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樊宇航的语气是难得的正经还带着些许戾气便没有回绝。樊宇航的房间没有锁门,靳阳也没多想,听到房中“进来”两个字便推门进去了。
一室灯光昏黄,带着淡淡的珠光气。这里是整家酒店最好的房间,连墙壁上都泛着流转的光影。可惜,这样好的气氛却错付了人。
沙发里的刘苏神志模糊却媚态百生,带着不自知的蛊惑水蛇般缠在樊宇航身前。目光迷离得像雨中飘落的樱花,隔着雨帘带着雾蒙蒙的悸动。这样原生态的性感不带一丝烟花地的俗气,即便她做着最不齿的勾当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有什么罪过。余下的就只是人心中浓烈的震惊和遗憾。
靳阳的脸色依旧沉静看不出任何变化。他反手关上房门,淡然地向前走了两步:“她喝多了?”
“她像是能喝多的人吗?”樊宇航反问。他稍稍欠起身,拉开了自己和刘苏之间的距离,而后半蹲着身子转向靳阳,“知道谁干的吗?”
靳阳淡淡一笑:“唐嘉宁。”
“看来你对你这位'单纯可爱'的前女友也不是不了解。”樊宇航把刘苏往沙发里推了推,自己慢慢站起身。
谁知他刚刚后退一步,刘苏便顺着沙发边溜溜地往下滑。一旁的靳阳和樊宇航都看得清清楚楚却谁都没有动,就那样任由刘苏从沙发间滚到了地上。
“其实,你都知道。”樊宇航又换上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扬起下巴挑眉道。
靳阳没有回答,只是走到沙发边把刘苏从地上捞了起来放回到沙发里。
樊宇航继续品评:“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闷骚的主。”
靳阳依旧沉默,又把刘苏往沙发里推了推,确保两分钟之内她不会再次滚到地上。
“听说,表面冷漠的人其实都腹黑。”樊宇航啧啧地摇头,“你是想看她演到什么时候?还是,还没看到你想看的戏份?”
靳阳终于侧过头,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沉沉地开了口:“你们怎么认识的?”
樊宇航抱着双臂靠在墙边,听到靳阳的问话忍不住“嘶——”了一声,随即似乎很困惑地挠了挠后脑勺:“不是很能理解你的重点。不过,这会儿药劲应该要过了。”他把手把靳阳面前一伸,“你的门卡给我。”
樊宇航的意图很明显。他要和靳阳换房间,把这里留给靳阳和刘苏独处。
靳阳当然心知肚明。他忽然有些犹豫。他并不是不想和刘苏独处,而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哪怕是神志不清的她。
樊宇航也不催促,只是伸着手站在他面前等他。
许久,靳阳掏出了门卡放在了樊宇航手里:“谢了。”
“客气。”樊宇航五指一握,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很快恢复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很多时候,世事就像是一场俗到骨子里的文艺戏。爱情如是。无非就是你爱我,我爱他。幸运一点的能开篇就遇上个我爱你,你也爱我的戏码。可爱来爱去爱到最后也无非就是两种结局:前程似锦抑或各奔东西。就像那些情节天花烂坠到电视剧,演得再怎么百转千回也不过悲喜两种结局。
只是,happyending千篇一律,badending却花样不一。
那个时候,即便再怎么倍受瞩目也是爱情上的新手,甚至连牌照都没来得及上就驾车上路。结果一路横冲直撞,最后遍体鳞伤。
为什么会喜欢刘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才在这么久以后依然被人误会是唐嘉宁的前男友。再次见到她时心里不是没有悸动,可更多的却是害怕,害怕她再次从自己面前消失。面对她时所有的冷漠不过是一层脆弱的伪装,自欺欺人而已。
她变了容貌,变了性格却变不了声音。她在电梯里第一次叫他“captain靳”时,他就知道,是她。
她回来了,不再是以前呆呆的、乖乖的样子,她做每件事都有目的。偷拍唐嘉宁的照片,处心积虑地制造新闻,一次次把唐嘉宁推上风口浪尖。她又回到SC,回到自己身边。他不知道她的目的,却也本能地想要阻挠她。毕竟,这个环境里有太多的诱惑,他怕她会像曾经那样经不住引诱再次不告而别。
他因为唐嘉宁而呵斥她,一次又一次地站在与她相反的立场,不过是为了试探她的态度。他想让她体会到当初自己受到的伤害,却又怕伤她太深把她再次推开。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矛盾,会绞尽脑汁不过就是为了留住一个女人。
人类真是种奇怪的生物,总是把最想要的隐藏得最深。深到对方根本体会不到自己的心。
刘苏突然不安地动了动。也许是房间里的冷气太足,她不再像刚刚那样四仰八叉、手脚并用地往人身上爬,而是畏寒似的往沙发里缩,不停不停地缩进去。
靳阳有片刻的迟疑,良久,他还是弯下身,把人抱进了卧室。
大概是药力已经失效了,缩进被子里的刘苏很快安静了下来,两团睫毛轻轻抖着,呼吸也均匀了很多。
靳阳没有马上离开,他靠在床头的墙壁上,歪着头静静地看着眼前睡得锋芒不再的人。时钟滴答滴答地走,每一声细响都昭示着这份平静的流逝。
刘苏再一次缩了缩脖子,小鹿般在枕头上蹭了蹭脸,而后轻轻咂巴了一下嘴巴睡得更沉了。
卸下伪装的她还是几年前那个少不经事的模样,只可惜,在她清醒之后,他就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她了。
靳阳终于还是向床头走去。他伸手碰上遮了她大半张脸的被子,手腕不经意地一歪,指尖便轻轻划过了她微热的脸颊。
“楠楠……”
靳阳的声音极低,可是沉睡中的人还是反射性地应了声:“嗯?”
心口有一块原本冷硬的围墙顷刻间碎裂开来。靳阳下意识地缩回手,在身侧握紧成拳。
在曾经最美好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叫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