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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绯红

她身穿绯红色的裙子,手上抱着一只熊娃娃,挡在他面前的废弃物已经掉落一半,露出了她的半边脸。

鬼神对契约人有独特的感知,卫辰惜在看到女孩的瞬间便感觉到她身上有漂浮的灵魂,“她是契约人!”。卫辰惜显得有些慌张,这女孩看起来是如此的无辜,她似乎什么也没有参与,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见女孩发现鬼神在看着自己,连忙挣脱出废墟往道路外跑去。

卫辰惜没有拦住她的去路,任由她往远处逃跑。女孩奔跑的声音引起站在车上的欧佑可注意,他转头看向声音出现的地方,发现又是一个契约人,随即跳下车追去。

卫辰惜多少了解这些白衣人的作风,知道小女孩若是被追上也会被夺去生命。连忙扑向欧佑可,狠狠地将他扑倒拦住。

“放开我。”欧佑可挣脱着说道。

卫辰惜没有放手,以死神的速度,要追上一个小女孩是非常容易的事,只是他实在于心不忍,对拦住的白衣人说道:“她只是个孩子。”

“她是契约人。”欧佑可将卫辰惜推开,狠狠地将卫辰惜按在墙上对他说道,“你的善良改变不了她是契约人的事实。”说罢转身向女孩追去。

卫辰惜紧追欧佑可身后,女孩逃到地铁站,赶在追她的死神到来之前就上了地铁。地铁的速度极快,因为没有赶上,欧佑可只能与地铁擦身而过,任凭地铁从自己面前远去。卫辰惜在身后看到这一幕,心中像是松了口气。但欧佑可却不死心,转身往回跑去。

卫辰惜站在向上运行的电梯前拦住去路。欧佑可没想到这家伙会一路跟来,想来他是想要阻止自己。欧佑可不愿与他多纠缠,索性越过栏杆从另一旁向下走的电梯上逆行而上。欧佑可奔跑的速度极快,电梯上的人只觉迎面涌来一阵强风,逼迫着他们从两侧躲开。而另一侧,卫辰惜也向上追去,电梯上的人类被身后用来的强风逼退两侧。这两股怪异的风在天梯上拉开了距离。

当欧佑可跑向顶端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看着在身后一侧还在向上跑来的卫辰惜,心中一股类似悲伤的感觉顿时遍布全身。他执行卫辰惜死亡时的情景即将在自己面前浮现,他紧闭双眼想要忘掉那个情景,回头睁开眼睛继续向前追去。

欧佑可需要比地铁更早的赶到下一站,他朝着出口快速奔去。卫辰惜冲过人群看到欧佑可远去的身影,自己连忙追上。

欧佑可一路奔跑不理会身后的卫辰惜,很快到达地铁的下一站。此次站口在高架上,黑夜抬头可见,欧佑可站在被昏黄灯光照亮的站台上看着轨道,地铁果然还没有抵达。当那班地铁快到站时,卫辰惜正站在向上跑去的楼梯上。他惊奇地发现地铁列车上分两排站满了和欧佑可一样身穿白衣的人。他们分两排面对面并列站立,白色的衣袍在风中飞舞,此时看起来就像站在电线上的一群白鸽。他们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手中的怀表,此刻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地铁到站,欧佑可连忙上车,卫辰惜顾不上理会刚才眼前所看到的情景也往车厢跑去。进去后虽然看不到在外面的场景,但能依稀能感觉到在列车的上面一定还站着那群“白鸽”。

欧佑可在车厢里开始放慢脚步一个一个寻找,因为在车厢里找不到女孩的身影,他又往下一节车厢走去。此时与欧佑可只有两节车厢之隔的卫辰惜已经赶到他的身旁,他一把抓住欧佑可的肩膀。欧佑可反应极快,反身抓住他的手腕,同时用另一只手肘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按倒在墙壁上,双眼瞪着他说道:“你最好别再妨碍我。”

卫辰惜被扼住喉咙无法说话,只能张开嘴发出沙哑的声音。欧佑可放下手臂继续想车厢走去。死神对契约人没有感知,只能通过视线一点一点的寻找。卫辰惜在被松开喉咙后奋力喘息着,刚才被扼住时喉咙传来的恶心感还没有散去。

看着欧佑可穿过一节又一节车厢,他慢悠悠的身影像是没有找到女孩。此时卫辰惜能感觉到契约人的气息,他看着欧佑可朝车厢继续走去的身影,发现他已经在朝着女孩逼近。卫辰惜跟在欧佑可身后不敢有所举动,就在即将到达最后两节车厢时,卫辰惜知道女孩就要隐藏不住,索性从身后将欧佑可抱住不让动弹,并大喊着:“快走!”

躲在车厢角落的女孩看到死神和鬼神的身影,连忙向最后一节车厢跑去。欧佑可双手撑开将自己束缚住的手臂,刚挣脱开要向前紧追的刹那,随着外面一声巨响,车厢开始倾倒,列车从高架桥断口处往下坠落。

列车前头垂直驶去,列车的后尾倾斜起来。卫辰惜也因为列车的变化而无法站立,在他前面的欧佑可因为突然列车的倾斜而微微向后倾倒。列车上的人纷纷向竖起的底端落去,有些人还在紧紧抓着座位不放。好在鬼神和死神能够漂浮,在混乱中改变自己的状态让自己浮起,只见人们都聚集在他们的脚下,车厢四壁将他们周围包裹。他们向上看去,此时女孩卡在座位上没有落下,欧佑可向上飞去势欲攻击。

慌了神的卫辰惜连忙喊出“不要”,只是声音还未说出口,浅浅的声音从喉咙里流出,顿时车厢化作一片白色光芒,穿过光芒看到的世界是列车坠毁后所呈现的一片废墟,熊熊烈火正燃烧着,仿佛夜空也被染成了绯红色。在绯红的夜空下有数不清的卷带,卷带交缠着,纷纷汇聚于刚才站立在车厢上的死神手中。

在那些卷带之中,一条黑色的卷带汇聚到站在废墟旁身穿白衣的死神身上。虽然卫辰惜看到的是一个死神的背影,但还是能辨认得出是刚才追击着女孩的那个人。

卫辰惜抬头看上空,任务结束的死神纷纷隐没在黑暗里,悄无声息就像从未出现一般。环顾周围如同废墟的一切,只有许多灵魂站立在废墟中茫然的不知所措。

卫辰惜看向站在废墟堆一端的小女孩,她怀里紧紧抱着手中的小熊,应该是因为周围被绯红色的火焰覆盖的缘故,她绯红色的裙子看起来并没有被废墟中的灰烬染脏。女孩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卫辰惜,而在她脚下的废墟里,只见一只被灰烬染得遍体鳞伤的熊娃娃裸露于灰烬外以及一只被灰烬染灰的手紧紧的握着熊娃娃的身体。

卫辰惜看着女孩无助的眼神,怎么也想象不到如何能够残忍的夺去她的生命。她似乎并没有给谁带来伤害,却好像这个世界终将给她带来残忍的结束,这一刻内心涌出一股悲伤,是自责或是不忍,而这种痛苦正应验了阎罗王所说的话。

卫辰惜看向站在那里的白色身影,带着些不忍地语气问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

他背着身子回答:“对死神而言没有谁该死,也没有谁必需活着。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这话听起来是多么的无情。

此刻废墟的周围开始出现鬼神的身影,卫辰惜知道此时灵魂将被带往冥界,他再看向一脸无助的女孩,她似乎也在等待着将她带走的鬼神。可是卫辰惜却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所不解,他不能接受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生命,即使是契约人也不可以。

“难道他就一点也感觉不到难受吗?”他心里想着,看向正呆立在原地的女孩,只见女孩对他喊道:“哥哥。”

听到女孩在喊着自己,卫辰惜的眼眶终于还是有些泪水势欲涌出。他来到女孩面前蹲下,强忍着眼角的泪水看着女孩,虽然此刻眼眶被泪水浸得红润,他依旧微笑着用亲切的语气对女孩说:“跟着哥哥走,好吗?”

女孩点点头,卫辰惜笑着抚摸她的头发,起身带着女孩离开这片废墟。可是卫辰惜不知道,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始终背对着身子的欧佑可脸上终于还是流下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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