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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上师相招走王城,血衣行者凶威显

冬去春来,雪化作水滋润大地,大漠也出现一些绿意,浅浅的,远看却如一片接天连地的绿毯,给这荒凉添了几分生机。

“头领,咱们弟兄可是有一段时间没开荤了!寨子里都快揭不开锅,这可如何是好?”

一行人骑着大马由远而近,各个穿着杂乱兽皮短衫,雪亮的马刀挂在腰间来回摆荡,边走边吵吵嚷嚷闹着。

“自从去年大哥殡了天,弟兄几个过得都紧巴巴的,惭愧啊!”

“头领,莫不纠集全寨兄弟,去那城里做一票大的,也好开个锅!”

“是啊……”其余人纷纷附和。

“你们一个个猪脑子啊!现在大唐和大辽开战,这附近哪座城不是囤积重兵,就我们这点人去攻城?”为首的马匪眼睛一瞪,众人噤声。

“此处便是老首领殡天的去处,新来的祭拜一下!”

后面跟着的几个年轻人翻身下马,持香倒酒磕头,众人哈哈大笑。

正在此时,一阵狂风猛地刮起来,霎那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众马匪登时乱了阵脚,在狂风下东倒西歪,只听马嘶人吼,混作一团。

这怪风来的迅猛,去的却也快,转眼又一派风和日丽。只是马匪个个狼狈不堪,挣扎着互相扶起。

“****的天气,这邪风来的好蹊跷!”新头领啐了一口唾沫,瞧着天骂道。

“头领!”有人突然叫嚷起来。

“闹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新头领话说了一半便卡在嗓子里,原来不远处突然多了两个人来,年长的鹤发童颜、须白矍铄,年轻的丰神如玉、一表人才。

头领下意识地一挥手,众马匪齐齐掣出马刀,鼓噪着冲上前去将二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何人?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头领威风凛凛策马上前,指着二人喝道。

“执事,应该便在此处。”

“嗯,抓紧时间,早办完早回去,近来外面不太平,不少同僚都遭了毒手。”

“是……”二人视周围的马匪如无物,好整以暇地打量四周地面,竟然丝毫不把这数十把钢刀放在眼里。

“两个白痴不成,问你们话呢!”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马匪狰狞地笑着,手里的钢刀毫不犹豫地当头砍去,照这架势,落在脑袋上便是两半葫芦瓢一起喷血!

说时迟,那时快,平地里邪风再起,这回风只起了三息,待得风平,方才还杀气腾腾的马匪全部尸首分离、肠穿肚烂,竟是一个都没剩下!

淋漓的鲜血遍洒土地,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宛若人间地狱!

“唉,若是你之前稍露手段,他们本可以不死的……”

“这些人个个不是良善,百会杀气盈顶,不知有多少人命,死有余辜。况且新妖升灵,来些血食祭一祭也有益处。”年轻人不以为意。

“陛下早言,血食升灵之法后患无穷,不止心魔易生,到聚鼎升仙时犹如天堑,当今还有谁选此道?“

“但聚鼎升仙何其遥远,况且对妖来说,前期也有不小益处。”年轻人单手成爪,照着地面一抓,只见满地鲜血如倦鸟归巢飞入手中,滴溜溜汇聚成一团血球。

年长的也不再言语,对他而言,不过是死了一些马匪而已,实在不值一提。右手一翻,凭空出现一枚玉牌,朝着血球一晃。

只见血球抽丝剥茧一般分出一股血柱,徐徐绕在玉牌上,同时,一抹赤色光带如烟如雾又从玉牌洒下,缓缓飘落地上,如那春雨渗了进去。

随着血球消散,天上竟然突兀地浮现一片乌云,有银蛇游走其间,霹雳雷霆,电光火耀。

“一个不成器的狗妖罢了,升灵也能引来一重灭妖雷,都是血祭惹的祸!快走快走!“年长的挥挥手,地面轰然炸开,一条土黄色虚影电射而出,落入他怀中。

妖灵到手不再停留,两人身影一阵模糊,转瞬消失不见。

劫雷游转了半刻,但失了目标,过了片刻便也消散了,大漠重归平静,除了地上多出的大坑和数十具滴血全无的零碎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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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浩瀚东胜神州,大唐大辽只是一隅,在那险峻之地,有一片山脉,名叫狮驼岭,方圆不知几万里许。

无数悬崖峭壁、奇峰峻岭巍峨屹立。那悬崖刀削般拔地而起,上顶云天,危峰兀立,令人望而生畏。

岭上常年云蒸雾绕,置身其中飘飘宛若仙境。远远地望去,无数悬崖犹如柄柄利剑,耸立在云海之间,令人感憾万千。正好比“奇峰一见惊魂魄,意想洪炉始开辟。”

于这天上地下、众生三界而言,这狮驼岭是世上绝顶险恶之地,只因其中那座雄踞乾坤的万妖国!

万妖国位于地下,其宽广遍及整个狮驼岭,普天下的妖物云集于此,结成一股可怕的力量,对抗长年以来天庭等所谓正道的围剿。

奔波儿是妖王历第二百六十七年到这里的,到如今算上今年刚好整整两个甲子。他天赋一般,修炼了将近三百年,才堪堪迈过化形的坎儿,但由于其本尊是一只苍头鹰,眼力极好,故而安排了看守升灵池的职务。

今日一如往常,奔波儿早早看在升灵池边,双目幽光闪闪如黑色水晶,池内所有细节一览无余,只需不时扔进去几颗绿色丹药便是照应。

只见这升灵池,石台上一汪碧水,湛蓝幽幽,云蒸雾缭,氤氲仙雾,水中不少透明虚影游来游去,看起来甚是欢乐。

这升灵池是万妖国立身之本,分布在六十妖城中,是一件混沌至宝神通铸就,甚至整个万妖国都在此至宝庇护之下。池边灵气十分浓郁,还有加速修炼的效用,故而奔波儿对这差事也是相当满意。

万妖国内自成天地,也有日月星辰,只是分属混沌至宝的阴阳二气所化。

“奔波儿,来了个新人,交给你了。”正在此时,有两人飘飘而至,正是之前大漠上那一老一小,只是此时分别着一身黄袍和蓝袍,年长的衣上还绣有厚土之纹。

“原来是执事大人和啸月师兄,失礼失礼!”奔波儿接过玉牌,连忙作揖,诚惶诚恐。

“待他塑体完毕便留在戊申城。”黄袍执事一脸和蔼,但眉眼间自有不容置疑的气度。

“……”跟在后面的啸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什么。

“当然当然,谨遵执事法旨。”奔波儿一脸讨好,“以执事之尊竟然亲自接引,此妖也是祖坟冒了青烟……”

“行了行了,”黄袍执事哭笑不得,这奔波儿笨嘴拙舌,马屁都拍得不伦不类。

“近来天庭下重兵,与昆仑、蜀山等修仙大派联手围剿我妖国,不少在外的弟兄遭了毒手。陛下体恤妖众,降下法旨,着各城执事、护法及得力弟子担任接引使。”黄袍执事看起来心情不错,便也耐心地聊了聊。

“原来如此……”奔波儿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感慨。“当年还没有接引使者之时,我随着一众兄弟,一起投奔妖国而来,路上遭遇天兵围追堵截,一路死得只剩我一个,最好的兄弟就在外面不足百里处断了气,往事不堪回首,唉……”

执事和啸月师兄默然不语。

“如今陛下施展逆天神通,开辟六十升灵池,设立七十二路监察,接引天下同道,这才有我妖族如今盛况啊……”说到此处,奔波儿老泪纵横,朝着东面推金山倒玉柱重重磕了几个头,言行发自肺腑,恳切令人动容。

黄袍执事也是感慨万千,他是在妖国草创之际便在这里,那时天下妖族沦为所谓名门正派猎杀戏谑对象,六大妖皇强势崛起,为妖族打出一片天地。彼时他只是一个小妖兵,跟随六位妖皇南征北战,平地府、一战安定身后事,斗天庭、开妖族万世太平。

那最后一战,满天神佛遮天蔽日,从人间打到寰宇,虚空破碎,分崩离析。六大妖皇当场陨落两位,最强的六皇齐天大圣至今也是生死未卜,不知所踪。天庭和佛国也损失惨重,这才赢来了妖族休养生机的宝贵时机。

很多要好的兄弟、师长都在那一战中陨落了,回想起来无限惆怅。

黄袍执事茫然四顾,这地下妖城被施加了须弥子芥神通,宽广无边,升灵池位于中央高处,最下层熙熙攘攘、灯火汇成一片光海绵延至远方,一座座浮空洞府彼此间铁链相连。无数流光穿梭其间,那是忙忙碌碌奔波着的同道。

中央城主府傲然屹立,无数符文缭绕,凛然生威。再远处的山壁上,妖族学堂和各式作坊热火朝天,一派欣欣向荣。

“一切都会好的……”黄袍执事喃喃说着腾空而起,眼睛里闪着别样的光,啸月紧跟其后默然不语,奔波儿深深一躬,长揖及地。

…………………………………………分隔线………………………………………………

……三个月后……

戊申城升灵池,星星点点,碧莹光点游曳,拖着长长的光丝,如梦似幻。

一个浑身****的男子茫然地漂浮在池子中央,黑发血瞳,俊秀健美。奔波儿苦着脸,手里的玉牌指指点点,牵引着那男子到了池边上。

“来,穿上。”奔波儿没好气地扔过来一套土黄色衣服和一枚印着云纹的黑色石牌,“这就是你的身份牌,自己想个名字刻上去就行了,要想好,每一个石牌都是独一无二的,一旦刻上就改不了了。”

“……”

“好吧好吧,碰上你算倒了八辈子霉了……”奔波儿脸黑的像锅底,见他一动不动,还在东张西望,便自己拿过那枚石牌,随手一甩,一枚玉针在男子眉心轻轻一点,带着一滴血珠飞回。

“说吧,你叫什么名字?”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很多刚刚从升灵池宿体而成的小妖都这样,但一想到三个月里这小子惹的麻烦,奔波儿就气得牙痒痒。

“黄酒……”男子低语。

“皇九……嗯,好的,刻完了,”奔波儿也不核实,随手在石牌上刻下这个伴随这个妖怪一生的名字,便扔了过去。

“穿上衣服,拿上石牌,站到那个角落里去,对,就在那里。”

“刺啦……”伴着一抹银光,此时还痴痴傻傻的皇九消失在小挪移阵里。

“妈蛋,这小东西可把我害惨了……”

奔波儿欲哭无泪,升灵池每年的配额是固定的,小妖宿体需要定时往池中加入一些五行精华和灵血结晶,原本按照常理,除去每年消耗的,还有不少结余,这些都是很热销的上好材料。

但这小子有点反常,第一个月的时候相安无事,和其他小妖灵体一样逐渐壮大,第二个月也就“食量”大一点,吸收的精华相比其他的要多至少一倍,到第三个月,吸收的速度完全是掠夺式的,弄得整个升灵池都激荡起来,其他小妖眼看个个发育不良,奔波儿没办法,只好把多年攒下的老底子扔了进去,这才满足了他的胃口,到现在这灾星出炉,他的家底耗了将近六成,让他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闲话休叙,皇九从升灵池离开之后,被传送到了一座大殿,殿里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和他一样的新人,这里是戊申城新月殿。

万妖国共有妖城六十六座,除中央六座王城由妖皇及其亲传弟子居住,其余各城都有新月殿,是新妖报到分流的所在。殿内空间也是极大,小妖在此登记备案,接去任务,赚取贡献点,领取日常的开销。

迷迷糊糊的皇九在汹涌的人潮里挤来挤去,最后还是一个年长的羊怪带着他把各项事情登记好,安安稳稳地送到了住的地方。

妖族以往修行全凭本能,万妖国成立之后,大帝定下界限,成立妖族讲堂,汇总修订毛、羽、甲、鳞、万物五大体系共一千八百道,区分妖、精、怪、灵四大类,从无到有,奠定了妖族亿万年基业,从此妖族修炼便有了依据。

当前妖族修炼有九境八十一阶,由低到高分别是塑体、升灵、化形、元神、万象、聚鼎、太乙、罗天、大圣,每境界又有九阶,境界之间,天差地别。

人有七窍,秉承天地灵气而生,外形最适宜修炼。而这升灵池神妙之处就在于将妖灵在短短九十天内塑为化形期才能具有的人形,虽然实力与真正的化形期天差地别,但从此新进小妖直到化形后期便是一路坦途。

从升灵池中出来,天赋一般的也能直接迈入升灵初期,阶位不同而已,天赋较高的直入升灵后期也并非不可能。至于天赋更强的,例如妖皇座下麒麟、火凤、玄龟、苍龙、无疆五大天王,其子千年一出,出生即化形,幼年元神自开,少年万象归一,青年聚鼎升仙,成年可登太乙,再往上才是造化。

皇九前身是普通黄狗,因缘际会之下才开得灵智,遇马匪身死,其灵不知为何没有随之消泯还愈发强大,前些时候被接引使感知到,这才进入了万妖国。

说来也奇怪,被接引的妖物要么是在一方兴风作浪、要么是本尊强大到可以被感知,像皇九这般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皇九现在是升灵二阶,不算好,但也不差,像他这般的,单这戊申城里没有上亿也有千万,实在一般的很。

皇九的住处在柳街第千六廿三,也就是柳街上第一千六百二十三号,从升灵池上往下看是一片星海,尚且感觉不深,但置身其中时,才觉得什么叫浩瀚,柳街全长有数十里,像这样的街戊申城里数不胜数。

从下往上看,戊申城主府宛若天边日月,一座座浮空岛屿当空而立,令人震撼,至于那升灵池,若非眼神极好的妖物,单凭肉眼几乎高不可见。

皇九便在这里安下了家,和别的妖物一样,每日打熬筋骨、锤炼神通,时光匆匆如流水,山间岁月不知年。

妖王历第五百六十年,皇九晋升升灵三阶,新月殿和煅兵府是常去之地,一者接取任务,二者日常任务摊派,皇九爱好极少,沉默寡言,远比同级小妖更勤奋,炼兵水平突飞猛进。

妖王历第五百六十九年,皇九晋升升灵四阶,此时已是煅兵府二级匠师,更被府中阁老七级匠师收作记名弟子,赐下地灵丹一枚,同年晋升升灵五阶。

妖王历第五百七十七年,皇九晋升升灵五阶,随师门离开戊申城,偶遇啸月,啸月相邀,师门应允,皇九离开师门随啸月加入庚寅城城卫军,在啸月麾下九纵十六旗四十三伍做一小卒。

妖王历第六百年整,皇九已是化形大妖,升任旗主,驻守北雁门,与天兵数十次交战,斩落仙兵无数,战功赫赫,受城主赏赐十方俱灭法,以天兵精气为引,修为从此一日千里。

妖王历第六百四十二年,皇九炼气凝神,成就无上七色六品元神,同年,左迁庚寅城护法,与啸月结为莫逆。

妖王历第七百五十一年,皇九元神六阶,杀孽滔天,一身血胆,手下修者、天兵天将、佛魔诸道冤魂不知凡几。是年,皇九好着一身血袍,黑发蔽目,本命法宝名唤“屠灭”,化作铁锁缠于双臂,日渐神龙见首不见尾,人称“血衣行者”。

妖王历第八百年,皇九元神九阶,困宥于心魔,不得寸进。某年月日,心魔发作,击伤同行护法三十四人,误杀妖族同道一百零八,被啸月擒住,城主亲自出手,封闭修为,囚于凤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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