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罂粟的香味运用到如此熟练的地步,甚至只帮她脱困而不会让人上瘾的地步,会是谁?
能在场中那个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对她下手,毫无知觉的掌控她,差一点儿成功的,又会是谁?
锦岚冷了冷神色,去一边的桌上取水,却意外碰到一只手。
那柔软娇嫩的触感让她瞬间一愣,转头,对上一张美艳而风情万种的脸。
那侍女笑笑,恭恭敬敬地递上杯子:“方才的水冷了,女婢擅作主张重新换了一杯,望后姬不要怪罪。”
她的嗓音柔媚,雌雄难辨,听着就酥麻到了骨头里。
如果是平时,锦岚定要称赞一句:好一个绝世尤物!
但是这个时候,任何不明的事物,都能引起她怀疑敏感地神经。
锦岚眯了眯眼,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抓住了她的手,而不是杯子。
侍女微微一惊,跪伏在地:“后姬大人!”
“你是谁?”
“女婢是帝子宫新来的侍女,名芳华。”
芳华吗?
三月芳菲,那桃花一般的容颜看上去倒是绝配呢。
锦岚松开她的手,转过头,状似无意摸了摸鼻子。
确实没有罂粟花香,倒是一股子的桃花香。
难不成真的是她多心?
可是那罂粟香,是那样的近,她怎么会闻错?
什么时候,凯蒂斯已经混进来这么多人了?
真愁啊。
“端盆水,我要净手。”果然还是习惯不了触碰别人,连一刻都忍不了,真的很恶心。
“是,大人。”
芳华微微服身,不过多时就取来一盆水,动作熟练地端到恰到好处的位置。
锦岚不得不感叹,不愧是训练出来的,欧洲的那些个贵族大管家都没人家一个女婢做的好,手都不抖一下。
她净了手,去过侍女递上的雪白毛巾擦了擦。
很明显,后姬有洁癖的毛病,整个帝子宫都是知道的,此刻也没有一个人感到惊奇。
锦岚歪在椅子上陷入沉思状,随手对着芳华挥了挥。
“下去吧。”
芳华无声行礼,平静退下。
君卿从一边上来,看了看刚刚离开的芳华,又将目光落在锦岚身上。
“怎么了?一脸愁苦?”看着还有点儿凝重。
锦岚微微揉着额头:“方才被人算计了。”
君卿一惊,旋即沉下脸色:“谁这么大胆!”敢在他和迦若梵香都在不远处的情况下动手!
“就是身体不受控制了,说起来倒是有点儿像仙侠小说里的——夺舍!”那种阴冷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夺舍?
君卿急急忙忙伸手检查她:“岚岚你没大事儿吧?!”
锦岚拍开他,没什么好气:“没事儿,有人帮了我一把,但现在的关键是,这两个人,我都不知道是谁。”
有人帮忙?
君卿的脸色黑压压的一片,媳妇儿出事儿不在身边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别人在占便宜!
虽然救了她他是非常感谢的,但是,最好别对她报什么想法,否则他下手一定不会留情!
你看你看,每天都有大把的刁民觊觎我家媳妇儿,让我怎么放心地离开一秒钟!
“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凶手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来吧?
“下手的人,给我感觉很冷,不是那种冰冷而是带着点儿阴森森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锦岚顿了一下,继续道,“而救我的人——我只闻到那股迷离的诱人罂粟花香。”
怎么会是罂粟花呢?
君卿一愣,依照锦岚的精神强度被控制就绝对不是一般人,而能准确利用花香不伤人本身的,这个世界上,不到三人!
而偏偏是罂粟花?
锦岚看他的脸色不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按你的说法,救你的人,这个世界上,我所知道的,只有三人。”君卿摇了摇头,“这也是最不可能的三个人。”
“讲讲看?”
“第一个人,月神雪莲异族的谪仙——月莲。这是与我族关系不算好而且骄傲自大的种族,我们从来没有交集。”
“第二个,糜华罂粟异族的艳鬼——释华音。这个种族的人都不与外界交流,很神秘,也很讨人厌,所过之处都有人讨伐。”
“第三个,也是最不可能的一个。水墨云芝异族的圣者——相逢。”君卿皱了下眉,“我说他是最不可能的,是因为这个种族亦正亦邪,用得好,是绝世的良药,用不好就是见血封喉!而且他们是最为冷血残暴的!”绝对没有救人的可能。
锦岚不由得闪过些许疑惑:“可是——释华音是在榜上的人物!”这个什么相逢连榜都没上过!
“那个榜单总不可能把所有的异族都添加进去的。总会有些——例外。”君卿眼眸微深,“岚岚你要好好想想,你闻到的真的是——罂粟?”
锦岚笃定地点头,那浓郁靡丽的香味她永远不会闻错,因为她当年见过一个二货把罂粟当熏香,而她和那个二货待在一起足足两年,闻的都快中毒了!
“难不成真的是——释华音?”君卿轻轻嘟哝了一声,表情有点儿奇怪。
“你怎么一脸见鬼的样子?”锦岚挑眉。
“不是啊,岚岚,说实话,我宁愿是相信月莲,都不敢相信是释华音,因为那个家伙——非常恨女人!”尤其是名字里带着lan字音的。
这是什么怪毛病?
“我也是不久前知道的。你要知道,释华音的夫人至少四五百,却死的非常快!早就觉得不正常,所以我前段儿时间专门去探了探,结果——”君卿摸摸鼻子,“那位何大人却告诉我,释华音对这些夫人有种莫名的热衷,每个夫人都有个Lan字音,甚至他会强调夫人们必须穿蓝色的衣服,几乎成了一种执念。”
这是强迫症还是精神变态?
这已经不是执念了,这是病变吧?
“但是,他这样做,不是喜爱,而是恨。他会经常把那些夫人拖出去让他的傀儡吃掉,甚至一不开心就会杀几个。”这简直就是相当大的仇恨了,“听说是因为他的正妻,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个人类,名字叫做——淑兰。”所以还是个兰。
淑——兰?
锦岚瞳孔微缩。
“岚岚?岚岚!你没事儿吧!”君卿看她惊慌的神色连忙抓住她的手。
头好痛!好痛!
锦岚摇了摇头,感受着脑中的一阵阵抽动,疼的仿佛要裂开一般。
为什么她明明没听过这个名字,却记得如此之深!
为什么她的脑中会出现对这个名字的恨意?
“岚岚?”迦若梵香走过来,看她的脸色,犹豫的问了一句,“要不你先回去?”
“我,我没事。”锦岚闭了闭眼,“大典开始吧。”
迦若梵香还想说什么,却看见君卿朝着她摇了摇头。
没用的,锦岚不想说的东西,是永远问不出口的。
那,好吧。
迦若梵香转过身,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走上祭台顶端,慢慢抬起右手。
悬浮在空中的圆形祭台是层层叠叠向上,带着恢弘壮丽与不亵渎的威严伫立,九九八十一个定魂炫铃在空中伴随着海风摇摆,像是一种无声的召唤,祭奠死去的,赞颂活着的。
“海的勇士,指定要在海中历练,不忘祖先,不忘海的女神。”
淡淡的如同梵音一般的声音响起。
下方的百姓纷纷闭上眼睛,合手祈祷着亲人的归来,祝福着即将远去的后辈。
“年轻的将士,上前来。”迦若梵香向着早已等待的子弟招了招手。
不过七八岁的孩子,被迦若梵香在额头上画下一个印记就变成了鱼身,而下一个动作就惊呆了锦岚。
祭司大人让他从至少两百多米的悬崖上——跳下去!
那只是个孩子,他当然会害怕,当然不肯,哆嗦着尾巴,迟迟不肯落下。
祭司大人一点儿都不生气,而是淡定地挥挥手。
一旁的惊羽笑嘻嘻地提起他的胳膊,转手扔进海里。
那尖利的惨叫声足足持续了二十多秒才消失在深海里。
头疼中的锦岚被吸引了注意力:……这算是虐待儿童吧?
“这是茫途的第一关,真正的勇士怎么能畏惧悬崖?身为凯蒂斯如果对生死有太多的顾虑,就注定不能活着。”君卿淡淡的说着,“我当年比他们惨多了,我那个时候,出生一年就被丢下去,要不是我姐姐护着我,我早就成了海底的骨头渣了。”
真残忍。
锦岚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儿看了看那高耸的悬崖:“挺危险的啊!”不小心磕在上面,绝对是肠子都会碎成泥的那种。何况海边的石头常年被腐蚀本身就带有些许毒性,要是不小心划破了,绝对会毁容留疤。
“那是,我当年见过一跳下去就摔成面条的那种。”君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放了很久的面条。”就是已经被泡到快烂乎乎的那种。
锦岚:……这么恶心的事儿就不用强调的这么清楚了。
接下来毫无疑问的,一个个少年被送出去的,乖乖跳下去也就罢了,不跳的?
扔!
痛哭流泣的?
扔!
抓着东西不肯走的?
连东西一起扔!
方正就是各种扔扔扔,直到扔得一干二净。
迦若大祭司依旧是清仙面孔,风雅的不得了。
锦岚:……这才叫人生赢家!杀人大概都没人觉得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