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嘉并不擅长做饭,晚饭也是买的半熟品,稍微加热就能吃。
章蘅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两下就放下筷子。
章嘉犹豫后开口“阿蘅,周末你去接章郁回家吧,我……我周末要跟朋友去一趟巴黎。”
“去巴黎干什么?”
“就,就随便看看。”
“男朋友?”
“也有女的。”
章蘅冷笑“这次又是多大的?五十岁大腹便便秃顶暴发户?”
章嘉沉默。
“我给你那么多钱还不够你花?你至于作践自己去跟那种人?你要找男朋友我不拦你,以你的条件你还怕找不到比一个糟老头子更好的?”
“阿蘅,你不懂。”
最后一丝理智也给逼走,章蘅冷笑也做不出“我不懂?你忘了上一次那个男人?他不过是利用你,利用你给他生孩子而已。”
“你闭嘴!”
她最禁不起刺激,旧事重提,剩什么?只剩恨,咬牙切齿,她说“这次不一样,他许诺会娶我,家产分我一半,至于他家里母老虎,他早就动心思要跟她离婚。”
她太执迷不悟,看不清现实,读不懂人心,一厢情愿陷在自己天真美好的幻想里,她宁愿听一个外人的花言巧语也听不进他一句肺腑箴言,面前是伪装成花圃的火坑,即便如此她也义无反顾往下跳。
章蘅劝不动她,痛心又无力,手臂的伤隐隐作痛,章嘉放他面前一杯水“我保证,这次我会过得很好,阿蘅,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请你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赫然扎眼的,脖颈上几处吻痕吞噬掉章蘅对她温声软语下自发的好脾气,他对章嘉吼“滚!你马上从我面前滚出去!滚啊!”
时间过晚八点,她还有车在楼下等,他的脾气她最清楚了,就耍的这一时脾气,等她明早回来还不是要嘘寒问暖关切问她有没有事,道歉说自己昨晚情绪失控,也好,这种时刻大家都冷静冷静,有事全放下次说好了。
章嘉匆匆拿过一件开衫套身上,提着包,临出门前又看一眼怒不可遏章蘅,叹口气头也不回的走。
酒柜陈列几十种酒,从一层到三层,选最烈那一种,先灌一口暖肠温胃,再轻啄慢饮到一瓶见底,医嘱讲伤口容易发炎要他近期滴酒不沾,无所谓,即便喝了也没人知道,半个钟不到,地上已经两个空瓶,他踢一脚,两个酒瓶撞在一起,磕磕碰碰滚远。
眼前一个娇俏人影,两条眉毛皱成个川字,指着他骂“有病吧你,医生说了不让你喝酒你还喝,你想死啊?别喝了!”
他伸手去抓,扑个空,重心不稳跌在地上,冰凉地板激醒他混沌脑神经,哪来的人影?不过是心之所向,思念成狂,眼前所见皆化作白天那个发起火来像小老虎一样的人。
夜凉如水,他就着冷地板昏昏沉沉睡过去。
程一漾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周围都是平稳有序呼吸声,孤独感泼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她淹没,溺水的人抓不住浮木,她一颗心起起伏伏,没着没落,竟不知为何,心慌又难过。
第二日一早,夏炎把凌晨入睡到起床连三小时睡眠都不足的程一漾叫起来,叶徽楼下找她,说有急事。
她连睡衣都来不及换,一路小跑下去。
叶徽仿佛看见救星,忙道“你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章蘅家。”
程一漾抓着睡衣下摆,慌乱躲闪着周围异样探究目光道“到底什么事?你一次性说清楚,我得回去换衣服呢。”
“章蘅高烧,不肯去医院,我和简清怎么说都不听,你说话他能听进去,所以你得过去一趟。”
程一漾扶额“你们两个大男人,他不去就抬他去呗,看个病这么麻烦吗?”
“没用啊,就算抬他去医院他要是不肯配合,病还是好不了啊。”
“那也先把人弄到医院再说啊,你先回去,我上去换个衣服,到时候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我再过去。”
“已经过了一夜了,他昨天晚上又喝了那么多酒,你先跟我去吧,回头衣服我让夏炎给你送过去。”
“换个衣服又用不了多久——哎!叶徽,你,你放开我……”
被人拉着一路狂奔至校门口,这一道多少人指指点点,最多到明晨,她穿睡衣游历校园的光辉事迹就会传遍两千七百多校友耳中,成为人人课间饭后讨论笑谈,她哪还有脸存在?
叶徽载着她,不要命狂奔在清晨薄雾中。
章蘅的家,不是上次她去过的小小公寓,是精装复式楼,整体咖色调,家具摆设一丝不苟,处处彰显华贵不菲,却少了家的气息,冷冰冰好像这房子也只是装点城市的一处摆设。
简清从卧室出来,看见程一漾,对她道“你进去劝劝他,烧成这样,再不去医院就傻掉了。”
她忍着要发作冲动,进去卧室,看到章蘅双眼空洞望着天花板,脸也红红,棉被被他踢开,整个人大刺刺躺着一动不动。
“章蘅……”她走近查看他受伤手臂,纱布上有星星点点红色“医生不让你喝酒你不知道吗?你怎么发烧也不去医院呢?烧傻了怎么办?”
章蘅看着她一言不发。
程一漾又道“疯子,发烧多难受啊,起来,起来去医院。”
她一身睡衣的样子实在奇怪,章蘅忍不住问道“你刚起来就过来了吗?”
“哼哼,拜你所赐,下一期校园名人榜的头条非我莫属了。”
“叶徽叫你来?”
“他说你病入膏肓,马上要去阎王那里报道,我赶来见你最后一面。”
章蘅终于露出笑容“那我真死了你会不会哭?”
程一漾开玩笑“你要把家产留我一半我就会哭,一定比你请演员更卖力。”
他故意把玩笑当真话“好啊,那你做我女朋友,我把家产全留给你。”
气氛再次尴尬,程一漾凶他“好了,赶紧起床去医院,不然我怕你烧傻了连我是谁都不记得。”
“不会,我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
“你看你看,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快点起来。”
程一漾去拉他另一只没受伤的胳膊,章蘅故意使力跟她作对,等她松劲儿缓力时他就猛的一下把人拉进怀里,程一漾愣了片刻,而后大惊失色开始挣扎,章蘅未给她喘息机会,翻个身把人压在身下,嫣红的唇开开合合,那些拒绝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脑中一个声音说“这不就是你日思夜想的人吗?你还等什么?你还要等多久?”
在他失神的电光火石间,程一漾全力推开他,而章蘅反应更快,拽住她胳膊又把人捞回来,这回不容有疑,他热烫的唇迅速吻上去,辗转厮磨,唇齿流连,程一漾紧闭牙关退守最后阵地,敌人迂回循序并不急着攻池掠地,许久,等她唇瓣发麻,腮肉无力,防守渐弱,章蘅便轻而易举撬开她两排牙齿,一经探入,舌尖疯狂席卷不留一处死角,她的呜咽全消融在他口腔里。
不过一吻而已,她心中劝慰自己,没什么大惊小怪,如今世风开放,接吻跟拉手一样普通,就当被占便宜了。
可这一吻持续时间太长,程一漾渐渐有些撑不住,两只阻隔在胸前的手抽出去掐他侧腰,章蘅吃痛下卷走她口中最后一丝味。
她仍在他身下处于劣势,见他没有要放她打算,不禁手下加力,掐住他侧腰紧实肌肉拧一圈,女人惯用杀手锏,掐住你一小撮肉拧,他终于不敌,起身放过她。
“神经病,爱去不去,死活都不管你。”她又羞又愤,狠狠抹一把红肿的唇,急得快要哭出来。
章蘅没有半分悔意,回味无穷似的舔一舔嘴唇,哪有她刚进来时那副病殃殃样子。
“你不来我真会死。”
“那就死,早死早超生!”
“我还没有立遗嘱把家产全部留给你,舍不得早死。”
程一漾震惊于他突然转变,翩翩公子一下变成浪荡公子,竟也不要脸起来,她冷哼一声道“不敢不敢,我怕你变冤魂找我讨债。”
“我只会找你讨情债。”
这么利索一张嘴,姜知越也得甘拜下风,程一漾通红一张脸吞声忍气。
“我周身无力,你来扶我。”
好一个“周身无力”刚才他可劲儿大的推都推不开,眼下说这话,鬼才信他。
章蘅笑意骤增,道“刚才——力气都用光了。”
欲言又止,程一漾有火发不出。
“我力气小,扶不住你。”说罢就去门口叫叶徽“叫我来纯粹多此一举,我看他好的很啊!”
屋里动静这两个门外听的一清二楚,再加上程一漾欲盖弥彰的唇,发生什么都不需猜,章蘅首战告捷!
程一漾其实就是虚张声势,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又不肯就此作罢,那副若无其事模样纯粹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好在也无人揭穿,迄今为止,尴尬的似乎也只有她一个。
去医院途中程一漾要求在学校下车,叶徽准她回去换衣服,并把车开进学校,给她限时十分钟下来,可程一漾已经打定主意不再陪同章狐狸去医院,所以答应的十分痛快。
下车时,闭目养神章蘅开口威胁“你也不想成为校内名人吧。”
程一漾反问“你什么意思?”
章蘅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看来得赶紧去医院了。”
老狐狸!程一漾咬咬牙,飞快跑进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