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其实已经看到了门外的慕容沁,他心里也是微微一跳。如果说冉汐是轻盈灵动的凌波仙子,那么慕容沁就是独立遗世,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美人。高鼻蓝瞳,面如玉琢,白衣胜雪,带给他的是一种触目的冷傲之美。但是林衡还是没有移开凝望冉汐的目光,他此刻演奏的,正是古乐之集大成者——霓裳羽衣曲。祭出此曲,不单单是想炫耀自己的才情,也是向冉汐表达心中的挚爱之情。而冉汐听曲无数,亦从未听过如此仙乐,不觉沉醉,和琴起舞,让人心神一荡。
四天的生物钟混乱让林衡暗暗叫苦,长夜漫漫却无心睡眠,而肚子也在抗议,便干脆自己下厨做饭,借机也可以打发时间。他做了一盘东坡肘子,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一共只有两道菜,却都是这个时代还未出现过的菜式。冉汐和慕容沁都闻到了扑鼻的香味,待到林衡端出一桌的菜肴时,冉汐拉过慕容沁道:“快尝尝衡哥哥的手艺,感觉比御厨还要好呢。”慕容沁微微一笑,心中也不觉得有些淡然的落幕。
林衡可不知道冉汐和慕容沁如何想。他今天展示了一个高素质好男人的技能,能文能武,能乐能厨,心念挚爱不辞奔波劳累,却不知道已然触动了慕容沁的心弦。当下冉汐唤过慕容沁和林衡见面,林衡微笑着面对慕容沁,很真诚地向她表示感谢,如果不是她冉汐此刻已经深陷虎穴,很可能一生都将在屈辱中度过。
慕容沁听了,心中淡淡失望。林衡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因为冉汐的感谢。她压住失望,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似乎这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林衡也不以为意,冉汐已经告诉他慕容沁的性子就是这样冷淡。没有多言,三人开饭。
林衡夹了一块肘子给冉汐:“尝尝,肯定比御厨做的好吃。”慕容沁轻轻一笑:“还未上桌汐儿就在夸你了。”冉汐俏脸一红,也不答话,心中却想自己的沁儿姐姐竟然对着男子露出了笑容,这还是头一回。可她露笑的对象,却还是自己的爱人。冉汐心中有些酸酸的,这个醋自己该不该吃?
一顿饭两女各怀心事,林衡也不以为意。这一天晚上他睡得很不稳,脑海中一直是来回路上见到的景象,鲜卑人对着北方残存的汉人——或者说,被遗弃的晋人颐指气使,道路两旁处处皆可看见对着汉人少女行非礼之事的鲜卑士兵,汉人走在路上也会被鲜卑士兵借口盘查而掠夺一番。林衡很努力不去看,却无论如何也回避不了那悲惨的哭声。鲜卑人不似匈奴人和羯人一般暴戾无道,让中原大地白骨遍地。其落后的劣根性还是改变不了,只不过他们被杀胡令教育了,学乖了,对汉人稍有宽容。可是南方呢?偏安东南一隅的晋国。。。林衡摇头,这是他最看不起的朝代之一,它让中原王朝第一次为胡人所灭,令汉人蒙羞,也迎来了华夏史上最黑暗悲惨的时期,在世界史上怕也是留下了无可比拟的伤疤。
可是接下来,按照历史发展的轨迹,北魏统一北方,刘宋取代东晋,进入南北朝时期。到了隋陈南北对峙,北方政权灭亡了南方,自秦朝以来一脉相承的华夏正统从此断绝,之后的隋唐都是有着鲜卑血统的王朝。自此中国才开始进入多民族共存时代,而东晋十六国时代,也成为了第一次民族大融合时代。
林衡一开始心惊肉跳,自己来到了这样一个灾难时代。可是回来他发现自己运气好,由于贯通古今的思想,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大片地盘,这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事,直到现在他也如在梦幻之中。但是这片土地上已经千疮百孔,胡汉杂居,偏偏谁都看不起谁。汉人以为自己是华夏正统,胡人又觉得自己的民族主宰着汉人。作为来自未来的穿越者,林衡知道日后就算胡人能维持统治,也是靠汉文化笼络汉族士人,最后融入华夏民族,而汉人毎遭受一次胡人侵略后反抗成功,都会扩大汉人原有的领土,就这样逐渐形成了后来的疆域。
那么他林衡日后应当如何?效仿冉天王屠胡?万万不成,当初的杀胡令乃是汉人忍无可忍后火山一样的爆发,十余年过去,胡汉矛盾已然缓解许多,胡人也意识到不可过分欺压汉人,所以现在的北方无论燕秦,朝堂上也有了许多汉族官吏。
那么推崇民族团结,大家都是一家人?也不可。现在不是前世,胡汉不两立依然是主旋律。一味推动所谓团结平等只会让两边都不满。况且现在北方的情形是胡人多于汉人,以后燕国肯定会留给自己一个空架子,自己的地盘百废待兴,有需要人才建设。光靠自己和剩余的汉人肯定不行,所以还是要胡人的努力。那么该怎样控制胡汉相处的程度?林衡摇摇头,现在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只会让自己思绪更加杂乱。生物钟乱了,他需要休息,让头脑正常运转。
次日林衡在熹微的晨光中醒来,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该死的生物钟终于正常了。走出房门踏进院中,慕容沁正在教冉汐练剑,两人都聚精会神。慕容沁舞了一招惊凰振翅,剑光闪烁之下林衡不禁叫了一声好。两女转身看到林衡精神饱满,目光炬炬,冉汐欣喜道:“衡哥哥,你起来啦!”慕容沁也点头示意,此时的少年神采奕奕,深邃的眼眸闪动着朝气和智慧。林衡笑问:“汐儿为什么学剑?”冉汐俏脸一红,林衡明明就是明知故问,小声说道:“衡哥哥,以后我们是要一起的,我。。。我不能让你担心。”林衡笑道:“傻丫头,有我在你怕什么?”“我。。。你那么优秀,喜欢你的女孩子肯定会很多,我怕。。。”冉汐声如蚊呐,低头不敢看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