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并未因为短暂的风波过后显出光亮,整座城市仍然披着一层暗纱,所有的高楼都以观望者的姿态伫立。这座城市四十九年前发生了一场很大的地震,带走了很多人的生命。大家还未从惊慌中缓过劲儿来,震后的瘟疫开始蔓延。很多人不得不离开这座几代居住的城市,还有一部分人因为不舍等各种原因留了下来。瘟疫最终被消灭,但这座城市受损严重,尽管这么多年努力恢复,仍旧有一部分废旧楼留了下来。在这片区域里,有一座看似不显眼的七层旧楼,楼里隐隐有着痛苦的低吼传出。陈天仰躺在一个用军被铺起的床上,面部的狰狞稍缓。一位身着素色唐装的银发老者背手立于床旁,中年男子面色平静地站在老者身后,其后还有一光头青年和一稚气未脱的短发青年。
短暂的平静被老者的一声叹息打破。老者转身看了看四周的众人,最终目光停留在中年男子身前。中年男子向老者点头示意道:
“师父,这孩子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注定要面临这一次纠缠。是福是祸,得看他的造化了。”
老者并没有给出正面回应,将问题转到了单腿骷髅身上,声音有些颤抖,向中年男子问到:
“你确定那单腿骷髅是他吗?他还活着?而且还变成了骷髅王?”
中年男子看向躺在床上昏迷的陈天,说到:
“我当时一路尾随他和这孩子,见他在这孩子身前准备启动借尸还魂的阵法,便出手打断了进程。我们停下来对峙时他并没有露出恶意,而且对我的盘问并未否认。直到他说出师父您的名字时,我就确定了是他。”
老者情绪有些激动,周身泛起一层火焰。火焰色如鲜血,看似炽烈,周围的人却并未感受到身边温度的上升。中年男子身后的光头青年和短发青年眉宇间露出一股狂热的神采,丝毫不掩饰对老者的敬佩和尊重。良久,老者周身的火焰散去,有些期待地说到:
“我知道他肯定还活着,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离开呢!只是现在他面临自己这个样子,整日是该承受多大的痛哭啊!不管如何,老友,只要你还没离开,我们一定会见面。我贺章等着你。”
说完这些,老者情绪迅速平复下来。情绪平复的速度之快让身边的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老者刚刚并未有过情绪起伏。老者转过身,看着床上的陈天说到:
“那恶仆伍破残发现了这孩子的异人鲜血,划破伤口硬生生将这孩子变成了骷髅王主的血祭生灵。不管这孩子愿不愿意,都得给他炼体唤醒血脉了。那骷髅王主依照感应找到这里来暂且不提,到时这孩子性命都将不保。天行,开始准备吧。”
中年男子点点头,转身对身后的光头青年说到:“天缘,那单腿骷髅王被我打断后向老体育场的方向返回了。现在不确定他是敌是友,用意如何,你向那个方向打探一下。记住,只可在安全距离窥探,不可近身作战。”
“是,天行师兄。”光头青年说完走向窗前一跃而起,使了招鹞子翻身后身形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夜色中。
中年男子面露满意之色,又对短发青年说到:“天望,楼外方圆五里,生人勿近。”
短发青年一动不动,稍许,身形渐渐消失。楼外传来短发青年的声音:“师兄,有情况我会及时回报。”
“天缘和天望真是没有让你我失望啊,天行,我们开始。”老者说完,左手一挥,床上的陈天不缓不慢地飘浮了起来,直到在屋子的正中央才停了下来。
中年男子目光微动,接着便出现在陈天四周,快速地击打着陈天的每一个穴位。每击打一次,陈天便全身紧绷。稍许,中年男子停了下来。
屋里灯光闪烁了一下,陈天的周身出现一层赤色的光芒。中年男子面露微笑,向老者说到:“除了钰儿姑娘,这孩子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赤血族人了。”
“是啊,赤血一族虽人数极少,但每一个人都是天地造化,牵动着一次次纷争的始末。”说完,老者走向陈天的身下,盘腿坐下,两手放于膝上。老者眼睛闭上的一瞬间,周身再次出现之前的红色火焰。渐渐的,火焰在老者头顶上方凝聚起来。火焰化作一只身形稍微模糊的凤凰直冲而上,与陈天周身的赤光连接起来。连接的一瞬间,陈天的身体开始转动起来。
中年男子沉身道:“看来师父已经快要突破到红凰期了。只是为这孩子炼体太消耗精力,结束后师父还需要时间恢复。得去请师叔出关。”说完,中年男子便消失在楼内。
中年男子刚刚离开,短寸青年便出现在楼顶。目光望向老体育场的方向,面露担忧之色:“也不知道天缘哥那边情况怎么样了,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平静了。”
废旧楼南方远处新建的楼群里,一幢最高的大楼楼顶的时钟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老体育场座落在城市的最西方,此时的体育场已经不像陈天刚来时那样还有些人气,整块体育场被一层黑气覆盖。体育场周围生满荆棘,仔细看去,这些荆棘以体育场为中心向外延伸。荆棘枝干生出的倒刺伸入地下,吸食着大地的营养。
体育场正门方向五里之外,是一片新生的林地。光头青年伏在其中的一棵大树上,注视着体育场周围的一举一动。一个小时之前,光头青年来时体育场还未被荆棘覆盖。短短一个小时之内荆棘已经向外延伸了,只不过现在速度开始放缓,但仍然以常人不可察觉的速度慢慢扩散着。
“看来这荆棘是在为里面的骷髅吸收大地精力养分,可恨的是这东西还在向外扩散。再这样下去,整个城市最终都会成为废墟。得赶快回去向师父和师兄汇报。”
光头青年刚准备动身,一根冰冷尖锐的指骨横在了他的喉头前。光头青年周身猛然爆发出一道红光袭向身后,但这道红光很快被压制下来,消散在空气中。
“臭小子,不要命了!”骷髅说话间将光头青年放开。
光头青年转身看到这突如其来的骷髅,发现骷髅少了一条腿,惊讶到:“你是……”话没说完,便又赶到一股压力袭来,使他无法再开口说话。
“小子,刚一直跟着你。你还算激灵,里面那些东西正在恢复,暂时发现不了你。看你这身法和之前那冷面小子是一路的,你也是贺章的徒弟?”
光头青年眼睛瞪的圆圆的,双手胡乱比划。骷髅见状,手掌一挥。光头青年躬身咳了两下,降低声音答到:“是的前辈,之前您见到的是我的天行师兄,师父已经知道您还活着。不过,前辈怎么又返回来了?和我一起回去吧,师父听说您很激动。”
骷髅叹了一口气:“我这个样子,还是和这群怪物待在一起吧!”骷髅低头看了看自己,抬头继续说到:“你师傅还好吧?”
光头青年正要回答,只见体育场内射出一道白光,向大树方向奔来。
“不好!”单腿骷髅低吼一声,迅速拉过光头青年在其耳旁低语了几句。手掌一用力,将光头青年向来时的方向推了一把。光头青年借着这股推力猛然加速,瞬间奔出五十米。光头青年转身看了一眼大树的方向,目露钦佩之色,接着便再次提速,向来时的方向奔袭而去。
一阵夜风从林中掠过,树叶窸窣作响。响声随着风去的方向渐行渐远。体育场周围一片死寂,风吹过激不起一丝涟漪。所有奔袭在路上的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战斗前该有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