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大队又出发了。今日便是过边境的日子了。一旦到了边境,一切也将成未定之数。一想到今日或许就是自己的死期,微兰反倒十分平静。人道这世间的万事,除却生死,皆是闲事。如果今日真的抛却了生死,不就连那些身外俗事也尽数抛却了吗?但是随即微兰又嘲笑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若真能放下,又怎会任由自己求生的贪念作祟,吃下无存给的药呢?
百里唯尊仍骑着高头大马,气定神闲地好像不觉得会发生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要说真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一直向四处观望,好像是在欣赏风景。月琳公主就跟在他身后,正是微兰平日里跟随的位置。柳御天愁眉紧锁,不时看看轿子,又看看远处,一刻也没闲着,心中想着昨夜与师父的谈话,归偃答应不会杀公主,到时候他将公主带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照样可以让百里唯尊死无葬身之地。只希望一切能按照计划进行,不要出现意外才好。
前面便是驿站了。随之而来的不安,也越来越明显,百里唯尊已不似早先那么轻松,向四处张望也越发地频繁。
忽然,一阵箫声从四面八方将队伍包围,轻快地,充满揶揄,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写尽杀机。
队伍乱作一团,身子骨弱的,七孔已经开始渗血,伴随着凄厉恐怖的叫声,纷纷瘫下。强壮的,也已经头疼欲裂,倒在地上翻滚挣扎。
微兰只觉得轿子摇晃得厉害,最后竟被重重扔下,可她却什么都听不到。掀开帘子一看,直吓得她睁大眼睛,双腿发软。若是战场,也不过如此了吧!到处可见的一滩一滩的血水,里面躺着死相狰狞的死尸,站在百里唯尊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归偃。
微兰看到柳御天跪在地上对着一具尸体痛哭流涕,一会儿又站起来指着归偃不知在说些什么。此刻她才知道什么都听不见与什么都看不见一样让人不安。只见归偃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冷不防一掌打出,柳御天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一口鲜血登时喷出。
微兰本能地要跑过去扶起柳御天,却被人拉住手腕,将手反扣在身后。她回头看到的,是一个放大了的黑色面具。
百里唯尊的脸已只剩下凝重,这掌法快得让他有些吃惊了,就他的武功,要想杀了这些人,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儿,根本不必消耗内力去吹箫。现在微兰被抓,更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心里有些着急了,一切只怪他太低估了对手。
百里唯尊将封住自己听觉的穴道解开,归偃一手紧紧地抓住微兰,另一只手摸上微兰的脸,“我与靖王第一次进餐,好像还是姑娘安排的?与恭王游湖时遇到的,好像也是姑娘。姑娘真是左右逢源啊。”
“你,你说什么?”微兰是真的什么都听不到,只看到归偃的嘴一张一合,一脸的嘲弄。
“安宁散?靖王有心了。看来这个丫鬟,比当年人人艳羡的靖王妃更讨靖王的欢心,为她竟舍得牺牲公主,故意惹怒柳御天,好提醒我公主在哪里。王爷的眼光果然别具一格,嗯?哈哈哈!”
“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杀人吗?国师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百里唯尊故意不去理会他的嘲弄,现在他必须步步为营。
“确实,本来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但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这个国师于我,已经没什么用了。今天王爷的谈兴应该会不错吧,这个地方可不怎么适合谈心,”归偃嫌恶地看看一地的尸体,“想接着聊,就跟我来吧!”归偃施展开轻功,已经飞远。