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征程充满了艰辛,也十分枯燥。白天的时候,小孩倒也安静,不哭不闹,只是安静躺在背篓里睡觉。不过一旦到了晚上,尤其是安思顺他们就便借宿在某个破庙或是山洞时,睡醒的小孩常会闹得不可开交,折腾得本就劳顿困倦的两人叫苦不迭。
不过好在小孩的陪伴,也给他们原本乏味的路途上增添了很多的欢乐。
又过了七八日,他们终于到达了长安——这个伟大辉煌的中心都市。
次日早上,趁着孩子还没睡醒,安思顺和安孝节便嘱咐了客栈掌柜代为照看,接着两人便去履行述职的相关事宜。
二人最先赶到了兵部,呈报了相关审查手续。而后由兵部向玄宗奏明了安思顺等人述职的事。没想到。早上的朝会结束后,玄宗特地嘱咐兵部侍郎,说要在偏殿接见安思顺兄弟二人。
因为之前陇西战事吃紧,所以两人一直没有能够脱开身,直到这两年,边境的局势稍安,他们才能够赴朝履行正常的述职手续。这样算来,距离上次与玄宗的会面,已经过去了六年之久。
两人来到偏殿,即刻向玄宗叩首:
“末将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平身!”玄宗亲自从龙座上下来扶起安思顺和安孝节,让两人不由得受宠若惊。
“两位爱卿一路赶到长安,甚是辛苦,来人啊,先给两位爱卿赐座。”
“得令!”一旁的小太监应声道。
安思顺赶忙辞谢:
“公公留步。陛下,末将站着便可,不必如此劳烦。”
“不可,两位乃是我边镇之肱骨,岂能如此怠慢,既然爱卿不愿坐,那朕便也陪你们站着说话吧。”
这时,皇上身边的一位宦官连忙提醒他们说:
“陛下赐座你们坐便是了,没什么拘谨的,尽管把这里当做你们洮州,随意些,不要让陛下的九五之躯也陪着你们站在这里。”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谢圣主隆恩!”安思顺拜道。
“好好。”玄宗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爱卿,这些年在陇右,过得怎么样,一切是否尚安?”
“承蒙陛下圣恩,末将在陇右一切都好!”
“上次一别,也已过去六年有余了,朕心甚念,今日得见爱卿,心中方才觉得宽慰甚多啊。当初初见两位爱卿,我就觉得两位今后必然能成为定国安邦之将才,两位果然没有令朕失望啊。”
“陛下抬爱了,末将不才,所谓报国建功,还差得甚远!”安思顺推辞说。
“爱卿过谦啦,将军,请把文牒拿上来。”
“喏,陛下。”一旁的宦官应声道,而后走到了偏殿后的书柜,摸索了一会,便捧出了一叠整齐的奏疏。
“爱卿,来看看,这些都是陇右呈上的有关于你二人战功的奏报,每一封朕都悉心留存着,这些都让可以让朕感到安心的东西。爱卿在外辛苦,原本你们只在州县任职,照例我是毋须亲自接见的,但是朕的心却很是惦念你们二位啊!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好好磨练你们,也多给你们一些建功的机会,假以时日,将来必堪大用啊!”
玄宗的特殊关照着实出乎了安思顺和安孝节的预料,以至于两人都愣在了原地,受宠若惊。
还是在一旁的那位宦官提醒下,两人才赶紧跪伏在地上:
“陛下对末将的眷顾,末将一定没齿难忘,臣等必将竭忠尽智,唯为陛下赴汤蹈火,早日还陛下一个安定祥和的大唐江山!”
“安定祥和的大唐江山!如此甚好啊,这也是朕想看到的,这一切,就有劳爱卿了!”
“陛下……”安思顺似有什么事要说,但是欲言又止住了。
“爱卿,你还有何事需要奏明,但讲无妨。”
“启奏陛下,昔日我们族内兄弟四人一同逃离突厥,现在三人业已承蒙陛下恩泽,但至今末将还有一弟,名为禄山,仍居留营州。此人天生神力,习得一身好武艺,有胆有识有勇有谋,如陛下意图平定天下,此人必将能够为陛下所驱驰,为陛下保境安民,再立新功!”
“大胆,陛下用人自有决断,岂容你们在此互推亲族啊!”一旁的宦官怒斥道。
“诶,将军,休要吓到朕的两位爱卿。两位爱卿也定然是出于为国举贤的目的,而并非是为了自己,想来两位爱卿武功盖世,那么所荐的族胞之人也定然不是常人。他叫什么名字,将军,劳烦准备纸笔,先行记录下来,稍后加以宣召堪用。”
“回禀皇上,末将族弟姓安,名禄山,现居营州城内。”
“安氏一族果然是满门忠烈啊,不过为何你们上次来朝不为朕举贤此人呢?”
“回禀陛下,这……”安思顺一时有些语塞。
“爱卿,这位安……安禄山也是你们的同族吗,和你们是何关系。”
“回禀皇上,吾弟禄山并非是血亲。他本是栗特与突厥混血,后来随母改嫁到我们安氏部落,子继于我叔父安延偃,遂与末将等约为兄弟。”
“杂胡?”玄宗和那宦官同时愣了一下。
“陛下,有何不妥吗?”
“无妨,无妨。”玄宗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
“朕知道了,你们先行退下吧。”
“得令,劳烦陛下费心了!”
两人旋即告退出了殿门。
“陛下,杂胡之人,还需三思啊!”
“将军,朕明白,这事暂且还是先放下,日后再予定夺。”
“喏。”
退出之后,安孝节却有些疑惑:
“大哥,适才陛下身边那个老奴是何人,看上去权威不小,否则怎么连皇上都唤他作将军呢?”
安思顺也不知晓,于是拍了拍面前领路小太监的肩膀,小声问道:
“喂,敢问公公,刚才陛下身边那位老奴是谁?”
“呸呸呸,什么老奴,那位可是高力士高公公,你们难不成他都没听说过?”
安思顺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们一直在陇西行军打仗,对京中的事向来不曾过问,宫中的就更不知晓了。”
“这也难怪了。高公公可是皇上面前的第一大心腹,为陛下分忧多年,劳苦功高。听说皇上能够顺利继承大统,他还出力不少呢。现在高公公累封为右兼门卫大将军,银青光禄大夫,连圣上都是以将军相称。要我说哇,你们这些边将,虽然在朝外为国家卖命,但是眼光也得放得长远一些,宫里的事还是多少打听一些,这宫里说得上话的人,也记得多少要打点一些,这里头的学问可大着呢……”
“多谢公公的指教。”安思顺连忙谢道。
两人在小太监的引导下一路离了宫,回到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