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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战友之死

德克休斯觉得这些索然无味。

他只相信一种感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德克休斯冷眼漠视着下面两人扭打,那两位角斗士的打斗声被魔法扩大了。

在沙场地上搏斗的两人,看起来也不似假打,都拼了命一般厮杀。台上的人们显然情绪被带了上来,在台上叫嚣着。德克休斯突然觉得自己来到这个地方非常的愚蠢。

似乎如同指示好了一般,两人打得差不多歇息的时候,又冲进两个同样的角斗士进来混战。德克休斯觉得就像耍把戏一样,虽然他们各自挥剑猛击,却又不伤身体,只能听到他们好似奋不顾身的呐喊和兵刃碰撞摩擦的声音,这两种声音交汇在一起,杂乱无章。至少在德克休斯的想法里是这样的。

不见血的打斗可不能算真正的打斗。德克休斯见过无数的杀戮和鲜血,他自然对如此玩笑一般的打斗不感新鲜。

他的军团,MQ军团,即magicquantityarmy,原先只有七个团队,这个军团是用来镇压四处作乱的魔物的。他受到光法师鞑尔的介绍进入了这个军团,因为那时候第七分团才刚建立,缺少一位法师,德克休斯自然而然分到了那个团里。德克休斯随着第七分团战斗了数场,这期间不少他的战友牺牲过,也有不少的魔物被消灭过。

其中德克休斯有一个战友,曾经也是一位角斗士。

他本来能成为下一任团长的,每当德克休斯松懈精神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这位前辈和战友,为他的死亡扼腕叹息和愧疚自责。

他还记得那一天的情形……

那天MQ七团被命令前往北方做侦查行动,当时分派的有作为法师的德克休斯、战士的斯瓦尔、以及辅助者兰迪。

“都怪德克休斯,每次都在关键的时候拖延路程!又要睡在这样的地方!”兰迪用木头戳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漫不在心地抱怨道。德克休斯坐在火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耷拉着头,火光照不到他的脸,他细声细语地说:“对不起……”然而这句话却被森林里萦绕的乌鸦声遮住了。

“这也不能全怪德克休斯。”斯瓦尔把最后一个帐篷固定好,然后走了过来。“兰迪,你快去设置屏障吧。”兰迪嘟了嘟嘴,站起来往帐篷边去了。斯瓦尔做到德克休斯对面,安慰他道:“这也不是你的错,其实一晚上不喝水是没问题的。兰迪也不是想责怪你。”德克休斯微微抬起头来,火光只能照到他的眼睛,淡蓝色,像水晶一样透彻,倒映着模糊的火焰。他撇着眉头,依旧在自责着。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用担心的。”斯瓦尔继续用温和的态度和他说话。“可是,如果当初不是我在拖延行程的话……”德克休斯依旧用那蚂蚁一般细小的声音说着,好在斯瓦尔够专注在听他说话。斯瓦尔继续安慰道:“在类似这样的森林露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看兰迪,她正在给帐篷设置魔力屏障,它能让黑暗中的东西隐藏起来这样怪物就看不到感知不到我们了。”

德克休斯抬起头来,火光照到了他稚嫩的面容,他淡蓝色的眼睛移到斯瓦尔后方,兰迪正在召唤出她的宠物帮她一同施法,那淡紫色的荧光一阵阵的在帐篷上方往下撒开。

德克休斯不清楚为什么他们那么镇定,他能感觉到这森林十分不正常。平常的森林夜里能听到其他生物的叫声,如今却只有这乌鸦叫声,此起彼伏、断续不绝。但是他不敢说,不敢提什么意见了。

因为兰迪已经设置好魔力屏障,兴冲冲的用手指卷着她淡紫色的头发往这边来了。

既然有魔力屏障,就不用害怕了吧。德克休斯心想。但是还是心存芥蒂。

三人互相谈了谈琐事,谈到兰迪犯困,于是斯瓦尔熄了火,三人各自回各自的帐篷睡下了。那熄灭的火堆上飘起袅袅细烟。

德克休斯其实没有睡着,因为总是能听到乌鸦的嘶叫声。这种食腐生物似乎遍布这座森林。德克休斯想。

这样一想,他就更难以入眠。这片森林应该有很多腐尸,他相信斯瓦尔也知晓这个事情,因为他知道,这可以让他和兰迪安心睡下。

兰迪是个年轻天真的女孩,她是生在水晶之地的精灵,对这个世界没抱多大的防备感。

德克休斯现在知道了,自己犯下的错误,当初自己忘了准备回复物品,所以在之前的城镇里才想起来补充。但是那个城镇只有原材料,他又去炼金室炼制了药水。他的行囊现在依然发着微弱的光。他犯的第二个错。

怪物们可不是傻子,他们现在能感知到德克休斯药水的光亮。乌鸦的叫声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他听到扑腾翅膀的声音,再之后就是一片沉寂。

现在已经没有补救的方法了。德克休斯这么想,他连忙起身,把行囊系好。

德克休斯拉开帐篷,却被一个黑影挡住了,他惊得张大了嘴巴准备叫唤,却被那黑影重击了一下。

这之后,德克休斯的意识被黑暗吞噬,他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也不希望之后能发生什么。

德克休斯醒来的时候正是凌晨,那时候太阳还没有出来,但已经能看清楚一切了,空气之中凝聚着一种冷的气息。

德克休斯感觉自己只是暂时昏厥了一会,连忙摸了摸自己腰身,他发现自己的行囊不见了。“糟了!”德克休斯不禁喊出声来。

拜托,千万别这样!

德克休斯慌张起身,拉开帐篷,地上有一点一点的血迹延续到森林的深处,那血迹周边的树木能看到清晰的斧痕。几具魔物的尸体倒在四周,面目狰狞,身上被砍了一大个口子,血渗在泥土里,泥土变得深黑,与地面极不相调,一群乌鸦正落在那些魔物的尸体上,撕咬着他们黑色的皮,啃食着他们的肉。

德克休斯顾不上叫醒兰迪,愤恨地顺着血迹跑去,那些乌鸦被他吓得扑腾着翅膀飞到空中,然后用喑哑的声音对着德克休斯嘶吼着。德克休斯回转身,愤怒地甩出两个火球,打在几只乌鸦身上,那几只乌鸦被烧得更黑,落在地上冒着黑烟,其他的乌鸦吓得四散而去,但仍然不忘嘶叫。

德克休斯心里焦灼,如同之前那些火球术打在他自己身上一般,他奋不顾身的顺着乌黑色的血迹跑去,那血迹从一点一点,逐渐变得多了,渗在泥土里,异常的黑,如同一个深渊一般……

斯瓦尔!德克休斯心里现在只挂着这个名字。斯瓦尔!德克休斯心酸地在心里含着,这种情感是不能掖在心里太久的。“斯瓦尔!!!”德克休斯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痛苦伤心自责后悔愧疚,把心里想要说的喊了出来。声音在森林中穿来穿去变得悠远而空灵。

德克休斯流泪了,那泪水不住的流,逐渐把他的眼圈染得通红。他一边跑,一边回忆起种种,斯瓦尔对他来说,一直是一个让他获益匪浅的大哥哥,第一个和他说话指导他的队友,和他一同行动最多的队友。

这种种回忆本来不该被想起,因为德克休斯是一个法师。

可是在这种时候,他却忘了自己是一个法师,他不在专注自己的精神。他现在正踩着记忆去追逐一个回忆之人。

最后德克休斯在森林的一处空旷的地方找到了斯瓦尔,他瘫倒在地,乌鸦无情的啄食他的皮肉。

“你们走开!”德克休斯疯了一般的扑了上去,然后用手挥着赶跑乌鸦,那群乌鸦锲而不舍的滞留在半空,扑腾着翅膀喑哑地叫着。如同一种指责。德克休斯抄起地上的斧头就是一阵乱砍,伴着他绝望的嘶叫声,比那些乌鸦的叫声还要喑哑竭力。那些乌鸦吓得扑腾翅膀跑开了。

德克休斯看了看斧头,上面尽是血迹,从斧尖到斧身,甚至是斧柄,都是血。原先是血红色的,现在是暗红色的,凝着在斧头上。

德克休斯把斧头放好,跪在斯瓦尔的尸体旁边,斯瓦尔的尸体趴在地上,那些抓痕透过他的盔甲刮在他的肉上,斯瓦尔的双手藏在身体之下,似乎抱紧什么东西。德克休斯不住地流着泪,他扯着自己的头发,对着天大吼着。

啊!

没有任何回应,他的声音在这片空旷之地延绵。

德克休斯不住地流泪,他虽然于心不忍,但是他还是做了。他准备把斯瓦尔的尸体翻过来,然后带他回去。他后悔自己没有学辅助魔法,自己没有在这次行动中准备充分……那些种种后悔的原因在他闹内辗转,逐渐变成了愤恨。

他颤抖的双手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斯瓦尔翻转过身来,德克休斯这下哭得更厉害了,他狠狠地捶着地:“为什么……”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了。“为什么会这样……”

斯瓦尔的双手紧紧抱着的,是德克休斯的行囊,沾上了很多鲜血。斯瓦尔微笑着,不知道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开心的离开。

但是德克休斯知道,德克休斯最了解他这位前辈、战友、朋友……

德克休斯看着斯瓦尔微笑的面庞,觉得自己更加罪恶难赦。他是一个英雄,一个值得称赞的人……而自己却无法在这张笑容上永远释怀。

并不是这个笑容让他有了罪恶,而是他自己再也不能让这个笑容再一次出现了。

德克休斯闭着眼睛,把头垂了下来,任由泪水流淌,他和斯瓦尔逐渐沐浴在新生的阳光之下。

追踪精灵带来的新的信息把他从回忆带回了现实。

此时沙场地上又来了两位角斗士,现在场上有六名角斗士。

“比赛正式开始!”只听一声尖锐的声音令下,那群角斗士拿起剑开始厮杀起来。

德克休斯连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他感觉眼睛一阵阵疼。因为他是个法师,必须集中精神,就算自己为这些事情再怎么百感糅杂,也没法改变了。

他自己只能提醒自己必须成长起来,白疏不漏。

“呐啊!”一位角斗士受伤而哀嚎起来,德克休斯连忙把自己的视线移过去。

虽然追踪精灵并没有传达痛感的信息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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