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矛盾
也是这一天清晨，阳光照在又一次被雨水洗刷过的底比斯之城，明明是古旧而沧桑亘久的砖石，却显出崭新的色泽来，只是那城墙之上的斑驳与破损却无法掩饰住曾经的腐朽来。不经有落魄的诗人感慨道，哪怕有再多的大雨，也恐怕只能洗去它表面的浮灰，其实这古城的内里，却还是那样腐朽。
城外通向城门的大道上，一行人朝向底比斯之城缓缓行来。他们多数人裹在银色的盔甲之中，银色的盔甲反射着清凉的晨光总让人感觉到刺眼。他们的马也都裹满了银色的盔甲，无一不是高大而健硕，所过之处总有一片凉风习习的阴影。他们步伐整齐而有力，身着黑色甲胄的几个军官露着威严与杀气的目光来，好一副军队前来的森严景象。
守城的军士远远望见前来圣裁十字军的旗帜，竟再也不敢偷懒，他们直起腰来用崇敬的目光迎接军队，只恨前来的军队看不见自己专注认真显示出忠诚的目光来。
领头的军官留着精干的短发，他的目光如鹰般锐利，只叫人不敢直视。他踏入城门之时甚至都没有翻身下马，他目不斜视，不顾多少年来底比斯之城一直行使的下马之礼，却依然让人感到敬畏。不知道是他坐下战马带来大地的震动，还是他身上本就存在一种无法描述的强大气场？
守城的士兵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他看到了把隐秘却十分别致的佩剑和那人身上特别的徽章，士兵当即用训练已久的战鹰传令：国王第七子凯尔特携圣裁十字军第三军团前来入驻！
圣裁十字军一路前行，所过之处皆是肃穆和沉默，就仿佛他们军团的名字一般，当圣裁降临，世间一切皆当沉默，只为十字所向披靡之威，不论黑夜远逝，白昼将行。
“吾令国王旨意，将圣裁的光芒带于此地，当有仲裁的圣言指引尔等凡民；众所周知，教廷虽竭力成为国家之坚盾，但因各工厂所带来弊端过重，国王特此下令，从今日起，所有教廷所属魔金武器和机械零件的生产必须停止，限三日内全部完成！”
凯尔特右席的执行官庄严的宣布国王的谕令，他的声音即便洪厚如大钟，也仍然不能盖住一时兴起的议论之声。
“我们的田没法再种才到这城里来，如今却要把工厂停掉，这还给人活路吗？”
“你说的真是特么的对，教廷和国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他离军队走来足足还有百米开外的距离，却也只敢用蚊子般细微的声音说话。
“你真是不怕死！你就不怕周围有圣裁情报会和教廷阴影会的人？”那人听过抱怨者的声音狠狠的批评道，一边拉着他们从哄扰混乱的人群之中离开。
“唉…”在他们的身后，却传来越来越多的哀叹声。
军队渐渐分为了几队，开始向各个工厂的方向走去。
在最大的工厂之前，凯尔特王子阔步前行，他的身后只跟着自己的左席执行官，却让工厂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尊敬的凯尔特王子，能否出示国王圣裁的谕令呢？这样我才好让这一工厂的人们信服。”许久，红袍法师艾吉尔躬身前来，他以优雅的贵族礼仪面对凯尔特王子，他带着固定着弧度的微笑，这样说道。
“区区的红袍法师，怎么敢…”左席法师刚要以强烈的语气继续说下去，却被凯尔特王子一摆手，阻止了发言。
王子面无表情，直视着躬身的艾吉尔，他以左手在前方做出伸握状，以右手做出神秘的手势来，不一会，国王圣裁的谕令便在王子的左手中慢慢铺展而下，那谕令的纸张看似破旧而泛黄，却散发着无以伦比的光辉照耀着整个工厂，艾尔吉呆呆的看着，一时间无法言语。
“作为一名隶属于教廷的阴影法师，你的身份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你们教廷的动作实在是太过明显，你来到这里真正的目的和身份就不言而喻了。”凯尔特的声音显得无比冷静，甚至都不能从中听到任何情感的波动，可就是这样平静的声音，却让艾吉尔听的畏惧起来。
凯尔特收起手中的谕令，转身离开之时再次偏过头说：
“另外，国王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这一次就算是轻微的警告，国王不希望在远征大阡国之时和教廷产生太多矛盾。”
说完，王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工厂的大门，他战靴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回荡在一片静默的工厂内，也狠狠的砸在了艾尔吉的心上。
艾吉尔紧紧握着拳头，他阴暗的眸子里似有无尽的烈焰在燃烧，那火焰淹没了王子离开的背影，也淹没了自己刚刚弓下的腰。
他不知道，正是眼前的这个王子查出了教廷秘密制造的无数灵魂金属魔动甲胄，国王也因此有了警觉和反思。他还是多少年来欧克兰都未曾出现的棋术天才，哪怕棋术强如现任第一智臣，也只能在他的退让下惜败一招。他那双锐利无比的眼睛里，总藏着洞悉一切的智慧和光芒，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会这么想。
不知道这一次教廷又会派什么样的人来和我接头，在此之前，我该或许再去吸收几个强大的魔法脉络。愤怒之后的艾吉尔这么想着，露出了阴暗的笑容。
起义者聚集之地。
奥薇儿面对着齐格飞左突右闪、身法迅捷的剑术虽然毫不慌乱，但却看起来并不是那样游刃有余。不仅如此，她还要承受着雷瓦丁远程的魔法进攻以及蒂娃强韧的弓箭。她竭尽全力的应对着，她的意志配和她不断变化手势的双手一样快速运转着，她的身法即便和她所释放的风系法术一样快速，也依然无法摆脱齐格飞的追逐闪击。即便如此，齐格飞三人似乎也不能进到她的身前破坏她翻飞的法袍，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胜负恐怕也很难分出来。
可是从废剑之谷回来的西蒙看到，却不会这么想。他看见受到围攻的奥薇儿当即向前狂奔着大喊道：“你们在干什么？快停手！”
将要释放出一波风系法术的奥薇儿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齐格飞三人不在动作，莫名其妙的看着情绪激动的西蒙。
西蒙跑到近前，不明所以的眨眨眼，他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面前的四人的身上没有一丝伤痕，还似乎一同的带着一丝莫名的埋怨看着自己，他不经明白了什么，不好意思的挠头笑笑，尴尬的说：“你们的训练真好看，我，我看的有点激动，其实我刚想问奥薇儿她饿了吗…”
四个人都笑笑，奥薇儿看着西蒙眼中透漏出的傻气光芒，不经真正的承认自己手上的牙印确实是这少年的功劳。
“我先去一趟厕所，你们继续训练，你们继续…”西蒙盯着脑海中浮现的无数个句号，飞速消失在了四人的眼中，唉？好像他是被自己所扬起的尘土给埋没了！
奥薇儿看着少年消失在视野之中，莞尔的笑意中不经藏着一丝苦涩。她白色的长发被风微微撩起，她消瘦的面庞上满是游动的发丝，那双半垂的眼眸里究竟藏着少女的许多欢乐呢，还是许多忧愁呢，亦或是喜忧参半？
究竟是什么控制着人们的命运呢？多年前索克把奥薇儿从垃圾堆里救起的时候，奥薇儿又怎么会想到今天的到来呢？那时索克的家里也并不是很富裕，但索克的父母却将奥薇儿真正的收留了下来。可是后来索克的父母在一场灾难中丧生，留下了她和索克相依为命。
日子越过越苦，眼看他们两个人就要在饿死的边缘之时，阴影会的人找到了他们。阴影会告诉他们说只要和他们学习魔法就会有饱饭吃。年幼的他们受够了饿肚子的苦，他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阴影会的人。可上了阴影会的贼船以后才知道，不为他们做事同样没有饭吃。
当时还有一个和他们同行到阴影会的人，那便是艾吉尔。那时少年们都还年轻，不知道黑暗训练的残酷和可怕。从此他们经历了无数次匪夷所思的魔法实验和近乎于折磨的肉体训练，还有可怕的洗脑魔法来腐蚀他们的意志。她本以为自己从那种阴暗的生活中撑了下来而不忘初心，其它的少年们也都一样。但命运的手又怎能轻易放开他掩藏的真相呢？
直到艾吉尔展露出那可怕的一面，她才知道，原来一切早已在漩涡形成之时就已注定，命运不会绕过每一个抱有侥幸而不去拼命的人，至少对于她来讲，是这样。
在刚刚到来的那个雨夜里，奥薇儿找到了康特。
“欧克兰的强大不是你们所能想象的，我很想知道是什么让你在强压之下走到了今天？”
“你就不怕我怀疑你是间谍？”康特却这样反问她。
“间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问你吗？”
“会的”这句话一出口，康特和她就都笑了起来。
“是欧克兰给你留下的仇恨么？”
“不只是，我忽然很想嘲笑你，年轻的小女孩。”
“那你就尽情笑吧，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要回答我最初的问题。”
“嗯，不过真是可惜，这里若是有酒，我们该好好的说说了。其实很简单，就像第一次行走于黑暗森林中的人们，第一个举起火把的人可能会被猛兽盯上，可若是没人举起火把，那么谁也别想活着看到黎明。”
“那这黑夜太长太深又怎么样？”
“那就这么一直举下去，直到最后一人，直到黑暗中再无呐喊的人们。”
奥薇儿看着惊雷照亮的康特的面孔，只觉的这张面庞坚毅的如同大地，连惊雷都无法撼动分毫。
“我得回去看看那个少年，明天我会早点来找你，想要对抗欧克兰，你必须要知道他们的一些作战模式，还有一些必不可缺的目的性的训练。”
康特听罢，在心中默默感激。他看着奥薇儿离开的背影，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女孩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让她的头发变得这样雪白？
时间过的很快，早上康特和奥薇儿只是做了简单的商量，便开始了由队长开始的训练。当少年西蒙看到误解的时候，康特也不经笑了起来，那笑中含着对明日阳光的希望，不由得让他自己放松了多少天以来一直紧绷的心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