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雪情不自禁地娇喝一声,却无能为力。
画面中美妇人甚至已经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半晌,怎么自己好像还能思考?还能动弹?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女婴绽放的笑脸。
冰石般耀眼的蓝色眼珠滴溜溜地乱转,说不出的灵动。
美妇人激动地流下了眼泪,紧紧抱着小小的女婴,泣不成声,“女儿,娘的女儿,娘带你回家。”
只有夜郎和清雪听到了,虚空中刚刚有什么断裂了,“咔嚓。”
画面一转,美妇人抱着女婴站立在一大门紧闭的府邸前,匾额上赫然写着“将军府”三字。
美妇人走上前,素手执环,一扣门,二扣门,三扣门。
均无人来应。
陪伴她们站立于风雪之中的只有门前两尊石狮子,面容威严,凛然不可侵犯。
风雪夜归人,有家不可回。
美妇人抿着嘴,不发一言,不停地扣门,砸门乃至不顾形象地踹门。
“呵呵”
从门把手到整个大门,结为冰霜又化为冰末。
母女进门,迎接她们的却不是府里的丫鬟,而是刀兵。
“咔嚓”,虚空中那诡异的碎裂声又一次响起。
“阿弥陀佛,女施主,回头是岸。”
一位素衣白袜,出尘不染的小和尚从屏风后走出,步步生莲。
“妖和尚!你到底给我相公施了什么妖术?”美妇人怒火中烧,要不是他,自己的女儿怎会遭受如此劫难?
“蓉儿,不得无礼。白莲大师乃得道高僧,又岂会欺骗我等?”一位将军模样的男子从刀兵之中踱步而来,站在美妇人身前,看着眼前的妻女,目光复杂难明。
犹豫片刻,冷眉一竖,“把这妖女给我拿下!”
美妇人急了,像一只发狂的母狮子,“我看谁敢!”
将军大手一挥,“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美妇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自己许之一生要白头偕老的男人。就算冰天雪地,就算刀兵相加,都未曾让她如此刻的冰冷刺骨。
“呵呵。”
刀光剑影瞬间都化为了冰霜,叮的一声随着各自的主人随风飘散。
“你!你!你!”将军惊怒交加,“你还敢说她不是一个妖怪!”
“可她是我们的女儿啊!”美妇人忍不住痛哭流涕。
“哼,我朱无惧没有这样的女儿!”将军一阵冷笑。
说话间拔起腰间的长剑,直直地刺向美妇人怀中的女婴。
说时迟那时快,美妇人抱着女婴原地一转,竟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丈夫那一剑。
“蓉儿!”
“呵呵。”
“不。。要。。”
只见寒气从剑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到将军的右手,然后是胳膊,肩膀,最后是全身,然后叮的一下,就那么消散了。
美妇人口吐鲜血,泪目涟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女儿啊,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答应娘,不要再用这种力量了。”
“咔嚓”,“咔嚓”,朱清雪和夜郎又听到了连续两次崩裂的声音。
“阿弥陀佛。”画面中的白莲和尚竟就那样转身离去,消失无踪。
画面再转,长街之上。
“听说了吗,花尊阁新一届圣女已经确定了?”
“真的吗?是谁?”
“先别说,让我猜一下,是不是百花仙子?亦或者青狐仙子?”
“都不是,据说好像还是二十年前从我们身旁这个将军府走出去的。”
“这将军府都衰败多少年了?哎你说那圣女叫什么啊?”
“听说,好像叫什么雪女?要我说啊,还是百花仙子名副其实。”
中间这人正高谈阔论,有人结结巴巴地问他,“雪女是不是飘若柔云,皎如明月,冷若冰霜?”
“恩,差不多吧。”
“呵呵”。
一白衣女子从将军府旁走过,叮的一声,将军府灰飞烟灭,身形渐远,一路冰霜随行。
朱清雪震惊地看着那画面中人,竟和自己如此相像?
“咔嚓”,碎裂声再次响起。
画面再转,雪女站在雪山之巅,头悬明月,对面是一青衫剑客。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我都放下戒备,放下所有心结,打算相信一次的时候,你告诉我,我错了?”
“你太冷了。”青衫剑客自嘲一笑,解释或是掩饰。
“呵呵。”
一瞬间风雪大作,乌云遮月,所有雪山之寒气向着青衫剑客狂涌而去。
“停下!雪儿!你在做什么!快停下!”青衫剑客不复之前的淡定从容,“雪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太晚了呢。”雪女自娘亲过世后,第一次绽放笑容。
凄美得让人心疼,清冷得让人窒息。
“咔嚓”。
夜郎和朱清雪终于明白了,这一次次的咔嚓声究竟为何。
在那雪女的心脏处,曾经应该有一朵六瓣的雪花,如今,瓣瓣凋零了。
哀莫大于心死。
这时,雪山之巅赫然有白莲花凭空生起,风雪过后,竟是白莲和尚从中踱步而出。
雪女目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妖僧,来得倒是及时。”
“阿弥陀佛,贫僧来为施主送行。顺便,来取一些东西。”
“我知道。”雪女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第一次附体重生时就知道。早知如此,给他就是了。
“给你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施主请说。”
画面中,雪女不再言语,闭上了那双晶莹的蓝色冰眸,自头发开始,冰霜蔓延,叮的一声陡然消散于风雪之中。
唯独留下那残缺的六瓣雪花心脏渐渐消融,直至融化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
白莲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莲花座应声而来,正接住那一滴雪女之泪,莲花坐上不断有佛光闪耀,另有两瓣莲花孕育而生!
于此同时,夜郎和清雪二人也听到了雪女那句遗愿,“我要,来世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