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凡勉力睁开一条眼缝，看朴孝雅一眼，然后就闭眼昏睡过去。
灵舞低头看他一眼，皱眉说，“不会真的是被那女尸借身还魂吧？他到底是张月凡还是刚才那女人？”
朴孝雅抬起头来环视众人，“不管怎么样，我们得把他带走，等他醒过来就清楚了。”
朴孝雅让小黑看了看张发顺的情况，发现这人已经形容枯槁，目光呆滞，再一摸身体，只觉得浑身冰凉。
而瞳孔浑浊不可辨认，身体上已经长出不少尸绿来。
小黑多少有一些医学经验，知道这人已经死去多时，只怕不是刚才那婴灵破体致死的，据推测，应该死了有好多天了。
“既然这里没活人了，那我们就开始撤离吧。”朴孝雅说。
众人达成一致，正准备离开之时，看见从右手边一个洞口里走出一个人来，原来是黄星文。
朴孝雅看他一眼，笑着吩咐小黑说把他绑起来。
那人看见他们，像看见救星一样，不逃反迎，他趴在地上，任凭小黑把他的手绑在后面，嘴里面一阵乱喘。
“不行了！”他趴在地上发出一声感慨，“我终于看到她妈的活人了！”
只见他面如死灰，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样，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朴孝雅看着他，只觉得好笑，心里面又记挂着张月凡，于是吩咐众人离开。
……
张月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刚睁开眼睛，只见四周白色墙壁，外面阳光射进来，落在他的床单上，他看了看临床的几个病号，大概能知道自己在医院里。
他低下头来，只见旁边趴着一个人。
他摇摇他的身体，这黑人抬起头，睁开朦胧睡眼来。
“你醒了？”他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想了想又向后退开一些，“你是谁？”
“你傻了吗？”张月凡苦笑一声，“我是张月凡啊！”
“凭什么证明你是张月凡？有什么证据吗？”
张月凡看他一眼，不想理会他，“其他人呢，我记得刚才我们还在地下洞穴里……”
他从床上一坐而起，然后跳到地上。
小黑惊讶不已，还以为他诈尸，赶紧把他按了回去。
“月凡！”
只听得一声银铃女声，病房外站着一个女生，穿着一身病号服，右手打了石膏吊在胸口。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笑起来。
“孝雅。”
……
张月凡的床边围了一圈人，国异组的几个警官花了大半个小时才确认这个人是本尊，而并非所谓的女鬼附身。
听他们描述完，张月凡只觉得一阵震撼，原来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可是那个方年望为什么要救我呢？”
朴孝雅摇摇头说，“我们也不知道，在那里发生这么诡异的事情很难解释得清楚吧……”
不过张月凡心底里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方年望，冥冥之中跟他有一种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记得之前去摘她项链时被刺破指头，她尸身坐起来把他的手指放在嘴里吸吮的事情，难说当时激活了什么奇怪的丹青阵法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最让他在意的，是最后她救活他之时所使用的丹青术，听小黑他们描述起来，张月凡隐隐觉得那是他母亲之前描述过的时间之轮。
张月凡突然想起之前丹青卷上，方年望所描述的，叶音拥有一种起死回生的本领。
难道说，所谓的起死回生，就是时间轮转？
那么这样看来，时间能力，就不只是他们这一支血脉所有了。
可是张月凡觉得又有些不太合理，如果方年望拥有时间能力，又为什么会被自己的两个弟子杀死？
张月凡想起方年望额头上的伤口，按理说他应该当场毙命才对，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把自己的尸身转移的？
而且方年望既然可以复活他，为什么不复活自己呢？
想到这里张月凡只觉得一阵迷茫，这里重重迷雾无法揭开，只觉得一阵头痛。
“怎么了？”小黑看他脸上显露出痛苦之色，关心地问。
张月凡摇摇头说，“没有，只是可能刚醒过来大脑还不是很清醒。”
朴孝雅看他一眼，心想这人刚才明明对答如流，哪里有不清醒的样子，不过有些事情他不说，自己夜不好去问。
“对了，苏墨呢？”
他茫然地抬起头，发现这里所有人都在，包括被铐在床边的黄星文。
可是，唯独少了苏墨。
“你不知道吗，丹青师死了以后，守护灵也会跟着消失。”
朴孝雅说。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以后再也见不到苏墨了吗？
……
“哞叭哄，哄嗼叭咪哞！”张月凡终于念完最后一字口诀。
地上法阵，就像是突然具有了生命一般，血液在图案上快速地流动起来，然后向着中心的剑柄图案汇聚。
顺着血线，一道道不同颜色的光升腾起来，光线缠绕流动，然后像点点的萤火虫向上飞舞。
张月凡看到这一幕，有点恍惚，即使在另外一个地方，现在这法阵还是跟最开始见它一样，过去与现在，两个画面交叠在一起。
就像时间它并未流动过一样。
张月凡向后退开一步，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然后法阵上突然升腾起巨大的光柱，将整个花园都照得灿烂。
……
张月凡发出一声感叹，笑容留在脸上，而泪水已滑落。
就是此时此刻，他已经泪流满面。
张月凡的瞳仁中倒映出一个美丽的少女，他所熟悉的，存在记忆中的那个人。
法阵的中心，出现了一个黄衫少女。
说不上来是汉服还是什么，下身长裙及膝，上身露着肩，却又连着袖，长长的宽大的扇袖垂下来，整个人就像是一只黄色的蝴蝶。
人生若只如初相见，这一幕，跟他第一次遇见她一样。
她整个人静静地向上立着，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样，宛如一条鱼漂浮在空中。
长长的头发倾泻下来，海藻一般。
她的发型，让张月凡想起了仙剑中的赵灵儿。
少女赤着双脚，一只脚上的银环，在黑夜中显得闪闪发亮。
好漂亮——
但是又带着不容侵犯的圣洁。
张月凡由心底发出一声感叹，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少女突然睁开了双眼，就像是两片树叶，阳光从层层叠叠的叶间照射出来，斑驳了张月凡的眼睛。
她伸出一只手来，像是一道旋涡，将张月凡卷入。
手心互相抵触，黄色而明亮的光缠绕上来，这是最后的一步仪式，守护灵与宿主的命运羁绊建立。
张月凡抬起婆娑泪眼，静静地看着她。
“主公。”少女双唇张合，“我叫苏墨，是你的守护灵。”
他拼命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她含着眼泪笑起来，说，“这不是在做梦吧？”
……
苏墨听了其他人的描述，终于明白过来是发生了什么。
她想起之前哭得死去活来的事情，面上一红，偷偷看张月凡一眼。
张月凡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他在跟小黑有说有笑的。
苏墨看看他们，注意到另外一边传来的目光。
她顺着看过去，那边朴孝雅立刻将头转开来。
朴孝雅笑笑说，“大家没事就好，我们明天就准备回总部了。”
苏墨静静坐着，点了点头，此时的感受完全不同往日。
因为，不管从任何角度来说，她和张月凡都获得了一次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