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纸笔，让画茈有些不经意的笑意。她同意这宋智棋的异常举动。这总比他的那些疯狂的行为，来的平和一些。况且漫漫长夜，这也可以打发时间。
一笔一划地慎重，因为画茈突然觉得这些字，可以改变什么。她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在宋智棋的注视之下。他的眼神有些焦灼，每一张纸在写完了一篇之后，都在他的手中缓缓地流过，像是那微弱的月光一般的飘渺，若有似无，流动，徜徉。
宋智棋自己在默念，念得很小声。他变得很专注，完全不像个在枪林弹雨中浸泡过的人，也没有那统治一方的霸气。他变得有些文绉绉的，显然与他的一贯的形象，来了个大颠覆的表现。
只是这时候，画茈发现这个人，与宋芝兰和宋敬书那相似的脸，有一些微弱的重叠。似宋芝兰的忧郁，也有，像宋敬书那种不遗余力的神采奕奕，一些不可思议的奇迹般的欣喜的神情，表露无遗。
画茈慢慢地写着，他似乎一直都在等，等每一张纸上字迹的跳跃。
“你的字小巧玲珑，就像你的人一样。”他突然冒出来的话，让画茈微微地颤抖。
她没有回应，只是在写的时候，稍有慎重了一层。
“你读过书？”
“是。”
“你……多大了？”
他问出来的话，让画茈吃惊。画茈顿时也无从回应。
“原来宋督军还有此闲情，竟也聊起了这无聊的话题？”画茈推开了他的问题，心里感到浅浅的好笑。
宋智棋没有说话，还是执起纸张，继续他的默念。
“这是……”
写完最后一张，画茈放下笔。她知道宋智棋的反应，为着这最后的一篇，他迟早会提出疑问的。
“这是芝兰姐最后离开之时，写下的诀别书。”
“如果还有来世，我愿意，永远做你手里飞翔的蝴蝶，扑扇色彩斑斓的翅膀，向天空飞去。花朵儿会因为我而对着太阳招展，阳光将沐浴在我的身上，如明珠一样的晶莹，我会带着那闪闪的光，在花丛中的微笑。……我等待春天的来临，那时候，嫩芽开始冒出枝头，很短，很短的时间之后，那满树的绿叶，会带来生机勃勃的生命。我一直看着它们朝而复始，一边又一遍，显示着生命的奇迹。……”
宋智棋自己在念着，声音越说越小。他看向了画茈。
“这封信，原先芝兰姐写的那封，我已经看了几十遍了，如假包换。”画茈对着宋智棋微笑，笑得坦荡荡。
“这是芝兰姐最后的心情，她的选择，她的痛，还有，她最真挚的情感。”
宋智棋在沉思。他捏紧了这张纸。
写了整整一夜，看起来那天空，开始有淡淡的灰色呈现。门外有敲门声。宋智棋仿佛惊醒一般，转身开了门。然后，他转身回来。
“你昨天的请贴，可是还有效？”
“当然。”画茈突然意识到他的话里有什么含义。
“我们方大当家会欢迎督军大人驾临的。况且，大人不想看看，芝兰姐在方家祠堂里，是如何的状况？”
宋智棋只是轻轻的思考了片刻。他点点头。而后，示意他的副官，去准备。
画茈本来悬着的心，稍稍有些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