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问题,不知道被问过多少次了,可是每次回答的时候,他总是充满辛酸和迷茫,前尘往事,被一层层掀起,是害怕还是不愿想起,看着面前的这张笑脸,年轻漂亮,如果,竹君在的话,也该有她这样大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有个女儿的,可是,多年前,她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不管怎样轻描淡写的说,脸上的悲伤和遗憾总是遮不住的。
她不眨眼睛的看着他问:“那她为什么离家出走啊?可以跟我说说吗?”
他没有拒绝她的问题,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缓缓的说:“是我对不起她,都是很伤心的事,不说也罢,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只要能够远远的看看她,知道她活的好好的就行了。”
也许是因为她的出现,触动了他的心,让他又想起了那个和自己没有生活多久的女儿,他的眼睛浮现出一丝泪光,是歉疚还是悔恨?她猜测着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你现在都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活着吗?”她淡漠的问。
“不知道,也许到死也不会知道了。”他低下头去,神情里透出一股浓浓的悲伤和绝望,这股悲伤和绝望似乎也感染到了她,让她的心忍不住跟着揪了一下。
“大爷,您别太伤心,说不定哪天,你们就会相见了呢!”
“唉,不该说这些了,姑娘,我们家里还有些菜,你若不嫌弃,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午饭吧!我去做。”他收起伤感的情绪来,立刻绽开笑容对她说,这带着泪光的笑容太心酸,让她有种想要坦白自己身份的冲动,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
恨的太久了,哪是那么容易就消失的?
“不用麻烦了,大爷,我还有事,我坐一会儿就走了。”
“那怎么好?再忙饭总是要吃的吧!”他热情的说着,就去屋子一角择菜了。
床上躺着的人也咕咕哝哝的发出声音来:“起。。起汗。”
“大妈好像在说话,她说的什么呀?”她站起来,打算离开。
“她让你留下来吃饭。”他笑眯眯的说。
两个人的家,突然多了一个人,似乎,多了一些生气,连那个脑袋不清醒的人,也知道要让客人留下来吃饭了,她的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又重新坐了下来。
“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他动作熟练的在一个圆圆的菜板上切着芹菜问她。
“大爷,我叫夏琳琳。”
“小夏姑娘,唉,像你这样懂事又有礼貌的的年轻人不多见了。”
“大爷,您过奖了。”
床上的人,虽然眼睛还在看着她,却是一种很友好的目光,似乎,通过男主人的语气和表现,也明白,今天来的这个人是好的,好与坏虽然她分的不是特别的明白,但是,不让她觉得讨厌和害怕,她就是喜欢的。
厚厚的面膜涂在她的脸上,让她话也说不出来,她很想跟面前坐的这个漂亮姑娘说说话,很想伸手摸摸她,无奈,双手被捆住了,她只好时不时的朝他人发出不满意的声音来。
“大爷,大妈好像不能动。”
“没关系,她脑袋不太清醒,把她的手松开了,她会自己挠,药效就会没有用了。”
“哦。”
她不知道自己的恨是不是在逐渐的崩塌,看见他们的时候,她只剩下了可怜,她完全恨不起来,她觉得对不起她死去的妈妈。
她甚至不太敢经常去回忆她妈妈死去时的样子了,之前,她可是靠这个才有坚强活下去的勇气的,被病魔折磨的妈妈,恶狠狠的咒骂着抛弃她们母女的爸爸,那段时间里,受她妈妈的影响,她的心好像也被那些咒骂和怨恨填满了,再也容不下别的,她妈妈去世后,她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一直以来,她就是怀着仇恨,下着巨大的决心,不让他们幸福而存在着的,她做到了吗?他们活的很凄惨,可是,却没有分开。
她失败了吗?她还要怎么做,有时候她觉得很累,很想卸下一切伪装,做真实的自己。
可是,今天以后,她还是会怀着矛盾的心情,来到这个破败的家里,用帮扶者的身份,来看往这两个曾经让自己恨透的人,
这时候的她,不知道要过很久以后,才会知道,她现在做的每一点每一滴,都是为她的固执和无知犯下的错,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