂疑惑地钻了出来,蹭蹭蹭地跑进去一看:乖乖!是个人。胖嫂顿时火冒一丈高,正要爆发,那人翻了个身,露出一脸的五颜六色:是个墨者!胖嫂立马换了表情,柔和了许多,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这时候肖月刚好扒进去碗底最后几口粥,胖嫂白了一眼肖月:“声音小点儿!”
这反差让肖月极不适应,看了看碗底几粒米饭,正犹豫着要不要吃,胖嫂一把夺了过去,又丢给肖月一个白眼:“还不干活去?”
肖月看了看空了的手,又瞅了瞅从怀里探出的小脑袋,苦啊!今天肖月洪荒爆发,一阵噼里啪啦,院子里木柴横飞,目测速度预判今天一晌午就可以干完了。
肖月正聚精会神,冷不防一个人在她耳后道:“劈这么多啊!”肖月吓的一哆嗦,手一抖,柴刀就奔着来不及缩回的左手而。顿时左手食指上一麻,然后一阵疼痛鲜血直流,。
大概后面的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一时也慌了:“我不是故意的啊,真不是故意的!”
肖月捂着左手,鲜血顺着指缝往外涌,小灰惊的从怀里钻了出来。肖月恨恨地看着那人,怒道:“还不去帮我找......想办法止血?!”
那人连忙道:“我去找止血药!”说完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跑去。
肖月皱着眉头,手上一阵一阵地的疼,她只得使劲地攥着防止继续流血。再低头一看,小灰正在舔淌到地上血,肖月急忙一跺脚,喝了一声:去!
小灰吓的后退了几步,这时候那人又飞快的跑了回来,手里拿了一个瓶子和一块布。肖月顾不得小灰,赶紧把手伸出来。那人赶紧把瓶子里的药倒在肖月伤口上,肖月赶紧忍着疼痛又按了一会儿,估计不会再流血了,便松开了手。那人笨拙地拿起布想要给肖月包扎,肖月看他那架势估计也没干过这事,干脆一把抽过来自己结实地缠绕了圈,示意那人给自己系上。
看着那人歪歪扭扭打好结,肖月尽量心平气和:“喂,去到井边帮我打一盆水来!”
“干什么啊?”那人弱智地问。
“喝!”肖月没好气道。
“哦哦......”
肖月将沾满鲜血的右手浸到装满水的水盆里,搓了搓,又轻轻地将左手搓了搓,然后在身上擦了擦。
肖月抬头见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便道:“这下你满意了吗?!”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看我脚还扭着了......咱俩正好难兄难弟!”某人不觉理亏,大言不惭道。
肖月冷笑一声,道:“您是墨者,总不会不认账吧?”
“那哪能啊!”那人一叠声道,“这样吧,这几天的柴我来帮你劈,怎么样?”那人建议道。
“还有刷碗呢?”肖月不依不饶。
那人想了想一咬牙道:“好!”
真是平白无故飞来横祸,不过既然他愿意赔偿就算了,不然又能怎样呢?就算他不认账自己也没办法,所以得过且过。
“喂,剩下的柴,你来劈,我手疼的紧,我去歇下。”说完肖月转身进了柴棚,身后传来那人的叫声:“我不叫喂,我叫李光明,木子李,火光通明。叫我光明就可以了,听见了没有啊?哎,你咋不理人呢?!”
肖月懒得搭理他,这名字够亲切的,肖月径直躺在被子上,看着包了几圈的左手,现在整个手掌的血都在火热地跳动。
小灰不知道从哪里麻溜地钻过来,嗅了嗅肖月的左手,眼睛里闪过一抹渴望。肖月拍了拍它的头:“小灰,别闹!”
外边李光明已经噼里啪啦开始劈柴了,肖月第一次觉得劈柴声这么悦耳,笑了笑,又想起了心头的事。稍微侧了侧身,她便看见树在旁边的黑色雕纹剑,这是李光明之前抱着的剑,看起来很新。先前她正在考虑到底是离开还是在这里,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重新合计了。其实李光明出现在这里肖月觉得有些奇怪,而且这人看着这么二,不像有心机的,到底是什么人呢?不过不管是什么人,这倒是个机会,自己可以和他套套近乎,看看他会不会知道郑彪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